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师妹(七)

陆星晚和林落月交谈过后,原本沉郁的心情都轻松了起来,同时她对改变未来的命运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还是先找个机会和阿萝推心置腹的谈谈吧,尤其是今天的误会也该解释清楚。

陆星晚不由想到了白琴荷,她抬头望月眸色深了几分,类似的事从前也发生过,一次两次反应不过来,次数多了就能察觉出几分端倪。

虽然一直不懂白琴荷为什么会从以礼相待到私下针对,但她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阿萝。

因为她看得出来白琴荷或许对她有轻视和针对,对阿萝却是真心的,两个人亦是从小玩到大。

阿萝需要朋友,她真将白琴荷的针对说出来,阿萝必然会在她们之间为难。

再则这些事她说都是一面之词,没有旁证,真闹起来不会有结果,伤的却是情分。

加之白琴荷的针对也只是几分看不惯似的轻视并不祸及生命,她能忍便也忍了。

可今日她改了想法,也许正是她觉得无关紧要可以忍让的小事,在不知不觉中消磨了阿萝和她的感情,也让阿萝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

*

阿萝和大师姐说了一声要出门,收拾了东西定在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同时她把自己的传音玉石下了禁制,屏蔽了陆星晚知道后可能会传音唠叨的可能。

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她管着才更好呢。

阿萝不屑一顾的想,第二天一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寒剑派。

对于这些陆星晚却是一无所知,她以为阿萝还在院子里生闷气,亲自跑了一趟山下到老字号的铺子里买了阿萝喜欢的松子糖和糯米糕打算好好哄哄她,和她敞开心扉聊一聊。

等回到门派里她迫不及待的用传音玉石给阿萝传音,邀请她晚上到自己这里来坐一坐。

考虑到白琴荷也在,晚上用饭的时候不可能她单独拉着阿萝来吃饭,让客人自己待在院子里,所以她又简单的准备了几道小吃,泡了颇需要些时间但十分爽口的果茶,计划在晚上用过饭后拉着阿萝聊天时都拿来哄她给她做零嘴吃。

至于一整天阿萝都没有回应她也没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刚回来一天的人又跑出了门。

晚上,她和厨娘桂香准备了晚饭后,分别给林落月和大师姐送去了一份。

其实大师姐更喜食用辟谷丹并不怎么注重口腹之欲,但现在她需要药膳温养身体,陆星晚便也时常做些养身的东西送过去。

等到一切准备好,陆星晚用传音玉石和阿萝说话,对面那边依旧一片静默。

或许还是在闹脾气,她这么想着又去了阿萝的院子找人,路过那棵挂着盏盏花灯的古树,她停下步伐有些感慨的抚了抚斑驳的树干。

这些花灯已经旧了,如果阿萝还喜欢可以再给她换一套。

她这样想着在灯笼摇曳的光影中走到了静悄悄的房门口,这时候她突然有了点微妙的预感,拎着裙角走上石阶的步伐迟疑了起来。

她的迟疑只是片刻,很快她就走到了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阿萝,你在吗?”

屋内一片寂静,阿萝没有设置结界避免别人打扰的习惯,所以……

陆星晚放在门上的手举起又放下,这样过去了一会儿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她轻轻推开了门,外间一片黑暗里面也没任何光源和声响。

果然是不在啊。

陆星晚心被慢慢被升上来的潮水淹没,她品味着交织的情绪或许是失望或许是难过,又或者是已经习惯了的麻木。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重新关好门,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里,原先热腾腾的点心即使用术法维持着这个时候也彻底凉了下去。

陆星晚坐在桌边以手支颐,思绪渐渐放空。

梦境如约而至,而且居然和前面的片段接上了。

陆星晚看到梦里的自己面色仓惶的摔在石阶下面,这个画面她以前梦到过,她摔倒的地方正是寒剑派被掌门下了禁制的明辉殿,是曾经他们这些弟子听门中长老授课的地方。

不过上次梦到的只是自己摔倒的一个短短片段,这次显然还有后续。

陆星晚心在向万丈渊崖下坠,她顺着自己的视角抬头向上看,看到了那熟悉的浅粉色裙角。

小姑娘依旧娇俏可人,如同三月最烂漫的桃花。只是那张从前满是依赖的面容,如今写满了厌恶。

阿萝居高临下地站在上方,“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你相信我!”梦里的那个自己连忙出声,陆星晚看着她发现原来自己可以露出这么卑微的神色。

但这样的卑微显然打动不了任何人,阿萝面上寒意更重说不清是厌烦还是失望,“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你真让我失望。”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陆星晚面色无比的惨淡,仿佛已经被世界抛弃,“所以,所以你这般问我不是存疑,是已经给我定了罪?”

“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阿萝冷淡的说,像是不愿意在多看她一眼。

“你去查啊!”陆星晚嘶喊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仿佛再不做什么就要彻彻底底的坠入炼狱,“或者让我去查。你什么都不问,就因为我做了点心就觉得是我下的毒,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非要我把最难堪的那些话都说出来?”阿萝面色越发冰冷,像是觉得她死不知悔改。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所以什么事你都觉得是我做的。”梦中的自己眼底的光如风中残烛明明灭灭,她近乎绝望的朝阿萝伸出手。

“难道你没做吗?”阿萝后退了一步,偏过脸去,似是不想也似是不忍,“从前你处处针对琴荷,我只当没看见,现在你居然连下毒的事都做出来,你还有没有良知?”

