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珠不放心三侄，过一会就得回屋看一眼。
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人都不见了，正在家里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就听到外头陆繁锦喊：“珠珠，大子他们三在我家呢，你别担心。”
秦珠小跑出来，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又好气又好笑：“我这就去接。”
“不用，就让他们留我家吃饭吧，你也一起。我买了肉！”陆繁锦环顾左右，小声说。
听到肉，秦珠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偷偷咽了咽。“怎么可以？我已经做好饭了。”
“正好啊，我没煮你们的饭，你把饭带上，到我家吃菜。”陆繁锦坦言。
想到陆伯手艺，她已经快抵挡不住诱惑了，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陆繁锦见状轻笑，直接拉着她进了秦家后厨。
“快！把你们四个人的饭盛好。”
半被迫半自愿，两人各端着两小碗杂粮饭，跨进了陆家大门。
“姑姑！”三人先叫秦珠。
“姐姐！”转头再唤陆繁锦。
秦珠这才注意到不对，陆繁锦按理来说也得叫她姑姑。
“锦锦，这辈分？”
叫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姑姑？
熟络后，陆繁锦喊不出口，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听懂了。
“珠珠，怎么了？”故作懵懂。
“我想说……”
见陆繁锦撒腿开溜，她的话只说了一半，闻着肉香她的肚子不争气得响了。
“爷爷，我们家来了小客人。珠珠，你们快进来，开饭啦！”
陆祥福呵呵一笑：“秦丫头，快来。大子、二丫、三丫快来尝尝陆爷爷的手艺。”
木桌上三菜一汤，一道猪油渣炒笋片，一道爆炒猪杂，一道五花肉，一道蕨菜鱼丸汤。
姑侄四人，何曾见过这样色香味俱全的菜，齐齐吞咽口水。
已经压根不在乎被爹娘知道后，自己会被如何惩罚了。
她们只知道，若不吃上一口，这辈子都会后悔。
“排排坐，猪杂加了茱萸，很辣，小孩子不能吃。”陆繁锦拿起没动过的筷子，先给每个人夹了块红烧肉。
陆老爷子的刀功，淬炼了四十多年，大块五花肉被切成一口大小。
夹起时，红烧肉蘸着浓稠的酱汁，入口先咬开过油炸后焦黄酥脆的猪皮，皮下肥肉嫩而不腻，汁水在唇齿间迸发，再与劲道的瘦肉结合，让人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谢谢姐姐。”
“好香啊！”
“肉肉好吃。”
“陆伯，我能跟您学做菜吗？”话一出口，秦珠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独家手艺概不外传，她逾矩了。
陆繁锦一心吃饭，顺带用公筷给几人碗里添菜。
陆祥福闻言一愣：“真的？秦丫头你真愿意学？”
他做了大半辈子菜，虽不是名厨，可也想有传承人。
奈何家里，都是些爱吃不爱做的。
“陆伯我胡说的，您别介意。”秦珠碗里都快装不下了，只能一手掩着碗回话。
陆繁锦噗呲一笑。
“爷爷，珠珠应该是怕您这手艺不外传呢。”
随后看向秦珠说：“我们陆家没这规矩，你放心啦，好好学。”
老爷子点头。
“秦丫头，你若是真心想学，我一定倾囊相授。”
秦珠激动地抬眸，眼里泛起泪花。
冷场王锦：“边吃边说，肉冷了会腥。”
陆祥福：……
秦珠：……
秦家晚辈们吃得心满意足，长辈们做活回来，同样食欲大增。
“做鱼丸剩下的鱼骨肉，我一锅炖了。锦锦，现在给你秦爷爷他们送去，正好消消食。”见陆繁锦放下筷子，陆祥福开口道。
“好嘞！”
秦珠连忙说：“陆伯，我们也要回去了。”
“慢慢吃，别噎着，我会告诉秦爷爷你们在我家的，放心。”陆繁锦端着两大竹筒炖鱼，轻快地走近秦家。
“秦爷爷、章奶奶、秦叔、秀婶子，爷爷让我给你们送道菜。”
秦章氏又喜又忧：“你们祖孙俩自己留着吃就行，怎么又送菜啊？”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我们打算开家食肆，送菜是想请你们试试，能不能卖钱。”陆繁锦丢出一个理由。
章春花捎带着安心了一些，可买卖不是那么好做的。
“老陆的手艺，开食肆肯定红火，不用试！”秦山笑道。
“众口难调嘛，总得知道这里人的喜好。秦爷爷和章奶奶经验丰富，你们尝过说行那肯定行。”
