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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回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她道，我本就没什么资本和夫人相比，只不过想在这里，和夫人立一个约定。

永夜幽有趣地看她，点点头，“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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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时代”在这个腐烂的子宫里，呼啸而过。

她看到跪在地上，无力起身，用牙撕咬，也要让血流出来，淌在北狄大地上的弥兰陀；看到因为一箭反噬，吐着血，哭着抱住撒达丁的十十。

然后她看到北狄风雪夜里躺在草圈里的羊、给孩子喂奶的母亲、偷偷跑到帐子后面幽会的少年男女、正在赶工祭祀用品的工匠。

她还看到大赵元夜的繁华王都、东陆之上的人声鼎沸、海洋中的渔船、西陆之上雪白的神殿内祈祷的少女，和香炉里袅袅的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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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就算我必须死，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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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十历经了十次生死之后，唯一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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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什么都看不见的瞳孔里映出了颇感有趣，支颐而坐的永夜幽。

她说，我知道夫人所负因果，需要斩尽章阳血脉，但章阳千光照和我都命中无女，只要身陨，章阳血脉就此断绝，我只求夫人放过其他人和千光照，让她如常人生死，也不过数十年时间，因果自结。

永夜幽点点头，“那我可有什么好处？”

“你将获得‘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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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面对着她，轻声的道。

永夜幽猛地睁大眼睛，身下尸座化为了一团火焰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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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把这具身体让给夫人，普天下，能容纳夫人魂魄的身体，恐怕只有我这具肉身了。”她玉白的面孔仰起，对着永夜幽的方向。

“但是，若非我自愿，如夫人般大能，也无法获得我这具身体，只要夫人答应我的要求，夫人就终于可以离开此地，真正的，降临到此世。”

“你可以真正的和你的兄长，永夜皇子一起吃饭、摸到你最喜欢的金黄色的小猫，陪他睡觉、保护他……你可以真正感受到此世的一切，而不是被困在这里……”

“永夜幽，你同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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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幽凝视着她，她思忖良久，身下火焰逐渐熄灭，重又凝结成白骨御座，她伸出手，道：“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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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的魂魄，被从身体内抽了出来。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永夜幽“吞噬”了。

永夜幽融化成一缕一缕的朱玉色的尸气，红色尸气爬上她的躯壳，融进去，之前名为“陆十”的身体，开始变异，融化，然后重组。

等着自己的身体被永夜幽“吞噬”的时候，陆十忽然毫不相干地想起来一件事。

在来神庙之前，弥兰陀问她，她最想要什么？然后补充，不能和别人有关系，仅限于她自己的。

她当时没答，只是微笑，坏心眼地说，你不告诉我我们初遇，那我也不告诉你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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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兰陀，我想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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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阖上眼，她听到细弱的水花声，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了水中，然后，她伸手，有柔软的花瓣，落到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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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岁寒上，这是她，最后一次折花。

至少她找到了可以保住大部分人生命的路径，但是，这样不够啊……

也许下一次，她手中筹码多些，便能和永夜幽达成协议，在她命数将近的时刻，再吞噬她的身体，让她可以和弥兰陀长相厮守。

我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和弥兰陀。

我要和我的良人长命百岁，一起垂垂老矣。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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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十第十二次，重新回到初见弥兰陀的那一天。

不，或许该说，第一次，真正的开始。

水泠山上，仲春正好。

两岸桃花蘸雾，烟柳融絮，刚下过雨，天色一痕浓淡水青，风是软的，扰了池中早生的一点青萍。

陆十随意坐在榻上，斜倚木几，只侧耳听着，那风声里、春光里，一点点朝她而来的足音。

她听到男人折腰之时，长发从肩上滑落的声音、听到他衣褶细碎相叠的声音。

她听到他说，“朕乃头曼单于末那楼阿斯弥兰陀，县主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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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她的良人，一生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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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扑到他怀里，亲吻他，抱住他放声大哭，但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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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早就知道未来所有的命运，所有的欢笑与眼泪，她只是缓缓起身，倩倩折腰，道：“我乃宁和县主，舍妹惠和县主，单于万安。”

完

明天还有个番外，这个故事就完啦，等我过阵子把永夜幽的故事补全，这个就完整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折花岁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