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螳螂

第二天天还没未亮,周自衡便醒了,一旁窝在竹椅上的秦一灼睡得香甜,眉眼间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他起身叫醒了秦一灼,“秦一灼,醒醒。”

秦一灼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一时间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只在看到穿戴整齐的周自衡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回想起现在自己正在城主府的暖房里。

“起来习武了。”周自衡简单洗漱了一下,把秦一灼从竹椅里拉了起来,“习武重在每日坚持,有个好身体是基础。你身体太差,今日做些强身健体的训练就好。”

说着,周自衡走到暖房外打了几组拳,看起来格外有力,一触及武功,他整个人都看起来神采飞扬格外精神。

“看清楚了没?”

秦一灼却只看到他脸上亮晶晶的汗珠和肆意畅快的神情,在灰暗的天空下,犹如一只昂扬骄傲的雄鹰。或许平日里,在为人处世方面周自衡有伪装的嫌疑,但在习武这件事上,秦一灼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热情有活力,不再是那个冷漠的旁观者,而是一个积极投入的探索者。

于是他老老实实摇摇头,走近了又看周自衡打了一遍拳。

这些拳脚看起来是很基础的模样,周自衡做的时候格外轻松写意,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到秦一灼自己上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挥拳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以至于整套招式看起来都很绵软无力。

“虽然是很基础的东西,但是想精进其实也不容易。我从三岁开始就在打这套拳,时至如今也只能说熟练,不算大成。”周自衡看出秦一灼的疑惑不适应,拍了拍他的脑袋。

“今日你打五组,扎五分钟马步就行,循序渐进。”周自衡交代完就开始看秦一灼照葫芦画瓢地打拳,时不时纠正一下错误,告诉他出拳的角度、力道应该是怎样的,如何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让敌人屈服。

秦一灼学得很认真,也学得很快,他很珍惜这样的机会,眼睛里全是认真执拗。

周自衡没想到秦一灼在习武这件事上竟然还算有天赋,仅仅指导了十次左右他就可以像模像样地把一套拳都打得十分威风了,直到自己筋疲力尽满头大汗,秦一灼才停下喘气。

时间很快过去,不过多时天便彻底亮了,太阳冲破云层,温和的阳光像观音的柳枝轻点人间,暖金色洒满人间,浮光跃金,不合季节的鲜花在阳光下舒展,照亮两人眼眸。

如果抛却纷纷扰扰,在这冬日旭日初升的早晨,足以称得上最美好的回忆。

葡萄送早膳过来时便看到这样的景象——暖房外周自衡背手看着秦一灼,眼里有些许的赞赏,而秦一灼蹲着马步,好似在说着什么,仰头冲周自衡微笑。

好和谐,好温暖的画面。她轻轻地想。

早晨葡萄送来两碗肉粥两个鸡蛋和一盘腌菜,看样子城主也算是精心准备了,周自衡十分满意,把自己那份鸡蛋递过去,示意秦一灼吃了:“你长身体,多补补。”

肉粥炖得香喷喷,格外暖和,秦一灼小口小口吃着,接过鸡蛋,还有些烫手的温度让他几乎要落泪。

吃完早膳,周自衡也没有急着去沧金楼,而是皱眉整理起现在的局势。

“昨夜葡萄说管家亲信死了,你有什么想法吗?”周自衡问。

秦一灼咽下最后一口粥,轻轻摇摇头。

“出事的驿站、失联的报信人、只进不出的城主府、一箭毙命的管家、一夜之间死亡的下人……”混乱的线索让周自衡苦不堪言,若说暴力解决问题他还算得心应手,但要抽丝剥茧分析阴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秦一灼闻言,斟酌道:“驿站的事其实很简单。”

周自衡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里阳南边商路贸易是和郴州做的,郴州繁华,这条贸易之路多是他们主导,就连驿站歇脚的利润都是郴州七分里阳三分。

里阳仰仗与郴州的贸易往来,更是因为地势原因,往西无法同庄兰一样做海上贸易,往东不敢深入密林,北上随进山脉贯穿,他不得不依附郴州,所以面对郴州的狮子大张口只能忍气吞声。

可是李城主不是一个愿意忍气吞声的人,他做这一出局倒是很好懂。先是断掉驿站正常运作,让商队货物积压,不得不派遣信使前往里阳郴州求援。郴州对这条商路向来疏于管理,所以信使必然先来里阳求助,这时第一时间击杀信使栽赃江湖势力,拖延恢复驿站。

