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起来，小挺睁开眼睛，挠了挠散乱的长发，又摸了摸宿醉后有些钝痛的脑袋，一脸茫然的想，昨天她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昨天和叶师傅喝酒了。然后她还唱歌了，再然后她说了很多醉话，再再然后……有些断片了。
姐姐已经在厨房做好早餐，她隔老远都能闻到煎蛋的香味，肚子咕咕叫，小挺索性也不去想昨天到底怎么回来的了，总归叶师傅是不会欺负她的。她麻溜的下床洗脸刷牙和姐姐一起吃早餐。
吃到一半，姐姐看了看手机，随后眉头一皱，开始对她兴师问罪，“昨天你和游伟说清楚了吗？”一提游伟，她莫名心虚，磕巴道，“说，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他还会给我发这个？”她姐把手机聊天记录给她看，对话框里的内容是游伟说的‘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加油的，爱你，么么哒。’小挺顿觉的无比尴尬。
她姐毫不客气的把她说了一顿，还说游伟现在根本不是她的菜，让她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小挺听后在心里嘟囔，“游伟当然不是你的菜，人家现在破产了，你看不上了，想甩了他找个更好更有钱的嘛……”
这句话要是让她姐听到，肯定会反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想嫁的更好有什么不对？！”的确没什么不对，只是可怜了当炮灰的游伟。
饭后，两姐妹背着包走出家门，开始分道扬镳找工作。望着身边整容之后变得又高又漂亮的姐姐，小挺再低头看看自己，觉得有些悲桑。她姐现在外形条件比她好看那么多，肯定能比她先找到工作！
虽没有她整了容的姐漂亮，但小挺小姑娘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自信的，可自从来到深圳，这份蜜汁自信就被打击完了……应聘了一上午，一家肯聘用她的都没有。文员、行政、公关、后勤、服务员，全垮台。
后来总算有一家公司的老总肯聘用她当话务员，结果却是……
唉，自从坐上了他那辆破面包车就觉得不对劲，那个助理小徐贼眉鼠眼的在旁边盯着她，前面副驾驶上的杨总更是指挥着司机把车开到一个越来越偏僻的路段。
小挺缩在后座，分外紧张的抱着自己的包，心中警铃大作！这肯定是遇到骗子了！就说哪有那么好的事，一个话务员只要普通话及格就录用，还月薪五千！陶小挺啊你真笨！现在上了骗子车，可要怎么脱身？
怎么办怎么办？！办法没想到，车已经驶进一座四层小阁楼，她清楚地看到楼外大铁门上的铁链，那都是上着锁的。坐在车里的杨总摇下车窗挥挥手，才有人来开锁。
完了完了，进去可就出不来了。小挺急中生智，连忙捂着嘴，‘呕……’她开始装吐，为了营造晕车时的状态她硬憋着一口气，把自己脸都憋红了，“呕……我要吐了，不行了，我晕车啊。”
“别吐！别吐！马上到地方了，忍住啊！”坐在一旁的助理小徐连忙道。
“我忍不住了……呕…，快停车，我吐了……呕…。”小挺为了脱身，背着那说话的助理，使劲用手摁自己的喉管来增加呕吐欲，那小模样装的跟真的似的，也幸亏她小时候做过群演，有点演戏功底。
可无论她装的多像，那破面包车还是驶进了四层阁楼院内。一下车，坐在副驾驶的杨总就嫌恶的皱着眉头，吩咐助理小徐，“带她去卫生间……”小挺捂着嘴，连忙痛苦的点头，“快点啊，我又要吐了……呕…。”
在助理小徐的带领（监督）下，去了卫生间，在洗手台好好清洗了一番，小挺用手擦了下嘴，喘了几口气，说，“大哥，我想上厕所。”
助理小徐看她一脸好欺负的样，又瞄了瞄她随身的背包，迟疑了一会，说，“去吧。”又加了一句，“快点啊，老板还等着呢。”
乖巧的答应着，进了空荡荡的女厕，她反手锁上单间门，拿着自己的背包，着急忙慌的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手机，想给姐姐打电话求救，但又怕那个助理在外面听到。她就打开微信给姐姐分享了这个骗子窝的地址。分享完地址之后，刚想再给姐姐发条信息，“快报警！”
结果字还没打完，她所在的女厕单间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好了没？？”
