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不算太烈,昨天刚下完一场细雨,风中飘荡着氤氲的水雾,还能闻到清新的泥土气息。
南乔闻着咖啡的浓香,慢条斯理地搅了搅,感受着昨夜细雨带来的清爽,那张总是淡雅清闲的脸上浮现着一丝愉悦。
看得出,昨晚的一切他很满意。
电视声音开得不大,可严肃的新闻播报还是感染到了落地窗前的男人,他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忽地又蹙起来。
因为他听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恨得连做梦都在反复鞭打的人的名字。
陆子安。
同样舒爽了一整夜的另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容光焕发的样子好像年轻了几岁,他就穿着条内裤,蓬松的头发像没打理过的假发一样随意糊在脑袋上。
他拉了条椅子坐在南乔跟前,还把脚丫子伸到南乔的大腿上,自己则窝在椅子里感受着窗外传进来的凉意,整个人松弛感拉满了。
南乔不信他没听到电视里的内容,朝他挑挑眉:“今早的新闻有点意思,你没反应?”
陆平舟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电视机,笑容淡淡的:“哦,我干的。”
这话轻的就像说今天吃了啥一样。
南乔僵了僵,半信半疑:“你怎么办到的?”
“那多简单,迎合那小子的本性就行。”陆平舟笑得一脸痞样,脚指头不断勾搭着医生大腿内侧,时不时故意触碰那抹禁地,惹得南乔没忍住丢了一个白眼。
陆子安是个风流成性的下贱胚子,身边的女人从不间断,不仅如此,还有着独特的性癖,只要跟他做过的女人无一不受到各种程度的伤害。
要以古人的话来说,这人就是大户人家酷爱强取豪夺威逼利诱的的纨绔子弟。
但也亏了陆潇洋有这样的儿子,这才让陆平舟找到对付他的法子。
其实他真的很想看到陆子安在做那种事被警察当场抓获的的香艳场景,可惜他没机会看到。
南乔顿感踌躇,慢慢放下咖啡杯:“可是就算抓到他在干那种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事……惩罚力度不够重,凭借陆潇洋的势力,很快就能把他保释出去了。”
“惩罚力度怎么可能不重?”陆平舟狡猾的眼睛像一只狐狸似的,那样神采奕奕,那样老谋深算,“一个人告他□□没用,十个人,一百个人告他呢?别忘了,□□3个人以上就是死罪,而且现在舆论很大,陆子安连带之前盛世所做一些黑暗交易全被抖出来了,这事已经传到了市长耳朵里,你说陆潇洋还能包庇得了吗?”
不仅包庇不了,估计盛世都得剜去半条命。
南乔瞳孔渐渐放大,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泛白:“所以……你早就布好了局等他往里跳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平舟不以为意,捏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嗯……刚回云中市没多久吧。”
南乔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地认识陆平舟这个人。
以前他只觉得陆平舟利益味重,富有经验,所以才会在商场上如鱼得水,现在猛地发现,这个人厉害之处绝不仅仅是他的经验,还有他果断的性格,缜密的思维,更重要的是狠毒的手段。
南乔不禁为之钦佩,暗叹自己当初还想利用他对付陆潇洋,还好没有这样做,不然简直是以卵击石。
陆平舟看见南乔偷偷勾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调戏了一嘴:“啧啧啧,瞅你那窃喜的样子,是不是觉得你老公贼帅,贼拉有安全感。”
南乔很快收起了笑,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一般般吧。”
“傲娇个什么,你就承认吧,我答应替秦姐报仇就一定能做到。”
“不要说得只有你做了正事,我这四年也没有闲着。”
“哦?那南医生做了什么?说出来让我夸奖夸奖。”陆平舟故意狡黠地挤挤眼睛。
南乔放了杯子:“你怎么不问昨晚我在跟那个男人干些什么?”
