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谢时亦真的毫不怀疑。

顾景行就是想杀他！

“通知，通知，通知！”

“现在发布新任务，请宿主在听完任务后，回复收到以完成任务接收。”

“新任务如下，请宿主在半个时辰内取得正则帝信任，破解当下性命危机。”

脑海中的警报声尖锐刺耳，一声接着一声。

谢时亦被吵的脑袋快炸了，却分不出心神回应一句。

他后倾自救，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后，顾景行反手收了剑，转而掐住他脖子，拇指精准压住颈间大动脉，力大无比，隐隐有将他举起的趋势。

他本能地抓住顾景行的小臂，因为过于用力，十根手指都在发抖，在顾景行的衣袖上摩擦出悉悉索索声响。

“喀……放……放开……”

呼不出的空气在肺器里沸腾，严重窒息的濒死感泛起，视野渐渐模糊变黑，时间突然漫长起来，谢时亦仿佛听到滴滴答答的秒表声。

“警告，宿主拒绝接收任务，属严重违规行为，若在倒计时结束后，依然不接收将启动督促惩罚，现在开始倒计时：10、滴滴、9、滴滴……”

谢时亦：……

要不还是让顾景行把他掐死吧，最好是能让他跟这个狗系统同归于尽。

突然，收紧的指节骤然松开，空气猛地一下灌进喉咙，刀片般刮过胸腔，谢时亦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蜷缩。

“咳咳咳……”

“3、滴滴、2……”

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谢时亦立刻在心中回应：“收到！”

他咬牙切齿。

“系统，你真应该庆幸。”

系统：“庆幸什么？”

谢时亦：“庆幸你没有实体。”

不然，他一定把这个狗东西捶爆。

好一阵爆咳后，谢时亦仰起头，大口大口喘息，宛若濒死的鱼。

视线游移间，落在面前人身上。

只见此刻顾景行正背对着他，身形颀长，似乎比一年前长高了些，只是现在看上去怎么有些晃，难不成他在发抖？

谢时亦闭了闭眼，睁开再看，那身影分明岿然不动。

好吧，他应该是有点醉氧。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说。”

熟悉的声线，陌生的语气，冰冷刺骨。

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顾景行改变至此？

顾不得深究，谢时亦深知此时保命才是关键。

他摸索着重新跪下，真诚回答：“小的是惜薪司的奴才，来尚合殿是瞧着这儿还有雪，一时贪玩，想堆个雪人，还请陛下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瞎瘠薄编吧。

毕竟要是如实说，他是谢时亦，特意来看看自己宫中故居，小命会丢的更快。

说完后，尚合殿内陷入诡异的静寂。

除了谢时亦的喘息声，再没别的动静，顾景行站在原地，背影不动如山。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系统，出来！他信了吗？”

系统：“不知道。”

谢时亦：？

“那你怎么评判我有没有完成任务？”

“山人自有妙计。”

漫长的静寂持续，谢时亦跪得双腿发麻，他微微侧了侧身子，把重心移到左腿。

“咔吧……”

是腿关节僵硬发出的声响。

这声响在寂静庭院里，堪比平地一声雷，打破所有宁静。

谢时亦惊出一头冷汗。

“滚出去！”

谢时亦扭头就滚，顾不得双腿发麻，他连滚带爬挤进狗洞。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成功取得正则帝信任，任务完成，因未触发回档，特奖励不知名药丸一枚。”

这就是它说的妙计？！！

看顾景行杀不杀他是吧……

逃命的路上，谢时亦没忍住，冲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表示自己对系统的鄙视。

“不知名药丸是什么东西？”

系统：“救命用的。”

谢时亦心下一喜，急忙追问：“什么功效？怎么用？”

“药丸功效和适用情况是奖励的一种，还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后续才有可能得知。”

要说还得是它狗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系统虐多了，谢时亦竟然有种本该如此的自虐感。

姑且把这个狗系统看成自己同事，这么一带入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差劲，毕竟现实当中他遇到过连狗都算不上的。

跟系统插科打诨聊着，没一会儿谢时亦重新回到惜薪司。

寒冬腊月，冷风呼啸。

惜薪司处处结着冰，不大的院落里，几个偏房凑不出一扇糊好的窗户。

只储存木炭的正殿，看着像是能住人的。

但原身性格老实守规矩，宁愿挨冻，也不在正殿过夜，只兢兢业业地干本职工作。

谢时亦可顾不上那么多，他一回来直奔正殿，从桌底捞出一个铁盆，随手挑了几块上好的银霜炭扔进去点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待屋子里的温度慢慢升起来，他才蔫蔫地拉出铺盖卷，懒散地躺下。

“系统，你还没发布下一个任务。”

系统：“你今天还没清点木炭。”