原是那助理小徐怕她看穿了骗局拿手机求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跟过来。小挺一听门外有人，吓得狠狠一抖，后背冷汗一下冒出来。
“马，马上。”她紧张到磕巴了。
手指抖啊抖，‘快报警’这三个字死活打不全了。门外的助理小徐越想越不放心，攥起拳头砰砰砰的使劲敲门，语气也变得不善：“快点！老板等着急了！！”小挺吓得更抖了，她简直快哭出来，极度紧张惧怕间，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抖的不成样子的手指，点出来叶师傅的微信，也给他分享了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
敲门声砰砰砰的直震耳膜，到后面直接成了撞门。她满头冒汗，顾不得多想，发完后连忙把手机熄屏放回背包，再手忙脚乱的拉好拉链。做完这一切，门也被撞开了，迎接她的是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
小挺吓得直往后退，眼神分外惊惧，强提起一口气，对他责备，“你着什么急，有你这么对待女孩子的吗？”
那助理冷哼一声，双眼像筛子一样上下打量，随后一把抢过她的背包。拧眉死盯着她，“既然到了这，就别跟我耍花样，不然有你受的！”
强行拽出女厕，他拖着小挺胳膊去跟老板会和，期间小挺包里手机来电话，那助理小徐在她带有希冀的目光下，嚣张的打开她的背包，拿出手机直接拒接，关机。然后冷笑，“死心吧，陶小挺，你逃不出去。”
她望着被关掉的手机，扁扁嘴，想哭。
之后……小挺就被硬性安排的上岗工作了。这座四层小阁楼里，被骗来了很多外地来深圳打工的女孩子，加起来整整有一屋子。她们每人一台电脑，各司其职，有的装警察、有的装售房人、有的装电信员工……
话务员，在他们这就是电信诈骗的代名词。
一沓的资料，都是电信诈骗的术语。让她背熟，利用电脑去骗人。小挺真的长见识了……花了半个小时背熟了一些资料，她被领到电脑房，开始戴着耳麦挨个拨打用户电话进行诈骗…。无力的说着诈骗台词。眼角余光瞥到一旁负责看管她工作的杨总手下起身去窗户旁点了根烟。
好机会！！小挺赶忙用鼠标控制电脑，在网络软件的电话那一栏输入了110。再一点击，立马拨打出去——嘟嘟嘟，等了足足十秒都没有接通。正着急间，那杨总手下叼着烟过来了，眼神不善，“陶小挺，你干什么呢？”
小挺吓得心慌，不知怎么应对，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警笛声。
被警察救出来的时候，小挺都还是懵的。
直到看见和警察交涉的叶师傅，她一下就不懵了，连跑带颠的奔过去，她满脸笑容的喊，“叶师傅！”这语气是真开心，真激动。
“……”看见刚从骗子窝跑出来的小姑娘，叶师傅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陪着小挺和做完笔录，又陪着她回骗子窝找回她的包，直到小挺坐上了他的摩托，劫后余生的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叶师傅的脸还都是臭的。送她回到家的时候，天上已是落日黄昏，明明都已经到家了，摩托车都停下了，小姑娘还是一无所觉的紧紧抱着他的腰，双手还是紧抓着他的衣服，就像树懒抱着一棵树。
叶师傅叹口气，无奈道，“放手啦，抓扁啦嘛~”小挺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松手。
下车，抱着包，小挺站在他面前一脸感激，“谢谢你啊叶师傅，今天多亏你救我，不然我死定了。”
对于她的感激，叶师傅没有丝毫表示，他骑在摩托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不说话，眼神冷漠，表情也冷漠。总之就是一张臭脸。小挺慢半拍的察觉他似乎在生气，尴尬地笑笑，小心翼翼地问，“叶师傅，你怎么了？”
叶师傅冷哼，“你还会关心我啊？”他盯着小挺，愤声责备，“陶小挺，我看你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今天要不是我聪明，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语气应该是他和小姑娘相处以来，最为严厉的一次了，叶师傅还觉得不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警惕心呢？怎么就被骗子拐到骗子窝里去了，你还有没有点脑子啊？你对我没警惕心也就算了，你对别人也这样，你还想不想活了……”
