第3章 顶撞

已至午时,宫道上的积雪已经清理了得干干净净,只剩这梅花树上还落了些雪,枝杈上附上一层雪白,更衬得树上的那枝红梅艳丽得很。

卫明月一出了学宫便觉得浑身轻松,只觉得这学宫外的空气都分外新鲜。

走在路上,心里只有约了人去马场骑马射箭的乐趣,什么课业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万事万物皆随我心,什么规矩狗都不学。

少女迈着轻快地步伐,顺手折了一枝红梅,抖了抖枝上落的雪,就随手拿着背在身后。

才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只见一人牵了马迎风而立,这人剑眉星目,璀璨的眸子似是满载星河,一身雪貂玄色长袍更是衬出一身少年人特有的风流意气。

此人正是凌家表哥凌砚。

名字虽然起的文雅,实则倒是个喜欢跟她一起玩闹的,骑马蹴鞠,双陆投壶,没一个不擅长,不像三哥过于忙碌,倒是凌砚和她从小玩到大,两人最是脾气相投。

卫明月看了他不禁想“扑哧”一笑,这人一天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不知道得还以为他这是相中了哪家的世女,要去提亲呢。

只不过黑着一张脸,倒是降低了几分这样的可能性。

卫明月背着手站到他面前,眉眼弯弯,笑着道:“凌砚!我来了!”

凌砚脸一撇,却是不理她,明明二人约的上午,她这生生是让他等到一早上,下次再有这等好玩儿的事儿,再也不叫上她,让她自个儿一个人玩儿去。

“得得得!这是连我都不理了,看日后你再想出去玩乐,可找不找得到能在姨母面前给你打马虎眼儿的人。”卫明月淡淡威胁道。

凌砚“哼”地一声,倒是谁怕谁了。

卫明月见这套不管用,也不气馁,只是用手肘略带讨好捅了他一下,又拿出刚才一直藏在身后的梅花,故作委屈道:“唉,本来今日还折了一枝梅花,想要带给某人一观,现下看来那人也不太想看,还是扔了吧。”

卫明月将那梅花枝负气地拿到身前,刚准备要扔了它,就被一只手赶忙抢了过去:“谁说我不要了,小爷我喜欢得紧。”

凌砚说完就翻身上了马,道:“还不快走!现在去还有空带你去看了我新得的穿云箭和黄骠马。”

卫明月见他顺着台阶下了,赶紧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缰绳,踏上了马,二人直奔马场。

凌家的马场依山而建,广阔平坦,四周都是绿草,枝叶肥大,鲜嫩多汁,中间穿过一条溪流,倒是个好地方。

一旁搭了歇息的木台,放了几张小案,案上摆了凌砚珍藏的好酒秋露白,还有各色零嘴小食,还有叶子牌,双陆棋盘等小玩意儿。

凌砚下了马,把这红梅找了个窄口清玉瓶插上,又去叫了御史家的黄越,黄英两兄妹,过来打上几圈叶子牌。

卫明月则是自己去跑了两圈马,搭了弓,射了箭,玩的好不畅快。

不一会儿,黄越,黄英就到了。四人倒了酒,围坐成一圈儿。

卫明月道:“你们倒是逍遥自在,我以后可都得去学宫上学,真是无趣极了。”

凌砚道:“那有啥,等你下课了,若是想出来玩儿,我再来接你不就成了。”

“陛下岂能放她?”黄英扯了扯嘴角。

“说得在理。”黄越看向黄英点点头。

卫明月听了这话更是心堵,默默喝了一口酒。

“没事儿,过段日子就是冬猎,那时候有得可玩儿。”

“没错,拔的头筹还能得凝心草”黄英淡淡接道。

“得了得了,咱不提这些烦心事儿”卫明月一摆手,倒是想得开,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就给众人发了一圈叶子牌。

卫明月抱了酒壶,尝上几口,再一摸牌面,一捻牌,眼角弯弯就忍不住露出一个喜上眉梢,把刚才的不快瞬间忘到九霄云外。

一旁的凌砚却是黑着一张脸,盯着手上的叶子牌一动不动。

卫明月见凌砚一直不出牌,得意地伸出‘一指禅’捅了捅他:“不会是要不起吧。”

“哼”凌砚一出牌:“一双明秦七万。”

这下轮到卫明月傻眼了,看这家伙的脸色不是应该要不起么,怎么还有牌压她。

几圈下来终于轮到卫明月黑了脸,气道:“好啊,凌砚,你啥时候都这多心眼子了,还敢诈我!”

