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咱们走吧。”
安若背对着镜子略微看了看,小系统手艺好,发带、小辫穿插着编起,精致但不会繁琐。他回头问道:“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要是遇见外人,总该有个称呼吧。”
007头也不抬,一边翻资料一边回复:“我是跟你一起上山的弟弟,天资一般。因为您继任师父的长老身份,所以留在这儿跟您作伴。这种比背景板还背景板的身份没有名字的,要不您直接喊我师——”
“我是问你的本名。”安若歪头凑向少年,见他被自己吓到,眼底的笑意更胜。
“啊,我的本名?我好像是叫——奚南?您叫我小南就好。”奚南看向安若浅浅一笑。
安若垂眸不语,片刻才抬眸回应,“我只比你大一点,也别对我用敬称了。你既要我喊你“小南”,那人前你也喊我“小若哥哥”好么?”
哥哥!?这是能随便叫的吗?
奚南心里一片震惊,面上则十分痛快的点头。
雨过天晴,二人顺着石板小路一前一后地走着,安若在听,奚南在说。
“长渊门位于十六州东部的禹州府。两百年前,万鬼城一战长渊门损失最重,直到今天都没能恢复从前的辉煌。至于另外三大仙门,云术仙宫位于十六州中部永州府,是综合实力最强的仙门,虞山派在南部青州,孤月楼在西南云州。
长渊门这一代掌门叫宁誉,实力深不可测,那边就是他所居的重渊峰。”
安若顺着奚南的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巍峨的山峰坐落在山间,被周围六座山峰簇拥在中心。
“另外六座山峰便是六位主事长老的居所。剩下的峰头要么无主,要么划给部分弟子,要么就是小若…哥哥你这样的记名长老的居所。”奚南试探着喊安若“哥哥”,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这才心安接着说。
二人走了一路,奚南给安若挨个指名介绍,连着转了一圈。
走到两人的小峰头不远处时,安若忽然喊他停下休息。这话正和奚南的心意,他当即就往旁边的石头上一躺。
他真的累了,长渊门范围挺大,即便只是顺着山路认一圈建筑地名,产生的运动量也不容小觑。
奚南呆愣地看着头顶的树影,久违的产生了饥饿感。现在的身体虽说是数据生成的,但实际上跟真实的身体完全没差。作为系统一旦完全进入世界本身,能接收到的感觉都变得太强烈了。
唉,好饿。
“吃糖饼吗?”
吃,快给我——
奚南猛地坐起身,直勾勾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糖饼,“你从哪儿弄到的!”少年眼里满是惊喜,刚说饿饭就送嘴边了,大善人啊!
安若笑着把三个糖饼都递给他,“从这儿走一段就是饭堂,我想着你没吃东西就买了几个过来。”
糖饼像是刚出锅没多久,一口咬下去香甜的糖液就全涌了出来,烫得奚南一激灵。不过饿意还是战胜了理智,只一会儿,两张糖饼就进了肚子。
奚南的动作这会儿也慢了下来,他揣着最后一张糖饼慢慢咬着,满心欢喜跟着安若往回走。
重渊峰上——
长渊门掌门宁誉一袭白衣黑袍,端坐在书案前。男人握着书卷以一个古怪的神情看向眼前的水镜,镜中是门中一处偏僻的山道,两人身着长渊弟子装束走在其中,一个梳着辫子,一个乐呵呵吃饼,正是安若与奚南。
宿雨练窝在一旁,眼看就要被熏香熏得睡过去了,宁誉总算有了点动静。
男人撤掉水镜,视线落回书案,“安若的伤,当真好了。”
“估计是没问题了,师尊你是不知道,这人简直不要命了。前些天您让我去看看安师叔的病,我刚到山腰,就见一个小矮个哭得稀里哗啦跑下来。
我还想是怎么了,上去一看才知道,安师叔之前的病还没好,受不了刺激又给自己捅了几刀。这下连元神都给伤着了,用了我一整瓶二阶护元丹才给他保住命!”宿雨练想起这事就憋屈,那瓶护元丹可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这下全给用完了,又得从头再攒了!