小挺被他说得要哭了，她低着脑袋哽咽道，“叶师傅我知道错了，你别再说我了……我也不想被人骗啊。”
小姑娘都知错了，他也不为所动，刨根问底，“不想被人骗？那你这次为什么会上当？为了钱吗？”他语气加重，接着怼，“陶小挺啊陶小挺，原来你这么贪钱啊，你不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早晚有一天你死在钱眼里知不知道啊。”
小挺成功的被怼哭了……
她瘪着嘴，眼泪啪啪掉，边哭边说，“我也不想这样嘛，可是我要吃饭啊，我每天睁开眼睛就要花钱啊，我找不到工作我着急嘛……”
看到她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叶师傅终于肯收嘴了，他眨了眨眼，抿了抿唇侧头不看她，用手肘推推小挺，语气温和的哄，“别哭了……我说你也是为你好嘛，下次千万别在盲目的找工作了……你要自己看清人知道嘛。”
小挺哭唧唧，“呜呜……我知道了，叶师傅，以后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叶师傅见状放软声音，“好了好了……别哭了，记住这次教训就好了。
“呜……你刚才对我太凶了，呜呜……”（语调悲伤）
“我以后不对你凶了，好不好？”（语调无奈）
“好……。”（拉长音的软萌……）
总算哄好小姑娘，叶师傅叹息一声，准备功成身退的骑摩托走人。看天色已晚，小姑娘吸吸鼻子问他，“叶师傅，要不要在这吃顿饭再走啊？”
他望着小姑娘还未恢复的通红眼眶，一口拒绝，“不用了，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挥挥手，踩着油门嗖的一下就走了。
*
回到家，洗了个澡，去晦气，疲惫的躺在床上。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她姐还没回来，小挺自己下了碗面，面吃完，她觉得有些困，去床上躺了会，不知不觉睡着了，睁开眼，钟表已经走到八点多，她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捧着一笔记本电脑查资料。
一见到她姐，小挺就撒娇的抱上去，“，姐~你总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就……”回不来了。后尾句还没说完，她姐就一脸不耐的把她隔开，“小挺啊，你姐我现在忙着呢，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哈。”
被推开的小挺一脸呆愣，她有些伤心的问，“姐，我今天分享给你的地址你看了吗？”
她姐眼睛瞄着电脑，随口答道，“看了，你没事分享位置信息给我干嘛呀？找到工作了？”
小挺蔫蔫的答，“没……”如果告诉姐姐自己不但没找到工作，还差点被骗，她肯定会嘲笑她笨死了……今天已经被叶师傅喷的狗血淋头，她实在不想再被姐姐骂了。
沉默的瞄了眼姐姐的笔记本，液晶屏显示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照片，看资料似乎是一个企业老总，长得文质彬彬的样，姐姐认识这人？
第二天中午，她成功的知道了姐姐不仅认识这人，还把他领家里来了！她姐为了和这男的在家里私会，还把她藏到衣柜里。躲在衣柜里，她听这男的说话油腔滑调，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冲出来搅黄了。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她姐很生气！
“那个男的一看就不行，你才认识他几天啊？他就说要照顾你，分明是想占你便宜！”小挺皱着眉头劝。她姐一句听不进去，“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的？他想占我便宜证明我漂亮~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挺无语的瞪着她姐，真想找一盆冷水泼她身上，让她好好清醒一下。
“怎么？看不惯我？看不惯你可以走！！”
走就走！小挺拉着行李箱、拿着大包小包，气哼哼的搬出了她姐的出租房，再在这住下去，真怕被她活活气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