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迈过大门,远处便由海水凝成一层层阶梯,一路流到他们脚边,似乎在引领他们。
祈无虞和柳南舟对视一眼,柳南舟紧了下握剑的手,踏上了海阶。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看到一座巍峨的大殿,雕梁画栋间隐隐泛着珠光,殿中放着巨大的贝壳,两边站着两名侍从。
贝壳上面坐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看着年纪不大,额间挂着一个水滴形的海蓝宝石,与她的瞳色相映,深蓝的眼睛好似幽深的海底,眼下闪烁着晶亮的鳞片,如同波光粼粼的鱼尾。
她端正地坐在贝壳上,手握冰杖:“几位,欢迎来到汶海。”
寒笙面无表情地看着扰她清净的几个罪魁祸首,语气里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
祈无虞听着总感觉寒笙憋着气似的,不知道气从何来,他打量着她,看着她额间的宝石和手里的冰杖,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拱了下手:“族长。”
柳南舟和陌尘跟着见了礼。
寒笙一挥手,他们面前便出现了桌椅饭菜,不过都是些鱼类虾类。
“远来是客,请坐。”
柳南舟看向祈无虞,祈无虞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
三人坐了下来。
“抱歉,海里没有热茶招待,几位不要见怪。”
祈无虞:“无妨,入乡随俗嘛。”
“几位如何称呼?”
“在下姓祈,这两位分别是我的徒弟和朋友。”
寒笙点了点头:“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不是普通人,不知来自何门何派?”
祈无虞:“天遥派。”
“原来如此。”寒笙礼做足客套完了,说起了正事,她敛眉说,“不知几位过海,为何要搅我族安宁?”
柳南舟听这一口黑锅扔过来,震惊地发现居然有人比祈无虞还不要脸。
祈无虞嗤笑一声:“族长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有些事我还想问问你呢。”
寒笙歪了下头:“哦?”
“芙蓉镇半月内在海上遇难五起,族长不要跟我说你丝毫不知情。”
寒笙看着他,眼里带着审视,似乎是在判断他说是的话是真是假。
祈无虞喝了口水,眉头皱到一起,砸吧了一下嘴——齁咸。
他自觉享受不了异族的招待,把水杯捏着鼻子推远了。
“看来族长真是有些闭目塞听。”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寒笙。
祈无虞指了指陌尘:“我这兄弟刚才差点死在你族人手里,族长却说我们作乱,这黑锅我们可不背。”
寒笙看向陌尘,只见他面容惨白,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因为穿着黑衣看不出来血迹,身上的血被海水冲泡了半天已经不太能闻得到了,但岩潞一族嗅觉敏锐,即使隔着几丈远她依然可以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伤口残留的灵力她也熟。
“族长。”
寒笙收回目光,看向祈无虞,等着他的下文。
“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寒笙:“祈道长所说之事我确实不知,若真是我族所为,断不会轻饶。”她说着却话锋一转,“可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无法全信。”
祈无虞低笑了一声,慢悠悠地掸了一下衣摆上沾的水草,柳南舟坐在一旁正想着这族长的话是否可信,便听见耳边响起祈无虞的声音。
“好徒弟,帮我个忙。”
柳南舟朝祈无虞的方向微不可察地偏了下头,祈无虞借着低头的姿势朝他眨了下眼,柳南舟眉毛一挑,无声地叹了口气。
寒笙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祈无虞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凌冽:“族长,岩潞族为何能走到今日,不用我多说吧?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妖,可别忘本呢。”
一道裹挟着灵力的劲风从寒笙耳边擦过,震得帷幔上的海螺铃铃作响。
寒笙垂下眼,她当然知道岩潞一族为何能安然到今日,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害人之心,那些修仙门派才容许他们偏安一隅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寒笙:“祈道长所言极是,你放心,我们岩潞一族与世无争几百年,只守着汶海和瀛池岛而生,向来与人族相安无事,也不会自己断了自己的活路,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
这也能叫误会?