宁誉无奈地看向小徒弟,傻孩子从小养在富贵锦绣堆里,世家出身,养在自己身边多少年也没学会沉住气,啥心事都写在脸上,别人要拿捏他跟吃饭似得,简单得要命。
唉,宁誉心中感叹,顺手将腰上的玉符递了过去,安慰生闷气的宿雨练,“救人性命是好事,你若舍不得,药庐那边我这个月的丹药还没取,你去拿了自己用,不生气了好吗?”
宿雨练得了师尊补偿,瞬间不难受了,揣着玉符一脸笑呵呵地跑掉了。
至于安若,宁誉仍觉得不放心。说起这位师弟,他其实并不怎么熟悉。一来安若入门时自己已经是掌门,二来对方天赋也就那样,好,却也没好到需要特殊关照。再者,安若自入门起,似乎就被他那个师父勒令在自己的峰头上修炼,甚少出门。
若不是因为他这次受伤牵扯到的事,宁誉都快忘了这么个人了。
第二日晌午,宁誉整理好公务,亲自出门拜访这位麻烦角色。
昨日雨过天晴,现今阳光正好,宁誉穿过层层树影,远远看见一栋朴素的小木屋静静的立在原地。屋后的梨树许是因为长在灵山上,长年累月受灵气滋润,看上去比寻常梨树要大了许多倍。
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隔得老远都能闻见花香。稀碎的光影在枝叶间飞舞,搅出一片飞花。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堪堪接住飞落的花枝,另一道身影慢悠悠晃出来,手上的法诀还未完全消散。
宁誉仔细一看,正是安若跟那个吃饼的少年。
梨花树下,奚南一脸惊喜,捧着花枝递过去。安若仔细接过,生怕损了这来之不易的花。也许是先前,他的眼神落在上面太久了,陪他练习术法的奚南,忽然撺掇他试着用法诀折花枝玩。
仙法道术这些,安若上手快准头又好,就是力度拿捏不准,折了半天也没折下一枝好的,给这棵老树折腾得不轻。
“我记得柜子上好像有个花瓶,咱们把花插进去吧,放点水没准还能多活几天呢。”奚南乐呵呵地说着,拉着安若的衣袖就要回屋里,刚绕道门口,却见廊下不知何时来了客人。
男人负手而立,正对着小屋的门框不知在看些什么,一身黑衣白袍暗纹繁复,虽没多少佩饰,却看着好生贵气。
这谁啊——!
奚南光速调动数据,拉着安若袖子的手因为紧张直冒汗。安若神情淡了淡,刚想询问,对方却先开了口。
“师弟安好,进去说?”男人目光温和扫过奚南,只是落在安若身上时,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奚南【长渊门主——宁誉。救命!掌门怎么来了?!这段也没说有任务啊啊啊啊——!】
安若装作若无其事点点头,拉着身体微僵地奚南进去。
“先前便听说师弟你病了,只是公务缠身一直没得空过来看看。” 宁誉到是不见外,领着安若在桌前坐下。
安若摸不清宁誉的意思,套着奚南悄悄提醒的应对公式答道:“劳师兄挂心,已经见好了。”
“方便师兄试下你的脉象吗?”