“兵不厌诈,谁让你棋差一着。”凌砚看着她气到不行,也不再遮掩倒是笑得开心。

“你俩可闭嘴吧,我那新得的琉璃宝瓶可都让你俩赢了去,得了便宜还卖乖!”对面的黄英倒是不忿,这桌里属她手气最差,一下子就输了大把的好东西。

“阿英莫气,你不是最喜欢那珍珠串子,我最近新得了两筐,你若喜欢我便穿上几串给你送去。”卫明月道。

黄英这才平衡了几分,唤人过来收了牌。

一众人酒过三巡,有人早已烂醉如泥。黄英无奈地拖起这个喝得最多的小祖宗,给她送回宫去,谁让这几个人里她酒量最好还喝得最少,每次四人聚会总是她留到最后收拾残局。

卫明月喝得小脸通红,脚步虚浮,只能半挂在黄英身上。

黄英让人驾了车,生拉硬拽把她拽上马车,才是稍稍喘过一口气来,真是累得够呛,再看一眼这罪魁祸首却是醉得迷迷糊糊,忍不住照着脸蛋儿掐了一把,落下一个略显暧昧的红印子。

“阿英,疼——”

黄英:“……”

黄英被她这一声喊得倒是无端端红了脸,赶紧一把将这缠在她身上恍若八爪鱼的女人掰开丢到马车的另一边,嫌弃地拍了拍衣服,捋好被她扯乱的衣襟。

真是什么酒品,一如既往地差。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宫门口,黄英拖了这人,一路拖到瑶光殿,终于在殿门口看到了小蝉。

黄英眼前一亮,如获救星,终于是能把这小祖宗扔走了,不然她这一路上可不得累死。

小蝉赶紧唤上殿中的一众侍女,把她接回殿内,赶紧伺候她沐浴更衣,洗了一身酒气,又擦干了头发,才堪堪睡下。

……

第二日,不出所料地,她又要迟到了。而且这次还拖上了楚尧一起。

卫明月起来便有些头疼,喝了些醒酒汤才好一些,只是头还是有些晕乎乎地,等小蝉带着她出来时,方才看见楚尧一袭白衣,提了书箱,站在瑶光殿门口等她。

是了,她怎么忘了还有这茬儿。

看他纤白的指节已经冻得有些红,卫明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上前摸了摸头说道:“走吧!”

“殿下,这个时辰已经赶不上了,殿下下次要早些。”少年语气没有责怪,而是带了几分规劝。微风扬起他的白色发带,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几分心底的情绪。

“是。”卫明月有些心虚,小声答道。

“那殿下昨日的课业可有疑问,楚尧可以在路上为殿下解惑。”

“课业?”

卫明月这才想起来,她昨日喝多了酒,早就忘了还有这一茬,倒头就睡,昨日的功课那是一点儿没写。

楚尧见她说不出话来,哪里还不明白,断是他昨日的话,她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寒风吹得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楚尧眉心微皱,落下一抹愁绪,怎么当个伴读这么难。

卫明月有些于心不忍,赶紧安慰道:“没事儿,我今日定然补上。”

“殿下今日事今日毕,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楚尧正色道。

“好。”卫明月赶紧点点头。

小蝉跟在后面,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她们殿下莫不是被夺舍了吧,居然这么听话!!!

咚——

才走到半道,这钟声果然就响起了,等二人到了学宫,已经过了一刻钟,二人不出所料的挨了训,才回到座位。

卫明月心不在焉,倒不是又想着饮酒作乐,只是刚才被当众训斥,她倒是个无所谓的,只是楚尧面皮薄,心里指定不好受,而且这还是因为她的过错。

卫明月下意识偷瞄一眼旁边的少年。

晨间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将那白净的皮肤衬得更加莹白,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盈盈若水,只是眉心微蹙。

算了,想这么多终归无用,下次不这样便好了。

卫明月收回了目光,只是刚听这太傅之言便嗤之以鼻,满脸不赞同。

楚太傅悠悠讲道:“寡妇之子,非有见焉,弗与为友。寡妇的儿子,若非奇才异行,表现出众,就不与他做朋友来往。”

卫明月忍不住开口反驳:“寡妇无过,其子亦无过,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疏远他们。”

“寡妇之身实为不详,理应避之。”楚太傅答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的丈夫死了与她何干,怎的就没有鳏夫不详之说。”

“殿下,这是我大兖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世间之事无不可改,这规矩不对,改了便是。”卫明月接着道。

楚太傅脸色微变,规劝道:“殿下!祖宗规矩怎可轻易更改!若是人人皆如此,那我大兖必定动荡不安。”

“哼,我说不对,那便是不对。”卫明月却是不管他,一把将《礼经》拍在案上。

楚太傅气的发抖,厉色道:“殿下今日还是抄上十遍《礼经》,好好学学礼法,以免日后误入歧途。”,说完便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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