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燕邢干涩出声，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他一错不错地看着楚遇青，突然感觉风也停了，树也静了。

楚遇青似乎在盯着他的嘴唇，方寸之间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合时宜，燕邢有那么一秒都想什么也不管了。

亲上去吧。

只要再往前轻轻一凑——

“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人，一般是想让我亲他。”

就在他犹豫的那一两秒间，楚遇青率先偏开头，等他再转回来的时候，脸上又挂上了那幅熟悉的、恼人的、一看就在调戏他的表情。

一如往常。

燕邢眯起眼睛，不爽。凭什么从头到尾只有他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偏偏站在他对面的始作俑者轻飘飘地说抽身就抽身，留他一个人在原地脸红心跳。

于是燕邢决定抗争，他抓住楚遇青的手指：

“……嗯。”

楚遇青听见那个似是而非欲语还休的尾音，身型微微一顿。

“你说什么？”

燕邢眨了下眼，跟着楚遇青走了一步：“我说‘嗯’。”

楚遇青的笑容停在脸上，燕邢越凑越近，近得他都能看见楚遇青震颤放大的瞳孔。

他伸手撑到楚遇青背后的栏杆上，半包围式压在人面前，楚遇青被迫只能微微仰起上半身。

面对楚遇青皱起来的眉毛，燕邢在最后一刻停下来、非常混蛋地露齿一笑：

“你被吓到了？”

楚遇青：“……”

“开个玩笑。”

燕邢的脸在面前放大好几倍，楚遇青咬住自己的后槽牙：“……你真行。”

……

燕邢放下笔，扭头看向桌上静静躺着一动不动的手机。

就在昨天，在让楚遇青吃瘪这件事上他首次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尽管楚遇青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事后回想起来，把楚遇青压在身下，对方眼底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那一丝无措和慌乱。

这种占据主导地位的感觉——

不是一般的好。

扬眉吐气、浑身舒畅。

并且终于尝到胜利果实的燕邢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大门，搞得他现在有事没事就想找楚遇青刺挠一下。

在他第三次对着递过来的文件开始迷之微笑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Sandy小姐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邢哥？邢哥！”

燕邢停止了在人体工学椅上的扭动，嘴角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转头看向Sandy：“嗯？”

“邢哥……你能别对着企划书笑了吗……你笑得……”

“如沐春风？”

“有点恶心。”

“……”

燕邢双手交叉，微笑开口：“Sandy？你记得我之前说过想要一条vintage披肩作为下一季的搭配吗？”

Sandy：“嗯哼？但我们不是还没有敲定下一期的相关安排吗。”

燕邢：“现在有了……滚出去工作，麻溜的。”

Sandy吐了吐舌头：“真小气。”

“诶等等。”

Sandy退到一半自己那事儿很多的老板又突然叫住了她，只见老板目光闪烁，期期艾艾：

“那什么，你们被追的时候，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

几个小时之后，燕邢手里拿着新款钻石胸针站在楚遇青公寓门口，打着蝴蝶结的小盒子精致无比，握在手里闪得晃眼。

他本来想先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的，但他又想自己妈说楚遇青白天实验室里忙，就干脆直接杀来了楚遇青家门口。

楼道里有窗，燕邢偏头，站在原地就能看见窗外黑沉的夜色。

这个点应该从实验室回来了吧。

他抬手敲了敲门，屋内静了一两秒，似乎有动静透过门板传出来，燕邢后退了一步等着，结果楚遇青的家门没放行，背后的电梯门却先行朝两边打开了。

一个打扮青涩的男人抱着花，脸颊微红地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燕邢花了几秒才把面前这个简单素净的男人和之前那个化浓妆打唇钉的小齐联系到一起。

“小齐？”

一直垂着头走路的小齐没想到有人，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一开口便原形毕露：“我靠，吓死人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燕邢的目光落到小齐的怀里，“找楚遇青？”

“你管我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小齐同时也在打量他，视线在他手里拿着的礼盒上多停留了几秒，“你也来找他？手里拿着什么啊？”

“无可奉告。”

燕邢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占据大门正中央的有利位置。

小齐“啧”了一声：“让开点，你挡住我了。”

“先来后到懂不懂——”

“什么先来后到，我早就跟他了你算老几啊！”

“他小时候尿裤子的时候我就和他认识了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

“老男人你别挤我！”

“老男人？”燕邢撸起袖子，气结，“嘿你个小黄毛你给我过来——”

“我说——你们俩在干嘛？”

面前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楚遇青一开门就见燕邢和小齐互不相让地在门口肘击对方。