安若没说话,只是递了手腕过去。宁誉看着倒是温和坦然,但是安若总觉得对方态度怪怪的,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似乎包含着很多情绪。
宁誉探了良久才抬起手,“我记得你似乎是先天体弱,以至于到了这个修为还时常犯些病痛。本想着,这场病下来估计会亏损更多,没想到你恢复的倒好。”说罢,男人从袖中取了些东西出来,又特意单独捡出一枚玉镯递到安若面前。
“我方才探你脉象,见你元神似有损伤,这枚玉镯你留着用来驱逐邪祟。剩下这些药是师兄估计着你的伤情取的,若是不够,你且带着玉符去药庐领就是。”
奚南【是神髓玉镯!神髓玉传说是神灵的骨骼所化,灵气特别充盈,另外,神髓玉中的生气会驱逐恶鬼邪魔。恶鬼大多以生魂为食,修道之人生魂由灵气淬炼,更召恶鬼喜欢,宿主你元神受损,容易被邪物影响,留下吧留下吧!这是好东西。】
宁誉的神情平淡,也并未对玉镯做过多解释,仿佛这只是随便就能给出的小玩意。
安若原本也看不出好坏,只觉得这玉镯透亮水润品相十分不错。奚南一解释,他心中的疑惑更胜。又不是多么熟悉的关系,喊句师兄师弟估计都是客气一下。先前他病重那么多天也没见让人过来看看,这会儿突然造访,总感觉有阴谋。
宁誉来之前心里便有了准备,如今见安若这副憋闷着不出声的样子,也不觉得意外。
他看了眼梨花,抬手示意角落里罚站的奚南过来。
“这梨花只是凡木,折下来放不了多久便要枯萎,若在水中填上灵玉滋养,倒是能活久一些。” 宁誉说着用法力托着花瓶将其塞到磨磨蹭蹭往这儿走的奚南怀里,随后又取了枚珠子送入瓶中,说道:“从这儿出去正对东边有一处小池塘,劳烦你去接点水回来。”
奚南低着头乖乖应下,心里连忙叮嘱。
奚南【坏了!我要被支开了。宿主你稳住,我很快回来。】
等到奚南走远了,安若这才摆出个人畜无害的表情道:“师兄有话直说就好,其实不用特意支走小南。”
“你跟他倒是亲近。”宁誉琢磨了下措辞,这才开口:“有些话直接同你说,原本是不太合适的。方才见你似乎有些放不开,这才点绕了弯,倒是自作多情了。
你先前便因为佘寒的事一病不起,如今再度受伤,是否又是因为他与云术仙宫那丫头议亲?”
什么东西?安若疑惑,但他决定在听听看。
“那日晨起消息送到重渊峰,下午你这边便传出挥刀自残的消息,师兄这才多嘴一问。
我知道,你自小便被领进长渊门,一进来就做了你师父的亲传弟子,又因为苦修甚少接触外人。佘寒他虽是个好孩子,但他实在并非你之良配,你也别再为他伤身伤情,误了自己了。”宁誉说得真情实感,脸上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情绪。
安若听到最后,算是彻底僵住了。现在他终于知道宁誉身上那种古怪感从何而来了,憋这么雷的故事,能不怪吗。
为情所伤,还挥刀自残?他不是落魄背景板人设吗,这是哪来的盗版戏份?强行造谣就算了,怎么还传到掌门耳朵里了。
安若只觉得自己带着笑意的脸裂开了一道缝,他忙解释道:“师兄误会了,我病中曾遭梦魇缠身,意识混乱之下才失手伤了自己,并非是因为他二人之事。”
“你既这么说,师兄便信你。” 宁誉嘴上说信,脸上却还是那副表情,也不知道真信假信,“既然如此,师弟便好好养着身子吧。”说罢,宁誉起身离开,只是临到门口,却听见身后安若突兀响起的声音。
“师兄公务繁忙,怎么知道我先天体弱,病痛缠身。”
“你师父一个记名长老要认你做亲传,进宗祠。如此,资质自然是要掌门先验过。”
安若看向门口沉思良久,视线落回那枚神髓玉镯上,还是伸手将其戴在了腕上。
外面,奚南不知何时回来了,正轻声招呼他过去,安若走进才发现,他所说的是先前宁誉看的位置。
门框上痕迹风化的厉害,细看才发现是一行刻得歪七扭八的字。
阴魄阳骨,胎中恶鬼命,天命不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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