我猜他最开始是想趁机洗牌驿站利润分配,借题发挥,指责郴州派来管理驿站的人德不配位,再通过自己豢养的江湖人力挽狂澜,借机展现自身实力,以达到洗牌目的。

驿站只是他狂妄贪婪的第一步,可惜弄巧成拙,作茧自缚。”

秦一灼一口气说完,喝了口茶润润嘴唇,这才直视周自衡探究的目光。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在来到里阳前,曾在驿站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对驿站还算了解。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城主府,对府里发生的一切,我也有所耳闻。”秦一灼面不改色解释道。

周自衡还是有些怀疑,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打算挖别人的痛处,于是不再深究秦一灼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只顺着思路继续道:“所以最开始驿站的事故,其实和秘宝没有关系,但李城主运气不好赶上想要秘宝的几波人,水越搅越浑,他反而骑虎难下了。”

“应该是这样。”

“无论如何,李城主的想法已经落空,现在聚焦的重点还是秘宝。”周自衡沉吟。

秦一灼忍不住问道:“秘宝究竟是什么?”

周自衡轻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那是我的一线生机。”

吃完早膳两人又休息了一会,这才顺着女人的话寻找沧金楼。

女人虽然不是城主府中人,但竟然所言不虚,周自衡带着秦一灼没费多少功夫,就看见那一栋掩在竹林里的小楼。

小楼牌匾上用鎏金金粉描了“沧金楼”三个字,楼主体在竹林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别有一番意境。

小楼前有两个壮汉守着,不远处还有些昏昏欲睡的侍卫看守,两人望着这几日见到的城主府最多的人手,顿时明白这沧金楼确实是来对了。

“你在这等着。”周自衡神采奕奕,揣着红尘剑就静悄悄摸了过去。

秦一灼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飞快地靠近守门的两个壮汉,如同鬼魅一般,两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便双双毙命,出手之快属实令人惊讶。

周自衡将两人的尸体靠在门前,寻了个支撑,装作人还活着的样子,滴水不漏做完一切这才朝秦一灼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秦一灼小心翼翼地摸过来,两人汇合,做贼似的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笑意。

轻松进入李城主的库房,周自衡随手捡起一堆屏风摆件金器瞅了瞅,啧啧称奇:“这城主到底敛了多少财,富得流油了都。”

秦一灼无心见识这偌大库房的豪华,他飞快地略过架子上的一件件珍品,焦急地寻找着记忆中的玉牌。周自衡此行目的也是为了日后的盘缠,所以没去动那些不好携带的宝贝,挑了些金器玉器,又翻出来一堆银票,边往兜里塞边安慰自己道:“劫富济贫哈,劫富济贫,我这是侠肝义胆。”

秦一灼几乎要把这沧金楼找了个遍,却也没发现玉牌的踪影,他心底叹了口气,有些害怕玉牌还在王伯手里,这样怕是永远也不知道在哪也拿不回来了。

周自衡见偷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手。再细细听去,好似是不远处的守卫也巡逻过来,他不敢赌对方还有多久发现异常,连忙拽住秦一灼,两个人心有灵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从窗户翻了出去。

两人刚离开库房,脚踩在湿润的土地上,就听见另一边乱作一团,应该是巡逻的守卫发现了死亡的壮汉,正高声呼叫。

周自衡见状,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翻过的窗户是沧金楼的背面,此处竹林茂密,层层叠叠的竹子遮蔽了阳光,环境有些潮湿昏暗。

秦一灼轻轻拉了一下周自衡的衣角,指向竹林深处:“那地方好像有点奇怪。”

周自衡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深处好似有一盏烛火摇曳,在幽静昏暗的竹林里好似蛇类澄黄的瞳孔。

周自衡凝神再看,却见那一豆烛火鬼魅一般消失了。

“有人在那里。”周自衡了然,但时间不等人,守卫已经打算进入库房查探,他们没有机会去竹林深处一探究竟了。

周自衡拉住秦一灼的手,两人不再想其他,脚踩着湿润的土地,蹑手蹑脚返回了暖春房。

刚回到暖春房,周自衡勉强收拾一下衣衫,就见葡萄神色匆匆地跑来,声音还带着微喘:“大侠,城主请你前往书房议事,他说有事要告诉你。”

周自衡手一顿,终于露出一个这几天来算得上舒心的笑容。终于要结束了。他想。

秦一灼却以为是他们偷别人家库房被发现了,于是用眼神询问葡萄,葡萄却也是一脸兴奋,没有注意到秦一灼的目光。

屋外,一道黑影飞快掠走。

山雨欲来风满楼,秦一灼突然有种奇妙的直觉,好像周自衡这一去,一切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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