楚遇青看到燕邢，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燕邢接收到目光轻咳了声，悻悻松手，向后捋了把头发。

被解放出来的小齐下一秒就想往楚遇青家门里钻，楚遇青伸手一拦，小齐就刚刚好投入了楚遇青的前胸。

还顺势在宽广的胸肌上蹭了蹭。

燕邢：“……”

燕邢看得眼热，直接伸手拎着小齐的后领子将人扯了出来：“给我回来，动手动脚干什么呢？”

“楚哥，您看他，他老是欺负我！”小齐委屈巴巴地向楚遇青求救。

燕邢瞪大眼睛：“谁欺负你了？”

“好了。”楚遇青捂住额头，转向小齐，“谁告诉你我住在这儿的？”

“我……”小齐一下子哑火了，“我向老陈买的。”

楚遇青低头暗骂了一句——老陈估计在遥远的地方连打了三个喷嚏，抬起脸来：“你们先下楼，等我一会儿。”

燕邢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发现楚遇青身上的衣服格外的皱——有点像临时套上去的。

“房间里有人？”燕邢追着楚遇青躲闪的目光，出声道。

“什么？”小齐比剩下两个人都激动，低头从楚遇青胳膊底下的缝隙钻进了房间，“还有人——我靠。”

楚遇青仰着脖子闭了闭眼，重新挡在门前。

燕邢走到楚遇青面前，就剩了一两厘米的缝隙用来喘气，从上自下的视角刚好能透过楚遇青微微敞开的领口，看见一些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抬手拨开毛衣的领口边，摁了摁楚遇青锁骨上那抹刺眼的红痕：“他能进，我不能吗？”

楚遇青和燕邢在门口无声对峙，背后不停传来小齐一惊一乍的声音，最终楚遇青还是松了手，往旁边一靠。

燕邢把手里的礼盒塞楚遇青怀里，跨步进了这个熟悉的公寓，终于见着了屋里藏着的男人。

男人穿着上衣，下面一条贴身的裤子，连底下屁股蛋的形状都看得一清二楚，燕邢只看一眼就移走了目光。

一个公寓，四个男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毫无防备地相遇了。

燕邢：“……”

楚遇青：“……”

燕邢先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男人环顾一圈，套上裤子，走到门口意犹未尽地看了楚遇青一眼：“既然你有朋友来，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楚遇青面无表情地把人送走，一回头看见两个来者不善的更是一阵头疼。

“下次来能不能提前打电话。”楚遇青往沙发上一躺，摸出一支烟，“我档期很满的。”

燕邢站在楚遇青面前，投下来地影子能直接把人拢住。他趁烟还没点燃夺到自己手里，咬牙切齿道：“他又是哪位啊？”

楚遇青目移：“路上遇见的。”

“路上遇见的？”燕邢抱胸，“你这样容易得病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少爷。”楚遇青眨了眨眼，“这么关心我啊，吃醋啦？放心我还是最爱你的。”

“别起腻，没用。”燕邢一点都没被糊弄过去，铁石心肠地推开楚遇青，“你不能再这样了。”

楚遇青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笑起来：“所以呢？你要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吗？”

“我会看着你。”燕邢抬头瞥了一眼旁边若有所思的小齐，“我说真的。”

楚遇青一歪头，显然还没找出来燕邢这番话背后的行为逻辑。

因为只有燕邢自己才知道这句话有多酸，自己的私心挤一挤都能直接去顶替酱醋厂。

“少爷啊，你有功夫不如多去陪陪苏奏。”楚遇青向后靠，叹了口气，“折腾我干什么。”

燕邢一噎：“我……这和他没关系。”

旁边的小齐在两个人之间左看右看，突然捂住了嘴巴，小声惊呼：“等等，我看出来了！”

“大人讲话不要插嘴。”燕邢无差别攻击，反倒是楚遇青多看了他一眼，小齐脖子一缩，不服地撅了撅嘴。

“燕邢，你先去我房间里坐会儿，一会儿再说。”楚遇青揉揉额头，“小齐你过来。”

小齐抬着下巴，经过燕邢的时候还特地哼哼了两声。

燕邢：“……”

燕邢最终在进卧室之前用眼神隔空剜了疯狂得瑟的小齐好几下。

楚遇青见燕邢老老实实进了卧室，才转向小齐：“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齐在楚遇青面前乖巧的不行，挠了挠头，拉着楚遇青袖子放轻声音：“我想说什么来着……哦！”

“我就是突然感觉刚刚那个人有几个角度和你那个朋友长得还有点像……”

楚遇青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