陆平舟嘴角抽了抽,很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他把脚从对方的大腿上放下来,满不在乎地说:“在今晚之前你干了些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只是你从现在开始给我听话点就行,不然……”
他眯了眼,一副你要是敢干别人,我就敢干你的表情。
南乔意外地感觉此时的陆平舟带了些可爱的意味,就像一只猫,挥着爪子宣示主权,可对外再凶狠,也改变不了,他就是一只猫而已。
他笑了笑,开始抚慰他的爪子:“我还以为你很聪明,结果遇到感情的事,这么盲目,昨晚那个男人叫李勉,曾经是负责你爷爷尸检的法医,这样说你该懂了吧?”
陆平舟猛然一惊,凭他这么灵活的脑子当然立马收取到南乔的信息了。
“你在怀疑我爷爷的死?”
南乔静静地望着窗外,那些绿植开始绽放勃勃生机,那意味着春天已经到来。
“是已经确定了,百分百和陆潇洋有关,只不过事实真相被他隐藏了,我现在需要取得李勉信任,拿到尸检报告,才能重翻旧案,让陆潇洋受到应有的惩罚。”
陆平舟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两个人竟然默契到这种地步,连要去做的事都是同一件事,这应该就是天定的缘分吧。
望着陆平舟真挚的双眼,南乔微微一笑:“姐姐总说我们很像,现在看来,她说的没错。”
窗外的鸟雀交个不停,此刻却为房子里的二人增添了不少乐趣。
*
陆子安因□□罪被抓获,关押在云中市拘留所,三天后,陆平舟的公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陆平舟得知以后并没有用款待贵宾的方式迎接此人,而是让保洁随意收拾了一间小办公室,没有茶水没有下属,就只有他和这位尊贵的【客人】。
办公室常年没有使用,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灰尘,随意抹了两把的桌面还有很多泥土的痕迹。
陆平舟也不讲究,就这么流里流气地坐在上位,搭在外面的西装外套扣闪着反光,跟陈旧的环境并不相符。
他翘着二郎腿,朝着对面脸色难看的男人勾起一抹浅笑:“大伯,你怎么又来了?四年前是来给我送项目谈合作,四年后又是为了什么?”
陆潇洋增添了几许白发,看来岁月也没有饶过他,陆平舟已经年过三十,陆潇洋也此时也已五十有余了。
面对陆平舟**裸地挑衅,他尽力压抑住心中的愤恨,轻巧地笑了笑:“平舟,我为什么来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陆平舟歪着头无辜地耸肩:“陆潇洋,你要说的是你那个废物儿子二十多年□□了无数青春少女的事,那我确实比你更清楚,只有你这个当老子的看不见,不过我很纳闷,你现在单枪匹马地跑来这里做什么?你该跑去警察局,你的废物儿子现在估计还等着你去拯救他呢。”
陆潇洋眼底闪过一丝冰凉,他在后悔当初没趁陆平舟落魄时弄死他,才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知道是你做的,只有你才有这样的本事。”陆潇洋从兜里掏出一张蓝色小方巾,讲究地擦了擦桌面,然后将手搭在上面,“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来是劝你尽早收手,不仅仅是子安的事,还有你最近大批量降价扰乱市场的事,我不弄你不是因为我怕你,是我看在爷爷的份上好心劝解你。”
陆平舟笑容淡去,手上的戒指越发显得冰凉,既然对方提到了陆斌,陆平舟就无法再对其好言相语了。
“你别再装了,你要真有弄死我的实力,就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谈判叫我收手了,拜托,求人也要有个有求人的样子。”陆平舟偏过头,盯着其他的地方,声音不容反驳,“先给我跪下磕几个响头,再去秦姐墓前跪个三天三夜……兴许我会考虑让陆子安死得没那么惨。”
陆潇洋面部横肉动了动,手掌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那是他被激怒的表现,似乎跟之前陈通的气急败坏重叠在了一起。
陆平舟终于看到这一幕了,陆潇洋表现越激动,越情绪化,他就越开心,这证明对方气数已尽了。
“我以为四年的颠沛流离会让你温顺些,现在看来,倒是更助长了你嚣张的气焰。”
“陆平舟,你知道四年前你输在哪吗?”