陆星晚有些迷茫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下毒?难道这就是她隐忍和纵容的后果,彻底失去了阿萝的信任,也让白琴荷对她的陷害更加肆无忌惮。

她有些想笑心里却是一阵阵发凉,因为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梦境的碎片有长有短,有一次她在梦里梦到了一片剑光,那个梦太短,短到她只看清自己在哪,却没有看到执剑的人是谁就已经从梦里醒来。

她仰头悲哀的笑了笑,却没想到会和这个梦拼合在一起。

果然下一瞬寒刃出鞘,明晃晃的剑光比天边寒月还要冷上几分,陆星晚甚至已经感受到剑尖抵在胸口的冰凉温度。

不过这剑到底是没有刺下去,恰恰是白琴荷拔剑替她挡了一下,“阿萝,有什么话慢慢说。”

阿萝目光淡淡顺势收了剑,她不是真想杀人也不是心软了,只是不屑一顾。

陆星晚看着她漠然的脸色,有一瞬间觉得她很陌生,她真的是自己从小带大的那个孩子吗?

白琴荷看了她一眼,眼神又是那种极具分裂的复杂感,一半是同情,一半是嘲弄,“还是再查一查吧,也许真的不是陆姐姐做的呢。”

她说话间望的却是另一侧。

陆星晚只看到了一片红色的衣角。

是那个红衣姑娘吗?

相较于其他人她每次出现在梦中轮廓都很模糊。

沉思间梦境溃散,黑暗如潮水般包围了过来,陆星晚一动被压的有些发麻的胳膊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夜色已深,晚风微凉,她怔怔出神良久如玉面颊上终究凝出一丝苦涩。

好一会儿她想起身,不小心间却把好不容易制成的果茶碰翻了。

茶水洒了一地,陆星晚愣愣的看着翻倒的茶壶,许久才缓缓扶着桌边重新坐下。

算了,反正茶已经凉了。

*

翌日清晨,陆星晚收拾起纷乱的心情,去看了还在养伤的大师姐。

她一路缓缓走到了大师姐的居所,堂屋的门是开着的,淡淡的云水香从室内飘散出来。

这种香气她很熟悉,是掌门派她令人从南方购买的,为大师姐温养身体用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支就价值千金,好在寒剑派虽然人丁不旺,但底蕴很丰厚,这点香还是买得起的。

说起来掌门闭关有段时间了,或许很快就会出关了。

思绪飘渺间有一道声音从里面传来,“是陆师妹吗?”

是大师姐,她的声音轻得就像云雾,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陆星晚连忙应声,“是我。”

大师姐语气温和的说,“快进来吧。”

陆星晚再次应声,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穿过有些空寂的堂屋,动作轻缓地踩在雪白柔软的地毯上,感受着夏日里房间也挥散不去的暖意,心中又是一叹。原因无它,大师姐因为伤势的缘故最是畏寒,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季她的手脚也冷得像冰。

她掀了日光下流光溢彩的美丽珠帘,关心道,“大师姐近日还好吗?”

大师姐名叫苏静云,人如其名安静的像是天际流云。这些年她长久昏迷很少见到阳光,皮肤也透着股病态的苍白。和同样受了伤的林落月不同,她看起来更虚弱,像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摧毁的上好瓷器。

苏静云笑容温和有礼,“没事,劳陆师妹挂心了。”

她说着示意身边的侍女墨竹去倒茶。

陆星晚看着她亲和的笑脸,心中却是有些黯然。

大师姐现在对她温和又客气,其实骨子里都是疏离,她自己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如何察觉不到。

其实最开始的那些年一直是她负责照顾大师姐,没办法,掌门心灰意冷遣散了所有人,可若她来照顾病人,她却没有那个心力和经验。

陆星晚便自觉接过了这份工作,毕竟你不能对一个心如死灰的人要求太多。既然不可能让她照看一个安安静静沉睡的病人,那自然也不能指望她能看顾一个小皮猴。

最开始的阿萝遭遇惊变被吓坏了,整日整日的黏着她,后来便喜欢四处乱跑。

陆星晚那时既要看着阿萝也不敢让大师姐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就托人买了不少话本子,把阿萝带到大师姐的屋里让她翻话本。

她有时会在一旁给阿萝念故事,既是哄着她,也是抱着唤醒大师姐意识的想法。

后来阿萝大一点了,懂事了,陆星晚便开始学习可以治愈人识海的曲子,时常弹琴给大师姐听,希望她早点醒来。

甚至有的时候她和阿萝闹了别扭,也会来找大师姐聊聊。

她不习惯向人倾诉,对着一个沉睡的人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

所以在她心里,她不仅当她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师姐,更是一位相识多年的挚友。

只不过她与大师姐相熟,大师姐却不认得她,醒来后对待她总是礼貌而疏离。

陆星晚当然可以理解,却还是有些遗憾,不过她相信时间长了总会好的。

小师妹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任务,暂时下线,下面邀请我们的下一位选手大师姐接力造作。

造作完了,就该还债了。

以及星星就是比较惯着这几个人,后面醒了就好了,不会吃亏也不会憋屈太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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