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上竟有一沓船票!
程昭定睛一看,发现里面大多数是白色的普通船票,也夹杂着几张深蓝色的vip船票,甚至还有两三张黑金的svip船票。
“哪里来的?”
黑袍人并不作答,执拗道:“换,眼睛。”
“眼睛?”程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要的不是整个小狗,而是那两颗疑似祖母绿宝石的眼睛。
这家伙还真会挑好东西啊。
程昭:“我要船票干什么?”
黑袍人脑袋朝右一歪,似在思考,样子还有点蠢萌,就在程昭以为他挂机了的时候,突然开口:“漂亮。”
程昭汗颜:“你不会真的是外星人吧,什么审美啊,虽然船票是做得挺精致的,但是跟漂亮也不搭边吧?”
他展开船票,用手指点着:“鳞片,漂亮。”
“你眼瞎啊,这是船票——”
程昭盯着那沓船票,有一瞬间的眼花,票面似乎真的闪耀着珠光,像波光粼粼的海面。
但再一看,又是普普通通的船票了,上面的美人鱼笑容似有一丝嘲弄。
程昭觉得邪气,移开了目光。
“我说了不换,你继续在这里做生意吧。”
程昭离开时还有点怕被他缠上,好在他只是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李恪掏出两个面包塞到程昭怀里:“都是些粗食,程小姐,委屈您拿这个垫垫肚子。这个邮轮的公司也太离谱了,等咱们下了船,我肯定要给他们寄律师函的。”
“律师函估计是送达不到了。”毕竟出去以后,重叠域就分离了。
“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
“客气客气!”李恪摆了摆手,又替她拧开一瓶矿泉水,“程小姐,喝水。”
“我之前怎么说的来着?”
李恪一拍额头:“忘了忘了,朋友之间,是我见外了,来,喝水啊程昭,对了,你那位朋友呢?”
“差点忘了!”程昭抱着面包,赶紧跑到了靠墙休息的青年身边,把面包撕成小块,就着矿泉水送进他嘴里。
他还有些力气,自己慢慢地咀嚼着,只要还能吃下去,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洛清刚好有点饿,也顺手给自己撕了一块:“不错啊,这面包口感还挺好,你哪来的钱?”
程昭一指旁边的李恪:“人家送的。”
“谢谢啊。”
“不客气不客气!”李恪脸上堆着笑,能跟程昭一起上船的,那肯定也是富二代圈子里的人,多认识认识也有好处。
“谢谢你们。”青年此刻精神好了些,说话声音也大了点。
“你这个身体状态,不适合上邮轮的,但凡海上补给出点问题,都有生命危险的。”程昭面对病人,不自觉地回到了医生模式,语气严肃道。
“我……”他低垂下眼睫,那模样倒有几分清秀,“我打小身体就不好,但是这么严重还是第一次,平时都有哥哥照顾我的,早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也不会非要上船了。都怪我,非要去布托……”
布托?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程昭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那个半夜爬她床的金发男模,理想也是去布托。
“艺术之都布托?你也是模特?”程昭语带怀疑,虽然青年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确实符合时尚界那种病态的审美,但是这身高好像差得有点多吧,腿也不够长啊。
“我不是模特,我,我是个画家。”说这话时,他脸上泛起一点红晕,似乎有点羞于启齿,“虽然我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但是我哥哥总是鼓励我,说我很有艺术天赋,他想送我去布托,跟着当代油画大师加拉夫学画画,听说这艘船的终点是加拉夫,所以哥哥帮我上船了。”
“邮轮的票价不菲吧,如果真要去那个布托,应该也有普通的渡轮吧?”
青年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轻不可闻。
程昭凑过去听,总算是听清了。
“我是偷偷上船的。”
“啊?”
青年觉得程昭愿意拿那么昂贵的食物来救自己,是个大好人,所以对她和盘托出:“我哥哥是码头的工人,他知道怎么偷偷潜入一艘船而不被人发现。船停泊在码头的时候,哥哥带着我躲进了货舱,船开了以后,又带着我悄悄混了上来。但是,但是……”
他说着说着突然抽泣起来:“哥哥去厨房为我偷吃的被发现了,被船上的安保带走了,我不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可是我太饿了,没有力气去找他……”
“货舱是什么样子的?”程昭立刻抓住了重点,管家特意叮嘱过,svip可以去船上的任何地方,唯独货舱不能去。
越是不让去的地方,越可能有猫腻,没想到正好让她撞上去过货舱的人了。
青年打了个寒颤:“冷,好冷好冷……”
“你很冷吗?”程昭去摸他的手,还好是温热的,触感柔软,不太像是男性的手,难道因为是艺术家,所以手更灵活?
