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3.

烈火染红了白绫,就在叔父宗褚陨落后的第七天,魔修一举攻入玄真峰。

这次魔界一共出动了四个殿主,其中一位更是化神大圆满,只差一线就能突破至渡劫期的斩魔。

一柄长刀刺穿了父亲的胸膛,眼看他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斩魔又如对待随手处置的物件一般,随手将人丢弃在冰冷的地板上。

“快说,扶摇剑在哪?”

母亲被斩魔掐住脖子,锋利的指甲几乎嵌入了他的血肉。可这位坚毅的母亲连一句呻吟都未曾出口,悄无声息地运转内丹,企图与这个魔头同归于尽。

只可惜,还是被斩魔发现,一爪刺入她的丹田,掏出血淋淋的碎丹。

斩魔似乎很遗憾似的,将手上的碎丹辗成粉末:“我相信你们的儿子,一定会知道。”

灯油浇在两人身上,随后灯盏倾倒,烈火熊熊燃烧。

而躲在衣柜的宗临被师兄死死地捂住口鼻,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母亲挣扎着爬到父亲身边,在烈火中相拥而死。

“活下去,临儿,娘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

“师弟!师弟,快跑!眼下魔头被假的扶摇剑吸引了目光,正在逃出玄真峰的最佳机会!”

可是师兄终究是年轻了,他不知道魔修早已在玄真峰布下天罗地网,哪怕一只飞虫出了这个地界,都会被感应到。

师兄的右腿被凶悍的机关截断,断肢飞落在宗临身边,在地上摊出一大团血。可师兄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随后,离弦的长箭顷刻间射到两人面前。

哪怕宗临全力抵挡,仍旧受了伤。

师兄虚弱地说道:“师兄大概是跑不了……宗临……你一定要活着!”

师兄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

“这不是……宗!”

“嘘!小声点,快,快把人扶进屋里。”

“这可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玄真峰怎么一夜之间就没了。”

“诶,诶,小公子醒了,没事吧?”

宗临虚弱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整整三天,老奴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干着急。真是愧对当年峰主收留的恩情。”说罢,那对年迈的夫妇竟在宗临面前哭了出声,“小公子你好生休息,要是需要什么就和老奴说。”

此处是望乡谷,时常收留些家破人亡的农户前来安置,背靠玄真峰这一庞然大物。只是,如今玄真峰倒了,大家也都四散而逃,只留下些年迈了,走不动的,在此处听天由命了。

画面一转,魔修在望乡谷肆虐,屠杀手无寸铁的老人。

宗临只是看着,仿佛要将眼前的血浸透自己的骨髓。你是背负血债的人,你的每一个脚步都踩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你要做的是活下去,屠尽所有魔修,为所有人报仇。

全峰上下的血债都累在他的身上,血海深仇还需要他来报……他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还强……手握扶摇剑以及那本被仙术封印的剑诀,脑海里浮现出相拥而死的父母,同门师兄弟被残害的惨叫,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师兄,死不瞑目的农户……

师兄面容狰狞地怒视着自己,声音如生锈般嘶哑:“救我,为什么你不救我……为什么只有你逃走了?为什么不替我们复仇?”

宗临猛地从梦中惊醒,随后缓缓地松了口气,取下了盖在脸上的兜帽,任由斑驳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睡了多久了?”宗临自言自语道,但自然没有人回答他,就又该走了。

一只乌鸦飞落在树上,正歪着头打量着他。

宗临支棱起身体,跪在溪边,双手捧着溪水洗了把脸。借着月光,水面正倒映着自己憔悴且狼狈的模样。

若是放在几天前……

宗临取出那把扶摇剑,在溪水中洗去剑锋的血迹。

下一秒,乌鸦陡然直起脑袋,眼中流露出属于人的目光,用尖锐的声音嘶吼道:“找到了找到了,宗临在这里,宗临……”

此声犹如一道惊雷乍现,纵使宗临已然第一时间将这乌鸦削成两半,也无济于事。

乌鸦化为一道黑雾消散,与此同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顷刻间被黑雾笼罩,将月光死死笼罩住。

“是宗小峰主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与黑雾一同到来的是一位手持两柄弯刀的魔修,周身环绕着雾气,看样子修为足有元婴期上下。

只是这个“小峰主”三字倒显得格外的讽刺……全宗都已经被灭,何来的“峰主”之称?

宗临如今是金丹后期的境界,在修真界二十岁的金丹修士,说句天才不为过。若是让他再成长几年,必然也是像他叔父一般庇护一方的大能。只可以,如今并不是能让他顺遂成长的时候。

宗临几乎立即进入戒备的状态,体内的灵气快速流转成大周天,将自己的真元源源不断地打入手中的扶摇剑。

魔修对宗临这般模样很是不屑,一个小小金丹期罢了,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岂是什么宝器就能抹平的?

他开口便要嘲道:“看来你……”可下一秒,强大的剑意在扶摇剑锋涌动,隐约有龙鸣其间,一道剑光陡然亮起,刹那间撕裂了天际的黑雾。

魔修的脸色微变,当即退开数十丈,惊诧地叫了三个字:“扶摇剑?”

