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集团办公大楼卫生间内。
李禹接了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面向似乎变得比以前尖锐了,红彤彤的眼神无比暗沉。
走出卫生间到达职工办公区,找小张要工作报表。
旁边的一个小职员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没忍住开了句玩笑:“这公司都快变成李哥的了,什么大事小事都是李哥在处理呢。”
李禹指尖一紧,很快又放松下来:“陆总最近都在忙SH市的项目,我自然得承担起大部分的工作。”
“所以比起陆总来,我们其实更信服李哥。”
小职员或许是无心的话,李禹听在耳朵里却变了味儿。
这时办公室突然安静,人人都低头开始装作忙碌的样子,回头一看,原来是陆平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他依旧披着从来不好好穿的西装外套,神色冰冷,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刚刚的话。
“李禹,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语调平静,分不清是什么感情。
到了办公室,陆平舟让他把门关上,然后扶着额头,一副凝重的样子。
李禹心里七上八下,心想难道陆平舟发现什么了吗?
没想到静坐了一会儿后,他才开口:“我觉得这事估计有蹊跷。”
他摆弄着桌上的钢笔,视线移到了落地窗外:“这个项目我之所以那么有把握,是因为我爷爷和SH市的市长有着莫大的渊源,他答应替我走这个关系,让我拿下这个项目,前几天还在跟我通话,要去和市长谈,现在却突然失联了。”
陆平舟转过头看向李禹,目光深邃,让李禹不敢直视。
“你那里有风声吗?”
李禹心脏狂跳,后背的汗疯狂往外冒,脑袋也随之胀痛,可是他仍旧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慌乱,平静地说:“没有,小陆哥,你是什么想法?”
他想先试探一下陆平舟到底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没想到陆平舟视线渐渐缓和,移到了别处:“我怀疑陆潇洋知道我的底牌,对我爷爷做了什么事,但是,我和爷爷之间的计划除了你和我谁都不知道,他不可能会怀疑到我爷爷身上去。”
李禹手指颤了颤,细细地观察着陆平舟的脸色。
陆平舟见他有些紧张,没有丝毫怀疑,反倒安慰他:“李禹,你别误会,我怀疑谁都不可能会怀疑你的,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肯定不会背叛我,这事我需要你帮我好好查一下,看看我们公司内部是不是有谁泄露了机密。”
李禹感觉到内心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点头。
陆平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打开抽屉:“哦对了,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我想……”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职员就敲门进来送材料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陆平舟只得先让李禹离开。
出了办公室,李禹心里仍然久久不能平静,陆平舟想跟自己商量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和陆潇洋之间的联系?
这些困惑像魔爪一样剐蹭着他的内心,让他时刻都必须保持着高度警惕。
然而陆平舟其实没有李禹想得那么复杂,他确实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想和李禹谈谈将公司股份五五分给他的事儿。
他们三个人在公司还没成立的时候就在一块混了,李禹跟了自己那么多年,里里外外帮助自己处理了太多的事,再不提拔一下就说不过去了。
只不过陆平舟之前一直觉得李禹经验尚浅,为人又太善良,还不足以承担起整个公司的运营,现在时机成熟,那就可以和他谈这个事了。
所以刚刚他拿的那叠资料就是关于李禹入股的文件。
既然被打断了,陆平舟想反正过段时间是李禹的生日,不如就等到那时候再说吧,还能当作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陆平舟完全没有料到,他的命运就此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
陆斌去世了。
这个消息突然震惊了整个商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陆斌是商界上一辈的老人物,多年的打拼才让陆家产业越扩越大。
陆斌底下的儿子陆潇洋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将盛世打理得井井有条,使得陆氏家族位居榜首,无人能与之匹敌。
虽然知道陆斌身体一直不好,逝世只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时候还是引起了商坛的一片哗然。
葬礼在云中市西区殡仪馆举行,业内所有名人都前来吊唁,而陆潇洋则作为陆斌唯一的子嗣正在灵堂接受着每个人的缅怀。
一辆黑色玛莎拉蒂停在殡仪馆不远处,车窗内隐藏着一张阴冷的脸,
伍子感觉有些担忧:“小陆哥,要不还是算了,我觉得我们这样贸然冲进去,相当于和陆潇洋正式交战了。”
陆平舟轻抚手指,没有回应伍子的话,而是直接吩咐:“走,进去。”
就在所有人有序地进行着吊唁仪式时,陆平舟带着警察突然闯了进来,使得原本安静肃穆的灵堂顿时乱成一团。
“喂,你们是什么意思?”陈小唤首先冲了出来,脾气火爆的她自然不允许陆平舟这样胡作非为,“知不知道这是谁的灵堂,谁允许你们带枪进来的?”