“货舱里,很冷,冷到刺骨。怕被人发现,我们一直躲在黑暗里,但是那里海腥味非常非常重,像是海带腐坏的味道,好恶心……”他嫌恶地皱起鼻子,光是回想,那股味道似乎就在鼻腔里重现了。
“货舱里有什么?”
“不知道,没看见,我跟哥哥在黑暗中沿着墙壁走,后来是哥哥摸到梯子,我们才爬上去离开货舱的。梯子尽头有一扇活板门,门开以后有个走廊,联通到一楼餐厅后厨。对了,我想起来了,爬出去的时候,借着走廊的灯光,我往货舱看了一眼……”
他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然后捂住了脸,浑身发抖。
“你看到了什么?货舱里到底有什么?”程昭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平和,她握着青年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温暖他,“你不用害怕,你已经出来了,这里是一楼大堂,非常明亮,你可以说出来……”
“货舱,有,有……”他重复着,喉间似有石块,压着他说不出来。
程昭轻拍他的后背,耐心地帮他顺气:“不急,慢慢说,你能说的,没事,都过去了……”
他闭了闭眼,终于是冲破障碍,说了出来:“……有个、女人!”
“货舱里有个女人?”
“对,她就在那里,她一直都在那里,但是没有声音,她没有声音发出来……我们、我跟哥哥、我们在货舱里待了那么久,我以为、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思绪混乱,说话颠三倒四的,“她跟我们在一起,可是她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
结合货舱里的异味,程昭有了个猜测:“或许,你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不是的,不是尸体,她会动!”
“你看到她动了?”
青年用力点头:“我看到了!虽然哥哥说我眼花了,但我真的有看到,我一定没看错,她睁开眼睛了,她在看我……”
“她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吗?”
“对,本来是闭着的。她发现我在看她,所以她也来看我,她盯上我了!”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程昭追问道,她得抓紧时间,青年现在心绪不稳,万一大脑开启自我保护机制,或许等会儿就会把这段记忆完全封闭了。
“我不知道,我没看清,我只看到了她的眼睛。她、她、她——”青年屏住了呼吸。
程昭真怕他这口气吸不上来,直接晕厥了。
大约是程昭运气好,青年大喘一口气后,还是说了出来:“她没有眼睛。”
程昭傻了:“没有眼睛?什么叫没有眼睛?”
“她眼皮抬起来以后,只有两个黑洞,太可怕了……”
“没有眼睛,你怎么知道她在看你?”
“她就是在看我!”青年气鼓鼓的,为程昭质疑自己而不满。
“行吧行吧,她还干嘛了?”
“不知道,后来我就出去了。”他突然神经质地环顾四周一圈,“但是我总觉得,她还在看我……”
“听着跟恐怖故事似的。”洛清插话进来,刚才程昭在引导,她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此刻被青年说得心里也有些发毛,企图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诡异的氛围。
程昭倒没被吓到,反而更坚定了要去货舱看个究竟的想法。
“你还记得从货舱上来的路线吗?”
“好像是从那个餐厅出来的。”他手指向东边的餐厅,“但是具体怎么走的,我不记得了,都是哥哥带着我的,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他鼻子一酸,眼眶红了一圈。
“安保带着你哥哥往哪个方向走了,你有印象吗?”
他揉着太阳穴:“好像是船尾甲板……糟了,他们不会把我哥哥扔海里去了吧!”他急得抓住程昭的胳膊,几乎都要掐进肉里。
“嘶,你可以抓自己的。”程昭拉开他的手,“不管怎么说,没见到尸体就还有救,我们先去甲板看看吧。”
“好!”说到要找哥哥,青年也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种事肯定不会带李恪,他刚才站得有点远,也没听清青年说的话。程昭只说自己有点事要办,记下了房间号,让他回房间待好,注意安全,等到能下船的时候会去叫他。
他的殷勤没有白献,程昭果然身份不一般,在船上知道的也比一般人多,还好他机智地攀上了这位大佬,不然能不能顺顺利利地下船都不好说呢!
李恪满口答应,高高兴兴地走了。
剩下三人结伴向船尾甲板走去,路上程昭和洛清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也得知了青年叫张雲,他的哥哥叫张霆,是个退伍军人,会点近战格斗。
“好像有人?”洛清眯眼看向从一层另一个门里走出来的侍应生。
程昭也看见了,两个侍应生一前一后抬着担架,担架上蒙着白布,看形状下面是个人。
张雲脸色猛地一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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