柳南舟哼笑一声:“哦,那刚才围攻我们的四只岩潞妖是幻觉。”
祈无虞和陌尘同时看向他,柳南舟面不改色地继续说:“船差点被掀翻是幻觉,莫名其妙被卷进来是幻觉。”他看着寒笙,“芙蓉镇遭海难死的那些人,也都是他们的幻觉。”
寒笙握了握冰杖:“此事我自会调查,给几位一个交代。”她转向陌尘,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两颗药丸,“这位公子看上去似乎受伤严重,此药是我族秘药,可治你的伤。”
她轻轻把手往前一送,药丸随即落到了陌尘面前的桌子上:“三位过汶海想必是要去平烟市集吧,若是再不启程恐怕要错过时间了,不如我送你们一程,等你们办完事再回来找我,到那时我定会弄清真相。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这段时间汶海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祈无虞知道凭他们三个并不能要到一个说法。
若是真逼急了激怒了寒笙打起来,他们显然没什么胜算——毕竟他们三个里,一个是小废物,一个被打成了小废物,只剩一个能打的,但要让柳南舟挑一族那不是开玩笑呢么。
于是祈无虞皱眉思索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勉为其难下了这个台阶:“既然族长都这样说了,我们自然是相信族长的能力,也相信族长心中自有权衡,如此,我们便不多打扰了。”
寒笙手一挥,一艘大船便浮现在殿门口:“船已毁,这艘船便送给三位,望几位可以在市集上尽兴而归。”
“多谢族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祈无虞率先把陌尘扶上船,柳南舟殿后,寒笙面带微笑目送他们离开,这船比祈无虞租的小木船快多了,几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寒笙在船离开的那一刻嘴角便落了下来,眼神沉静地转过身,冷声道:“把河溯叫来。”
一旁的侍从应了一声,话音一落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圈水波。
三人上船走远,这艘船又快又大,祈无虞躺在甲板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要不是腿架起来晃着柳南舟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他不解地问道:“那个族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真不知情?”
祈无虞睁开一只眼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懒洋洋地开口:“应该是真的,那姑娘看起来是个实心眼。”
柳南舟:“你不是说,岩潞一族是一根筋吗?怎么也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祈无虞笑了一声:“哪有那么绝对的,不过他们突然这样,我还挺好奇是为什么的。”
还没等祈无虞想明白,船舱里便传出声响,陌尘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祈无虞闻声坐起来,一只手腕搭在膝盖上:“感觉如何了?”
陌尘用了寒笙给他的丹药,岩潞族的秘药还是有点东西的,他已经好了七八分了,脸色也好了许多,起码看着不像是随时都要死过去了。
他郑重地朝祈无虞和柳南舟鞠躬拜谢:“多谢二位搭救。”
祈无虞连忙站起身:“顺手的事,别客气。”他扶起陌尘,拉着他坐下,“陌兄也要去瀛池岛?”
陌尘随着祈无虞就地坐了下来,柳南舟低头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灵语玦,看起来不是很有兴趣加入他们的谈话,但也听着。
陌尘道:“不错。”他垂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此次我来是为了救人。”
“哦?”祈无虞示意他继续说。
陌尘看了一眼柳南舟,只看到一个冷淡的侧影,他隐约能感觉到柳南舟对他没什么恶意,但也没什么好感,大概只是因为祈无虞才肯跟他同坐一艘船。
陌尘收回目光转向祈无虞,慢慢道:“前些日子我遇到一人,他自小离家,遇人不淑,被人带着做了很多坏事,等他想回头的时候已是满手血污。”
“知错能改,便是好事。”
“也许吧。”陌尘感慨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有点疯疯癫癫的,不认人,后来吃了药才好些,但时常会犯疯病,他跟我说,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他本以为自己的家人早就没有了,可有一天阴差阳错的探听到了家人的消息,他想健健康康的回家过普通日子。听说瀛池岛有许多奇药,或许能治他的病,请我帮他来看一看。”
柳南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看他,陌尘朝他微微一笑。
祈无虞问:“陌兄与他很熟?”
陌尘一愣,叹道:“萍水相逢罢了。”
祈无虞笑道:“萍水相逢便能帮人至此,陌兄,你还真是古道热肠啊。”
陌尘摇摇头:“我并非多热心之人,只是觉得......他与我有些像。”
海上清风起送来一阵花香,船只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柳南舟站起身:“师尊,我们到了。”
瀛池岛上的花开得热烈,五颜六色的一片竟一眼望不到头,山雁成群飞过掠过花海,依稀看见几个村庄错落,又往远去了,奔着高处去了,柳南舟顺着它们的身影抬眼望去便看见几栋高得突出气势恢宏的几座楼。
祈无虞他们下了船,那船自动变做一个巴掌大的木雕,躺在了祈无虞的掌心,祈无虞便把它放进了乾坤袋里。
字数好像赶不完了[化了][化了]这章有点潦草,本来想再修一下,没想到加班了[裂开]有时间的话睡觉之前修[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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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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