陆潇洋身体前倾,眼白撕裂,看起来就像已经病态了一样,他带着嘲讽的笑,说道:“你输就输在太目中无人了,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不讨喜的人,好兄弟背叛你,公众批判你,喜欢的人丢下你,你被赶出家门也是因为陆家没有人欢迎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爱过你,你崛起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一样受万人唾弃。”
“你现在倒把自己当主角了,自己的问题从来没想过吧?别人为什么要害你,就真的跟你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陆潇洋的话如此尖锐,每一箭都朝着陆平舟最脆弱的地方扎,他在打心理战,他太了解陆平舟了,这个人一旦心理足够强大就不会惧怕任何东西,所以他要让他的心破碎,这样才能打败他。
他的声音在办公室回荡,因为太大声,惹得门口聚集了几个人,窃窃私语。
路过的林业成也听到了,愤怒地驱散了这些人,自己则关注着里面的形式,为陆平舟捏把汗。
陆平舟的笑淡去,撑着额头静静凝视着陆潇洋,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有的只有一团死气。
这些话如果放在四年前,或许会成为陆平舟的软肋,可惜的是,现在的陆平舟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依旧嚣张,依旧高傲,可是他的内心更柔软了,他懂得了珍惜身边的人,懂得了对身边人好,懂得了爱,他开始像南乔那样对任何人抱着谦逊和礼貌。
他经历了这一切以后,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李禹说的没错,不管是生意还是做人,都要抱着与人为善的目的,利益固然很重要,可它不是全部,只有你爱人,人才会爱你。
陆平舟意外地没有和陆潇洋继续针锋相对,面对这些话,他淡淡地回答:“是,我确实错了很多。”
陆潇洋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那些,我不会反驳,我曾经的确是一个非常恶劣的人,和你不相上下。”
“我身边的人都对我太好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这样指责我,他们只会鼓励我,支持我,相信我,这其实是不好的,我很感谢你,能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话。”
“不过还好,我认识得不算晚,我对事业其实没有那么执着了,如果我跟你之间没有隔着一个南秦,或许我会放下一切,不再与你继续针锋相对,可惜的是,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我必须和你继续斗到底。”
陆潇洋瞳孔收缩,神态显现出慌张来,陆平舟的冷静使得他被反将了一军,他的回旋镖最后又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一个不怕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样的道理,一个对金钱已经不感兴趣的人,还怕再一次破产吗?
陆平舟这一次,是做好了付诸一切的准备,所以他才会如此有底气。
陆潇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脸色苍白。
他放弃了这场谈判,怔怔地走到办公室门口处顿了顿,最后不甘心地回头留了一句话:“不就是一个儿子嘛?死了一个我还有一个,我陆潇洋从来没失败过,更不可能会败给你!”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被扬起的灰尘渐渐掉落,连带着陆潇洋那股狐狸味,一起沉寂了。
一直在偷听墙根的林业成整个过程都心惊胆战,直到陆潇洋离开他才敢从外面进来,紧挨着陆平舟坐下,担忧地问:“小陆,你还能行吗?”
陆平舟满不在乎,好奇地问:“什么能行吗?”
“对付陆潇洋这件事啊,你有把握吗?看陆潇洋那样,好像要发狠劲儿了。”
陆平舟哦了一声,轻飘飘地说:“你放心吧,这个人大势已去了,陆子安被抓,死刑在所难免,陆潇洋因为这事被连根查了,舆论在发酵,我们又一直在暗中扰乱市场,陆家的产业现在岌岌可危,他现在根本没有余力来弄我。”
林业成仿佛看了一出精彩的大戏,不由得鼓掌欢呼:“我靠!你小子原来一直在布局,陆潇洋这么厉害的人都能让你扳倒,该怎么形容你这种奸……啊不……也不能说你是奸商,你只是走的路子比较野,没个正紧手段而已。”
陆平舟只当林业成是在夸他了:“路子野有路子野的好处,有时候读万卷书真不如江湖亲自走一遭,经历了血雨腥风以后才会真的明白社会运转的规则。”
林业成皱眉不解,进一步追问:“什么规则?”
陆平舟转动手上的戒指。
“强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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