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回来了。

唐僧给他举行了受戒仪式。

仪式上，唐僧说：“我为你取名悟能，取你的本体为姓氏，全称为朱悟能，你可愿意？”

猪八戒去了一趟地府，仿佛精气神儿都被掏空。

他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

然后自嘲笑出声来。

“无能，无能，师父，我太愿意了，这个名字，与我何其相配！简直是天造地设，为我而生！”

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讥讽荒凉。

听得李小明心里难受。

唐僧仍旧是那副没表情的样子，为猪八戒剃度，在他脑门上留下六个香疤。

那火烧得猪八戒像是痛极了。

他跪在阴影中，泪水流了下来。

他似乎是不愿意被旁人看见，仰起头，闭上了眼。

受戒仪式完成，唐僧说：“好了，起来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二徒弟，这是你大师兄，孙悟空。”

他指向李小明，微妙一顿，补充了一句。

“你也可以叫他小明。”

猪八戒重新睁开眼，眼神里已经恢复往日的不羁。

目光在李小明身上转了一圈，“小明？孙悟空？齐天大圣？大闹天宫？”

字字句句都是质疑。

李小明胆子也大了，朝猪八戒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猪八戒看着李小明，似笑非笑。

“不，没问题。”

他终于移开目光。

李小明却不服气，这猪八戒，为什么总是盯着他大闹天宫不放！

讨厌。

白瞎他刚才还在同情他。

李小明喜欢不起来这个猪八戒，一个劲儿往唐僧那边蹭。

猪八戒似乎觉得孙悟空是这样一个人，十分新奇，就爱往李小明身边凑。

最后，唐僧看不下去，阻止了猪八戒。

“切。”

猪八戒略感无聊，带着他新获得的光头，往角落去了。

-

有了猪八戒，李小明不得不承认，旅途变得轻松了许多。

离开高老庄后，猪八戒就收敛起他人类的皮囊，用他那副妖怪身躯行走。

高达两米的壮硕身材，光是看着，就能把那些匪徒吓跑。

少了很多纷争。

路上遇见不长眼的猛兽和小妖怪，猪八戒一手就处理了。

队伍多了一个实打实的战斗力，这对李小明来说，可太好了。

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因为自己这个孙悟空不中用，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他们三人，唐僧负责指明方向，寻找地方住宿；猪八戒负责护卫，赶走那些不长眼的小妖怪。

李小明就自觉负担起后勤和做饭的工作。

路过人生活的镇子时，他买了一口锅。

用上他们行李的米和面，终于能在旅途过程中吃一口热饭了。

就这样一连走了几日，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李小明也终于跟猪八戒混熟了。

这妖怪嘴上没有把门的，经常念叨着要把唐僧扔下，自己去过逍遥日子。

可也不知道是无处可去，还是被紧箍咒束缚。

他也就是光说，始终没走。

走到傍晚，唐僧挑了一处背风的山崖落脚。

猪八戒靠在一处土堆旁边，嬉笑道：“你们也真是不着急，天不亮不走，没钱不走，心情不好不走，这么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到西天啊？”

李小明端着个锅从他身边经过，白了他一眼，“你急着上西天吗？”

民间西天也有归西，死了的含义。

李小明这一问，无疑是在问猪八戒急着送死吗？

猪八戒被他怼得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对他们这群人来说，去西天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避免不了死亡，谁还想着主动送死吗？

“起开，你碍着我做饭了。”

李小明撞了猪八戒一下。

猪八戒让到一边去，笑道：“凡人说得好，最不好得罪的就是火头兵，行，你会做饭，你说了算。”

李小明将锅放在地上，开始用木棍挖土灶。

点火的时候，猪八戒硕大的身体凑到李小明身旁去，小声问道：“我说，整天都是什么菜啊，米汤啊，你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比较特殊的？”

李小明头也不抬，烧火烧得灰头土脸，“菜和汤怎么了？普通人家还吃不上这样白净的米呢。”

现在很多凡人家里吃的都是糠。

“不是。”猪八戒解释，“不是说米比好，就是说，除了菜之外……有没有什么不是菜的东西……”

李小明手下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猪八戒一眼。

那张猪脸嘿嘿一笑。

李小明懂了。

猪八戒这是想吃肉了。

他提醒猪八戒：“你是和尚。”

猪八戒脸色一变，“诶，别这么说……我都看到了，你包里有……”

李小明当然知道包里有，那是上次唐僧去打猎回来，晾干的。

肉比粮食更耐饿，晒成肉干以后占地方小，储存时间长，应急的时候更好用。

李小明就将它们储存起来，当成备用粮。

没想到被猪八戒看到了。

看到了也不许吃。

李小明扭了一下身子，背对着猪八戒，“你看错了。”

“诶呀，小明！”猪八戒哪肯罢休，黏着李小明套近乎，“给我吃点呗，馋死猪爷我了……”

李小明好笑，“你就顶着这样一张猪脸求人？我可心软不了。”

他本是跟猪八戒开个玩笑，谁料，猪八戒居然动用幻形之法，幻化成了人形。

他的人形身高一米八，肩宽腰窄，五官锋利，是个大帅哥。

这帅哥突脸，把李小明吓了一跳，脸瞬间红了。

“诶？”

猪八戒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个劲儿往李小明那边凑。

李小明拿手去推他肩膀，“你干嘛！离我远点。”

猪八戒惊奇道：“我心说年轻的小伙子看到翠兰那样的漂亮姑娘会脸红，你怎么看到男人会脸红，小明，你该不会是……哎呀！”

他后半句没说完，唐僧一巴掌兜头拍下来。

猪八戒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终于拉开了跟李小明的距离。

唐僧冷着个脸，训斥道：“别烦他。”

猪八戒早已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是个聪明人……猪。

知道再继续招惹下去，肯定没自己好果子吃，就退到一旁去。

然而，看到唐僧扶李小明起来，帮他拍掉身上的尘土，猪八戒又笑了。

这对师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