谢时亦翻了个身。

“不用清点，惜薪司的总管太监是谢永富，他不识字也不识数，我随便报。”

在隆安王朝，木炭可是稀罕物，惜薪司虽然又脏又乱，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肥差。

那总管太监不识数，又不想放弃这块肥肉，千挑万选了原主这个实诚孩子。

谢时亦没死遁之前，跟那老太监打过交道，这次穿过来，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谢时亦不耐烦：“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睡了！”

“宿主，你不对劲。”系统冰冷刺破他的伪装，“按照前两次接到任务时的反应，宿主对任务的态度是排斥和拒绝的，现在却着急接新任务，这意味着你肯定在逃避比任务更厌恶的存在……”

“好了，可以了。”

谢时亦觉得，系统这个东西，是真的挺讨人厌。

有用的东西从来不分析，那些有的没的，倒是总能找到刁钻的角度一一破解。

谢时亦现在确实很烦躁。

意料之外的重逢，打破他所有幻想，他一直觉得故人相见不相识已是人间至憾。

不曾想，原来还有更残忍的。

他心里清楚，在顾景行看来，谢时亦已经死了一年，惜薪司的小黑子只是个不知死活的卑贱太监。

作为穿书者，他拥有上帝视角，知晓全部的前因后果，可顾景行没有。

哪怕他是书中的绝对主角，也认不出已经死了，还换了身份的他。

而且，这真的还是他之前来过的世界么，他很怀疑。

今天见到的顾景行，跟他认识的那个，完全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他甚至怀疑，现在可能只是一场梦。

为防止继续胡思乱想，谢时亦便想赶紧推进任务。

或许等完成任务，还此处小世界一片安宁祥和后，他可以把一切跟顾景行全盘托出。

难得的是，系统被强制闭嘴后，似乎懂了一点人性，及时发布出新的任务。

系统：“通知，现在发布新任务，鉴于宿主适应良好，新任务将提高难度，请宿主在三日内完成身份的提升，从最低等杂役太监提升至总管太监。”

“温情提醒，想要挽救王朝颓势，救万民于水火，宿主需要滔天权势与多方助力。”

“什么？”

一个鲤鱼打挺，谢时亦直愣愣坐起来。

系统：“检测到宿主没有失聪，所以不用怀疑自己的听力。”

谢时亦：“你说的是人话？三天？！你三天给我升个太监总管看看！”

太监总管那么好升？

这可是皇宫内的编制，虽然干得是伺候人的活，可也是有头有脸的，总管职位一共就那么几个，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关键还都是皇帝亲封。

他想升上去，那不得弄下来一个。

在皇宫这种地方能干到总管的人，哪个是吃素的？

系统悄悄沉默着，佯装没有听到谢时亦的无能狂怒。

反正任务已经发布，改是不可能改的。

惆怅了一会儿，谢时亦慢慢接受了现实。

他脑海中逐一闪过皇宫各部门的总管职位，以及现在当任的人。

从内务府过到织造司，再到御膳房，甚至连奉先宫烧香的都过了一遍，最后的结论是，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早知道是这么个任务，他死都不会催系统发布，现下简直欲哭无泪。

原来他解决烦恼的办法是，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烦恼。

谢时亦陷入深深的emo中。

直到系统出声：

“友情提示，随着任务难度提升，惩罚的力度也会提升，还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谢时亦深深呼出一口气，心知他又被这个狗系统看不起了。

去他丫的！

升职就升职，当牛马的哪个不想升职加薪，不过是换了个世界规则，升职逻辑总是不变的。

疯狂PUA自己，谢时亦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以至于，睡梦中都在念叨：“小德子？李公公？小全子？不不不，还是得王德福！”

月上中天，树影斑驳，惜薪司正殿的窗外，一抹高大的身影绰绰，直至天亮。

晨曦微露，微白的光透过窗棂，几率斑驳投在惜薪司正殿的地面上。

被这一抹微亮照到眼睛，谢时亦浓烈的睫毛微颤，闭着眼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突然，正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砰”的一声。

谢时亦浑身猛地一颤，骤然惊醒，与身体一起醒来的，还有快要烧着了的起床气。

“谁呀？！”

就是打工人，也有赖床的自由！

因为困倦黏在一起的眼睛，这会儿更是不愿意睁开，仿佛只要他不睁开，这觉就还能续上一般。

谁曾想，就是因为没睁眼，没能及时发现危险。

踏踏实实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

“你个懒货，成天就知道偷奸耍滑！鸡都叫三遍了，贵人们要的银霜炭，再清点不出来，仔细你的脖子！”

小剧场：

顾景行：媳妇儿不跟我相认，我盯，我盯，我盯盯盯！

回去就罚王德福半年俸禄，不，一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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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职场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