扶摇剑,既是一把仙剑,也是一部剑诀。分上中下册,其中上中两册人人可学,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得要领,每三代仅一人能悟其精髓。下册仅历代扶摇剑剑主可得,但能学会的也只是凤毛麟角。

“这些天来杀我的魔修,仅见我金丹期便轻视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死了。”宗临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强大的威压从剑身倾泻而出,这绝对不是一个金丹期修士能达到的境界。

魔修要走已然是来不及了,魔修不得已将魔气在手中一拢,化作黑雾滚滚的巨龙。

就在这时。以宗临为中心,天空中浮现出无数剑光,如纷乱的雨点般打落下来,将周遭的黑雾洗涤一空。巨龙仰头嘶吼一声,黑雾犹如一道无形的保护罩,暂时顶住了剑光的攻势。

这时魔修也知道宗临的修为有鬼,见势不妙要化作雾气遁走。

却见不知何时宗临已然持剑欺身在旁,扶摇剑势要将魔修头颅斩下。而魔修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反手以弯刀直驱宗临的脖颈,另一刀已然刺穿了宗临握剑的手,狠狠架住了宗临的动作。

可却不曾想,宗临丝毫不惧,顶着手上被刺穿的痛楚,愣是将魔修的头颅一刀削下。

彼时魔修的弯刀也砍向宗临的脖颈,只是还未能用力,仅划伤了个皮毛。

魔修的头颅仍旧保持着错愕的神情,缓缓滚落在地上,就好像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一般。断开的缺口并没有血,而下一秒,魔修身体颓然消散,化作一抔黄土。

宗临的身体再也顶不住扶摇剑的威压,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扶摇剑脱手,强大的灵力在体内周旋又没了缺口,只能反噬自身,逼着宗临俯身吐了一口鲜血。

“原来是这么回事?扶摇剑是一把活剑?”只见那掉落的脑袋不知为何死而复生,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宗临,嘴角捻起一抹笑。

宗临瞳孔微缩,当机立断再补一剑,可这次魔修反应更快。

魔修头颅化作一直黑色的乌鸦,飞至半空,临走前还不忘回头说道:“宗小峰主,我们会再见的。”随后乌鸦便化作黑雾消散在空中。

宗临脸色铁青,但也知道他的体力不足以追死这个魔修,且此处已经暴露,不用多久就会有大批魔修追到这里。

宗临咬牙将与血肉嵌在一起的弯刀拔出,血再次溅了他一身,随后他也顾不上包扎,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开始逃命。

“得活着,不能死。”

就在这时,穿过那条小溪,爬过重重碎石,隔着老远便能看见在枯萎的草丛里有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白衣男子,若是忽略周围的场景,他简直好看得如画一般。身形稍显瘦削,头发有些凌乱,也因此衬得那张脸有种别样的易碎感。

魔修?不是,魔修身上有强大的魔气,那是杀人无数的血债累加在一起的气息,这个人体内的灵力非常精纯,想来这辈子还没也造过杀孽。

筑基期?只是个筑基期的修士?哪家学艺不精的修士乱跑出来了?这处仙魔两道混杂,他这种灵力精纯的修士岂不是魔修最好的养料?

下一秒,就见那白衣男人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在看见自己的刹那错愕了一下,紧接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为什么哭?宗临看了一眼,心里平添了几分焦躁,但并没有留给他时间多想。

是啊,又怎么样呢?自己如今是在逃命?管他哭不哭,有什么苦衷呢?宗临心道,默默忽视了心里那点不舒服,从男人身边路过。

白衣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反应,就好像假人一般。

宗临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白衣男人一眼,却见他仍旧呆愣在原地,又看了一眼远处团起的黑雾,那是魔修赶来的前兆……若是魔修与男人碰上……

宗临恶狠狠地扭过头,心道:自己如今是在逃命?只有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管他死不死呢……

“还不快跑,站在原地等死吗?”宗临回头喊道。

却见男人终于回过头来,脸上仍有泪痕,但情绪还算正常,但听了他的话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宗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快步走到男人面前,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快步远离此处。

吴惑终于在系统的碎碎念和宗临的强制措施之下回过神来,或者应该说手上的疼觉唤醒了他的意识,连忙叫道:“喂喂喂,痛痛痛,这是胳膊,要被拆下来了!”

“闭嘴!”宗临恶狠狠地说道,见吴惑挣扎得很,暗自下了死劲。因为他知道来不及了,带着这个累赘,必然会被魔修追上,而他身上仍然有伤。

该死!自己这些天东躲西藏,已经几乎做到能对一切事物狠下心,却没想到在这个筑基小子上破了防。

可能是因为他哭了,也可能是那股被他忽略的焦躁感,或者就是单纯看脸了。

宗临找不到原因,因此更加焦躁。

寻了处洞穴,一把将人恶狠狠地推进里面,然后宗临也欺身压上,伸手死死捂住了吴惑的嘴。

彼此的距离挨得极近,宗临身上鲜血的味道熏得吴惑头晕目眩,但宗临手上的力道显然不想让吴惑拒绝。

下一秒两人便听见头上响起了声音:“这里有血迹,还是新鲜,那小兔崽子必然是往蓉城走了。”

吴惑终于从茫然中回过神来,也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头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应该是人走了的声音。许久后,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无声。

吴惑小声地问道:“喂,可以松手了吗?”

宗临没有动弹。

“喂?”

吴惑轻轻推了一下,就见宗临整个人失去了支撑倒在了他怀里,微弱的呼吸撒在他的胸口,显然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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