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柳白茶努力抑制声线里的颤抖，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肖时光近在咫尺的薄唇。

太近了。

近到肖时光吐出的湿热气息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近到此刻他想逃离都无路可退。

肖时光的手从柳白茶的耳垂上离开，轻轻贴到他的侧脸上，像洒满阳光的温暖水面托捧起一叶小船。

“白茶。”那双黑亮的眼眸里闪动着柔和的笑意，声音如同深海的海妖在浅吟低唱。

“需要我帮你捂住眼睛吗？”

窗外透进的自然光照在肖时光的侧脸上，在高挺的鼻梁的另一侧打下一片阴影。

他就那样垂着眼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柳白茶，极具洞察力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淡薄与悲悯。

柳白茶微张着嘴，怔愣地看向肖时光漆黑瞳仁中映照出的自己的脸。

简直红得不像话。

因为拼命抑制着不想让呼吸变得急促，他已经快要窒息了，大脑因为缺氧而雾蒙蒙的，已经停止运转。

雾气浓稠得无法将其从脑中推散，先前中暑带来的昏沉感再度袭来。一片朦胧中，柳白茶感觉自己就像是水面上打旋的叶片，彻底失去了本就不多的安全感。

他隐约觉得，自己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支撑，一个指引，一个能让他动摇的心安定下来的东西。

一片空茫之间，有个声音附耳低语。

肖时光就是那个支撑，那个指引。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脆弱和伤疤，一面无私地包容着，一面向自己袒露同样羞耻可怖的疤痕。

所以他是和柳白茶一样的人，也是柳白茶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柳白茶抬起浸满水汽的眼睛，颤抖着点点头。

肖时光的唇角向上勾了勾。

温热柔软的手掌抚上双眼，视野霎时陷入一片黑暗，除了视觉以外的所有感官都放大了。

嘴唇轻触到一个湿润冰凉的东西，没有想象中那样柔软。接着传来清晰的压力，唇瓣被迫张开，任由那东西挤进齿关。

唇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什么径直滑进了舌身与口腔之间。冰冷又光滑，让他敏感的舌尖和口腔内壁微微发麻。

冰冷……又光滑。

柳白茶一愣，用舌尖轻轻抵住那东西，随即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掰肖时光的手。

眼前重见光明，他终于确认，自己再一次被对方戏弄了。

肖时光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着一块冰块，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真可惜，原本还想再塞一块的。”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里毫无愧疚。

“你为什么总是戏弄我？”柳白茶又羞又恼，一向平稳的声线带上些质问的口吻。

肖时光怔了怔，无辜地说：“你中暑了，这样能缓解你的不适。”

“而且……”他顿了顿，伸出一只手，弯起食指轻抚着柳白茶鼓起的一侧脸颊，轻垂的眼帘下隐藏着未知的情绪。“这样很可爱不是吗？像个仓鼠”

“别碰我……”柳白茶有点生气，抬手抵住肖时光的肩膀，想让他结束这场暧昧又恶劣的玩笑。

几乎是一瞬之间，肖时光毫无征兆地低下头，炙热的嘴唇贴覆上柳白茶的唇面。

柳白茶被吓到了，他紧紧攥住肖时光肩膀处的衣襟，圆圆的杏眼睁大，睫毛抖动着，连呼吸都忘了。

“闭眼。”肖时光看着他的眼睛，淡声说道。

柳白茶喘息着，大脑一片嗡鸣，身体下意识地听从这句命令，紧紧阖上双眼。

几乎是闭上眼的一瞬间，肖时光就再次吻了上来。

被冰过的嘴唇与口腔，对炙热格外敏感。柳白茶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下唇时而被含住吮吸，时而被轻轻啃咬，原本紧闭的牙关在舌尖的轻抵舔舐下，也被攻城掠地，任由攫取。

湿滑的舌头卷挟着淡淡的薄荷味送入口腔，交缠着他的舌头与舌边融化的冰块，一同缠绵，在每一处角落留下酥麻。

他不会换气，也不敢呼吸，脸逐渐憋得通红一片，浑身软得像被水泡过的海绵。

窒息到晕眩时，他本能地挣扎起来，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觉察到身下的异动，肖时光睁开眼睛，撑起上身，看见让他心神恍惚的景象。

柳白茶失神的双眼微阖，显得眼睫更为浓长，湿红的眼角挂着强忍的泪水。原本白皙的脸此刻染尽潮红，连带着莹白的脖颈也浮现一层淡红。嘴唇因为吮吸而变得微微肿胀，殷红似血。

他的胸膛因重新灌入空气而急促地起伏，身体不住地颤抖。

肖时光原本应该是游刃有余的，但见柳白茶这副溃不成军的样子，他却莫名觉得有一股激烈的热意在全身翻涌席卷，理智在一点点被蚕食。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现在对他再做些其他事，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哭出来吗？

应该会的吧。

真想看看啊，那副糟糕的样子。

这样想着，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将手指勾进柳白茶的领口，贴着皮肤慢慢下拉。

柳白茶此时恢复了清醒，当他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肖时光想要做什么后，惊慌地看着他，急忙按住胸前那只跃跃欲试的手，颤声道：“别……”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过于惊惶，肖时光的理智慢慢回笼。他抽回手，若有所思般盯着柳白茶看了一会儿，随后坐起来。

他背对着柳白茶淡淡道：“我先去冲个凉。一会等你恢复好了，我开车送你回家。”

*

柳白茶躺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出租屋的天花板。

从肖时光送他回来，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在这里发呆。

柳白茶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泡。那里面积蓄了许多灰尘，钨丝瓦数本就不高，穿透熙攘细密的灰尘，散发出的光线就更加暗沉。

饶是这么昏暗的光源，附近还是有小小的飞虫，被逐光的天性驱使，拼命在周围萦绕飞舞着。

他又想起肖时光卧室里的那盏顶灯，那里面似乎是很干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想必通上电的时候，应该会很明亮。

真想看看那盏灯亮起来时的样子，肯定很漂亮……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同时，又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那个吻，以及肖时光那时看他的眼神。

那个眼神，就像深不可测的海底深处，一边压抑着，一边燃烧的火焰。

当时，肖时光冲凉用了很长时间，等他出来后，整个人的状态好像又不一样了，又恢复成那种镇定自若、慵懒松弛的姿态。

话说回来，刚才的一路上，二人都没怎么交谈。肖时光只在柳白茶下车前，俯过身轻轻抱了抱他，然后二人就道别了。

就像普通朋友那样。

“这样到底算什么啊……”他低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