陆繁锦把竹筒放下，就要转身离开，见李阿秀在前后院走动，小声唤着儿女的名。
她一拍脑门：“差点忘了，珠珠姑姑、大子、二丫、三丫都在我家。”
“怎么跑你家去了？”
“好家伙！看我回来怎么收拾她们。”不用问，肯定是厚着脸皮蹭吃蹭喝去了。
不然谁饭点上门，他们秦家又不像陆家，有拿得出手的菜式送人。
“章奶奶、秀婶子，是我拉着他们去的。爷爷做了好多菜，我想让他们试试，合不合小孩的口味。”
见两人想要出门抓人，陆繁锦拉着她俩坐下：“快试试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爷爷还等着我告诉他，您们的评价呢。大子他们在我家很安全，您们放心，保证一会全须全尾给送回来。难道章奶奶和秀婶子不相信我吗？”咬着唇委屈巴巴。
“不是这个意思，咳！”一向强势的章春花，哑口无言。
“小锦，我这就吃。”李阿秀拿起筷子，夹了块沾了汤汁的鱼骨，嗦了一口。
隔壁桌两大男人，在三个女人拉扯时，已经干了小半筒。
秦山说：“陆丫头，你爷爷做鱼的手艺太好了，好吃！”
秦大头嗯嗯了两声，被老爷子踹了一脚。“非常好吃！”
李阿秀：“陆伯做的菜都很好，陆家食肆一定能赚钱。”
接着，众人视线转向僵着的章春花。
她睨了自家人一眼，随后夹起一脸鱼肉嚼着。“鱼肉软嫩鲜香。”
“好嘞，我知道啦，我这就回去告诉爷爷，您们慢慢吃。”
等陆繁锦离开后，竹筒里的炖鱼，连着汤水，都被吃了个干净。
开食肆的想法不是忽悠秦家的，而是想起老爷子年轻时，本来是开饭店谋生，碍于一些原因，只能离开一线城市，回了老家务农。
若在这里能弥补遗憾，即便是一场梦，那份满足感也是值得久久回味的吧？
等秦家四位离开后，和爷爷说起这事，他呆了一会，状似如常道：“怎么突然有这想法？”
“因为我想当富三代啊！”
陆祥福笑纹加深：“行吧，这次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爷爷，开食肆的本钱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搞定了。”
“好。”老爷子没有多问。
过后，秦珠不知道如何说服了自家人，长辈们带着她上门，朝陆祥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还送上了丰厚的拜师礼。
“陆伯，谢谢您。”秦珠额头泛着红。
陆祥福心疼道：“傻孩子，怎么磕得这么用力？”
“陆伯，不碍事的。”小姑娘柔柔一笑，整个人更加乖巧了。
秦大头提醒：“小妹，得改口叫师傅。”
“师傅！”秦珠赧然。
“哎，快起来，别跪着了。”
就这样，一场拜师礼在两家人见证下，完成了。
得知秦家小丫头，成了陆老爷子的弟子，开始学习厨艺。
村民们惊呆了，竟有这等好事？
孙老大撺掇着老二家送闺女去拜师，还没施行，被家里长了脑子的老三拦住了。
“大哥，这拜师是学手艺，不是去结仇的。我们都没问过陆家意见，强硬地送二丫上门，恐怕会弄巧成拙。”
孙老大冷哼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总得让二哥先去打听下对方口风吧，能省一份拜师礼是一份，您说是吧？”孙老三讪笑道，他也怵自家大哥。可一笔写不出孙字，一大家子在青山村生活，不能把人一下子都得罪了吧？
孙老二上门时，陆祥福不在。
陆繁锦听到对方来意，觉得好气又好笑，什么玩意？
没一点拜师的样，仿佛她们陆家收下孙家人为徒，得了天大的福分。
哎呦呦，她好怕。
“这位大叔，我爷爷不可能再收第二位徒弟，这事您就别提了。”
孙老二瞪大眼睛，学着大哥的模样，作出恶狠狠的表情。“他秦家女可以，怎么我孙家就不行了？”
陆繁锦礼貌性地扬起唇：“千金难买我陆家乐意。”
“你……”
砰！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男人气得想踹门，又怕踹坏了闹到里正那去，憋屈忍住，转身踹了一旁石堆，脚趾正中其间大石，疼得他龇牙咧嘴。
“臭丫头，真是不识好歹。”孙老大气得拍桌，外头忙活着的女眷们身子抖了抖。
他们三兄弟携家带口逃荒，都没受过这样的气。
孙老大自恃一大家子男丁，比旁人高出一等，行事一向肆无忌惮。
逃荒路上“凭本事”娶的新婆娘，成日遭打骂，还不是得下地干活？
一样逃荒来的陆氏爷孙，又能硬气到哪里去？
且走着瞧吧，随即勾唇冷笑。
“我听说陆家想开食肆，到时候我们可以……”三兄弟凑在一起，又不知道在起什么坏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