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号和321号睡得倒是香了，这可苦了蹲点儿且爱岗敬业的医生们。

某天台上，三个白大褂已经被浇成了三只落汤鸡，他们穿着雨衣打着雨伞，在瓢泼大雨中苦苦守候了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里，他们在风里雨里，目睹了从乌云盖住夕阳一直到狂风袭来暴雨倾盆的整个过程。

也早特么的想打道回府了，可就是担心321号带着315号在上天台。

尽管狂风暴雨，他们依然不闪不避，恪尽职责，坚守岗位！

此刻，雨水渐渐平稳，东方鱼肚渐白，新来的两位实习医生捂着瑟瑟发抖的身躯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位雨衣里的白大褂已经淋成紧身衣的贺医生。

左边的那位小陈医生脾气还好点，他抱着双臂，委婉的说，“贺贺医生，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估计他们也不会来了吧。要要不，您…？”

“是啊，贺医生，这天马上就要亮了，估计他们也不会来了。或者，咱们换把锁把门先锁上，他们真来了，一看没有钥匙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的。咱们一起离开吧。”另一个大陈医生没等他说完，赶紧跟着说道。

说完，还瞪了左边那个人一眼。

要万一贺医生真自己先回去了，真留他们俩傻逼呵呵的在这里等着那丫的两个精神病，可怎么办？

贺凡低头看看表，“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我在等等。”

左边的小陈医生觉得留下领导独自一人委实不好，本着还得跟领导客套客套的原则，嘴不过脑子，下意识的开口，“可是，您……”

但一过脑子，意识到也没什么可不可，您不您的，只好戛然而止。

右边的大陈医生早就被凉雨浇的不耐烦了，他立马说道，“谢谢贺医生！”说完，赶紧拉着左边的小陈医生一起下了楼。

此刻天台上又刮来一阵夹着雨水的小凉风，风一扑来，每个打开的寒毛孔里又灌了那么一丝凉意，贺凡没觉得寒意加重了几分，而是突然一股热气弥漫着全身。

他的头脑也越来越重，伞从手中慢慢的滑落，接着就一头扎了下去……

第二次梦回之后，于墨再也睡不着了。

他翘着二郎腿在床上规划了一夜，终于在第一声鸡叫划破长空时从床上跳了起来——离开，必须离开！

首先，第一步，为了证明自己很正常——他觉得自己要先给自己捯饬一个非常完美的形象。

于是他端着水盆出门了。

初来乍到，于墨对这种地方很是好奇。

昨天晚上，无心感受，今天他端着水盆出了门，也想好好的感受一下，可看来看去，也就……那样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起的太早的缘故，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整条长廊内空荡荡的。

他一个人走在这里，真觉得好生的孤独，好生的心凉，好生的不想在这里待了。

向左一转，集体洗漱间就到了。

书里说，这间精神病院里原来每间病房都是一室一卫的设计，可偏偏这个贺凡来了以后，他觉得有些病人可以试着过些什么集体生活，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他非得弄个什么改革楼，改革层，选了一些他认为“攻击性”不强的病人安在这一楼层，当试验品小白鼠。

“……”

洗漱房内，有一清洁工老爷爷正在擦洗手池前的镜子。

于墨面带微笑的朝慈祥的老人招招手，送上来自晨间的第一声问候，“爷爷早上好！”

结合昨天季明宇的情况，他觉得这位老人听到他这个有礼貌的问候，肯定也会很惊讶。

但是，没想到，老人回头，出奇的淡定，看着他，嘴角一抹慈祥的笑意，伸出大拇哥，“好孩子早上好啊，你起的好早啊，真是棒棒哒！下次继续努力哦！”

于墨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爷爷，我我其实是正常的。我我跟他们不一样的。你不用跟我这样。”

“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老人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目光中流露着隔辈亲的慈爱，“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也有自己的合理的小世界。你们很喜欢自己的小世界。”

“……”他感觉，老人想多了。

这时，慈祥的老人转身拿起洗手池上的抹布向着池尾走去。

于墨循着看过去，这才发现洗手池挨边上有个盛放清扫工具的平平无奇的大铁柜子。大铁柜子上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大黄锁。

老人蹲下来，从洗手池和大铁柜子的缝隙里掏出一把带着黑色标志牌的钥匙……

老人打开锁，将抹布扔进去，然后锁上大铁柜子，将钥匙又塞回。

“好孩子，希望爷爷下次来的时候也能看到你哦！”老人临走前，拍着少年瘦小的肩膀，无比慈爱的说道。

“等一下，爷爷！”

老人走到门口，于墨叫住了他。

于墨回头看看大铁柜子上的那把普通不过的大黄锁，问道，“爷爷，你你每天都来这里打扫吗？”

老人和蔼一笑，“你们这层楼的孩子都好乖的，这里一直都很干净的，爷爷每隔一天过来收拾一次就好了。”

“……”

老人走后，于墨学着老人蹲下来，伸手去摸索，在壁沿的挂钩上摸索着摘下了那个黑色标志牌上写着“通用1”的钥匙。

他觉得，这把钥匙不仅能往上开，还能往下开，在乐观的想想，这把钥匙没准能开到大门口。

书里的这个精神病院对于他这种长期治疗型的病人收费规矩很是特别——入院不交钱，只有出院的时候，连带着每个月的吃喝拉撒加治疗的费用在一齐算。（这也是当初穷学生季明宇选择这家医院的原因。）

昨天晚上，于墨算了笔小账，像他这种情况的，医保报销再加上季明宇和贺凡的关系，折上折上的折上折，正常出院，钱还是不少……

而且，据他所知，这家医院背后的大股东是孟氏集团。

书里的孟氏和孔氏在不久的将来可是一条利益链上的。

他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在不久的将来，现如今孟氏的掌门人孟玻（路漫漫的暗恋者2号）会疯掉，送来这里。路漫漫也会来这里探视。

谁知道，会不会这么巧……

反正，从早晨出门洗漱到看到钥匙，他就觉得这是老天爷在给他逃跑的机会。

而后，一个相当天真的念头就油然而生了：他觉得自己有了这把钥匙，开了大门，肯定就能跑了。

不过，还没等他脑子的热劲儿过去，这个天真的念头就被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