警察赵中德向她出示了证件,礼貌说道:“不好意思陈夫人,有人报警称陆斌的死亡存在疑点,我们需要立案调查,对尸体进行验证。”
陈小唤看到后面冷着脸的陆平舟,轻哼了一声嘲讽道:“赵警官,你不会真的相信一个私生子的报案吧?难道你们看不明白吗?这人明显是趁自己爷爷去世,抢夺遗产来了。”
赵中德觉得有些为难:“我们既然受理了报警,自然得按流程办事,夫人谅解一下。”
旁边一直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盯着陆平舟的陆子安也冲了上来大骂:“你什么脑子啊,竟然去受理那个私生子的案件,我们陆家给了你多少……”
“子安!”
从刚刚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潇洋突然呵斥,他这个没脑子的儿子,在场的人那么多,他怎么能张口就把和警局的黑暗交易说出来。
简直蠢到家了。
他走上前来,对陆平舟依旧以礼相待,微笑道:“平舟,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你爷爷的灵堂。”
陆平舟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自顾自点了一支烟,像个老大一样直接和他摊牌:“陆潇洋,咱俩之间就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敌视我,甚至想让我从商界彻底消失,但是不管你怎么想,你都不该动我爷爷。”
陆潇洋盯了他一会,阴森森的眼神让周围的空气都降低了几分,他突然癫狂地笑出了声:“平舟,你说的话真奇怪,来来,你看看。”他直指灵堂正中间陆斌的遗像,言辞激烈:“那上面躺着的是不仅仅是你的爷爷,也是我的爸爸,你觉得论关系,是我和他亲近一些,还是你—这个私生子和他的关系近一些?”
陆平舟捏烟的手紧了紧,烟雾将他视线衬托得格外清明,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社会沉浮,他非常善于察言观色,只需一眼,他就知道陆斌的死跟陆潇洋脱不开关系。
因为对方的反应太过了。
“不用一遍遍强调私生子三个字,你别忘了,私生子也有继承权,如果我想和你争财产,不一定会输。”
陆潇洋身体紧绷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松弛了下去,某些情绪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陆平舟抬起头,一边抽烟一边对着身后的赵中德说道:“赵警官,麻烦走走流程,好好彻查这件事。”
然而就在赵中德打算动身的时候,陆潇洋冰冷的视线传递了过来,二人就这样用眼神简短地交流了几秒钟,谁也没有发现。
***
陆平舟在会议室唯一一次失控发了火,几个职员被吓得脸色都变了,纷纷不敢发声,就连伍子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不敢动弹。
“该死的陆潇洋,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他是人吗?他就是个魔鬼!”
李禹咽了咽口水,试图先平静陆平舟的情绪:“小陆哥,尸体检测结果没出来,不能判定就是他动的手脚。”
“不是他动的是谁!我爷爷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就在SH市项目竞争的这段时间出事,陆潇洋知道我爷爷就是我的底牌,所以他连人都不做了,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害死!”
陆平舟完全听不进任何东西,他咬死了就是陆潇洋从中作梗,这个人他很了解,除了利益,没有任何感情,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一个大家族内,冷血无情已经是常事。
他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和陆斌的每一次谈话,这个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对他好的陆家人就这样离开了。
此后他和陆家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情分了。
一想到这些,他的恨意就无法抑制。
李禹继续安慰他:“小陆哥,我知道你现在不仅仅是因为项目的原因,更多是怀疑陆潇洋可能害死你爷爷才这么暴躁,但是你一定要冷静,一切都要等结果下来,现在SH市的项目在加速进行,我们需要精力准备方案去参加投标,一切都要等打完这场仗再说。”
陆平舟双手撑在桌子上,头发被他抓得一团乱,在灵堂上他忍住了对陆斌的感情,现在一回到自己的领地,难过的感觉翻天覆地般袭来,感觉眼眶里变得越来越滚烫,直到模糊了视线,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李禹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和陆平舟说太多,所以示意伍子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陆平舟粗重的呼吸声。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那张跟陆斌的合照,照片上的他还是幼童时期的模样,贴在陆斌怀里笑得十分开心。
他始终不相信陆斌真的就这样离世了,甚至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明明说好了等这个项目竞标成功,就带他去游船,和他聊聊这几年的事,上次生日宴还没聊够呢,怎么就这么走了?
陆平舟终于没忍住,落了一滴泪,掉在手机屏幕上,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这时,手机突然来电,显示名称是:麻花辫小医生。
陆平舟愣了愣,迅速抹了把泪,隐藏起所有的情绪。
“喂,怎么了。”
“陆平舟。”可以听得出南乔尽量装得很平静,可是担忧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弥漫出来。
“我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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