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少爷先前居然真的跟何渊有交集?!
何渊一句话差点给纪行声干不会了,停顿了几秒才勉强打圆场:“来得及,如今叶门主也在此处,他的本事何掌门想必也是知道的。”
何渊闻言只是苦笑着摇头:“殿主说笑了,如今江湖上人人都传我与邪教有关,叶门主来我谷内到底为何我心知肚明,他与那夜魔罗宫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好心帮我。”
血海深仇?
纪行声一怔,怪不得叶斩一遇上邪教二字就和打鸡血似的,连自己这种‘失忆人士’都不放过,原来是结了这么大的梁子。
思及至此,纪行声小心试探:“但叶斩并非无理之人,倘若掌门确乎与邪教无关,叶门主未必不会施以援手。”
当然,这话说的是一点不过良心,就叶斩那个冷漠无情怕麻烦的样儿,要是何渊和邪教没关系,他保准明天就骑马下山江湖不再见。
何渊嘴唇动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冲着纪行声微微一拜:“纪殿主,万事小心。”
纪行声愣了愣,还不等他说话,何渊先一步转身离开,身影苍老萧索,几乎下一秒就会被山风吹散。
“殿主……”
陆英看向纪行声,眸色有些复杂。
纪行声先前居然真的与何渊有交集,还是在瞒着全殿人的情况下,这不得不让陆英多想。
纪行声只盯着何渊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我感觉何渊这老头……不老实啊……”
陆英一怔:“什么?”
万和谷后山背靠温泉,冬春未暖之时便会飘起淡淡的云雾,纪行声没再说话,只看着还未完全消散的雾气,脸色渐渐变得冷淡,眼底都被氤氲的不得清晰。
“你怎么在这?”
熟悉声音传来,思绪被打断,纪行声侧过头,看见一身黑衣的叶斩正缓步自山底走来。他神色稍霁,随便编了个理由:“天气不错,登高望远。”
叶斩瞧清他的表情,稍一停顿,把手心的东西抛过去。
“这什么?”纪行声抓住,发现是块标了红的石头,他不解的看向男人,“夜探纪念品?”
叶斩继续迈步往前走,声音淡淡:“山里的阵眼。”
“哈?”纪行声怔了怔,低头又仔细瞧了瞧小石头,确确实实就是块染了红的普通石头,普通到打水漂都不会被挑中,顶多就是随脚一踢。
“你的意思是,这个山里,有个阵法?”
纪行声有点懵,他不信这些玄学名词,但如果说是地界磁场那倒是还能理解一下。
“算不上,”叶斩道,“一些障眼法。”
大概是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叶斩懒得多说话,随手指了个同行的下属,示意继续讲。
“入夜之后,山里与白天十分不同,布阵者借用月光明暗与山内地势,甚至是树林的走向,建造了一个迷阵。”下属道,“而且这里离温泉很近,一入夜温度降低便会起雾,可以说是与那迷阵相辅相成,只能等到天亮才能找到正确的法门。”
纪行声听完,长长的哦了声,然后抱臂撞撞叶斩的肩:“所以你昨晚就是被困山里了呗。”
叶斩脚步一顿,面无表情:“没有。”
“偶像架子不要那么大嘛,”纪行声难得见bking失手,嘴角的笑意缓缓勾起,“别看我平时对你漠不关心,但出了这种事,我还是很乐意幸灾乐祸的。”
叶斩脚步彻底停下,他转身瞧着闷声偷乐的青年,倏然扬唇笑了下,很短暂的一个笑容,也很虚伪。
纪行声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夺步而逃,就觉后脖颈被人一提,男人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是登高望远吗,我陪你。”
“卧——槽——!”
高度是一百丈,速度是七十迈,心情是贼特么不嗨!
纪行声被疾风刮得眼泪狂飙,惊声尖叫:“叶斩你大爷!放我下去啊啊啊!!”
信不信我挠你胳肢窝同归于尽啊混蛋!!
托叶斩的福,纪行声一整个早上都是一副脚步虚浮半死不活的惨样,叶斩一开始还有几分小仇小报的快感,但很快就发现这厮的报复居然还能呼叫转移。
“叶——呕!”
再一次被迫更名后,叶斩眉头狠狠一皱,明明是一个人的惩罚,为何会有两个人的姓名。
纪行声一看叶斩那张冰块脸就开始条件反射,吃了一早上的酸枣梅子都不见起色,一边牙酸一边干呕,来传话的大弟子见状都迟疑几分,偷偷问木辞需不需要把晚宴的酒水换成滋补汤药。
“何渊终于想起来请咱们吃饭了?”
顺过一口气,纪行声被酸的直嘬牙花子,他招呼暗卫把剩下的酸枣梅子送到隔壁,静静等待三十秒被连人带碗的丢回来。
“是。”
陆英淡定抬手接过被丢回来的梅子,面不改色的揣进怀里。对于另一头栽进庭院水池的暗卫视而不见。
暗卫:...好兄弟
“行,再去试探试探,看看老头能说什么,”纪行声眯着眼瞧陆英的动作,挑挑眉,“知道梅子是木辞做的,也不用这么宝贝吧?”
陆英假装没听见,冲人行了个礼自觉退下了。途径正从水池挣扎上岸的暗卫,在好兄弟希冀的目光中微微一笑,伸手一点——
噗通——
好大的水花!
纪行声张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默默关门,眼不见心不烦。
隔壁。
生门影卫蹲在屋顶看着阖欢殿众人面色狰狞的追逐嬉戏,一瞬间羡慕又惆怅,三五个影卫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在院中喝茶的门主,默默地互比中指聊表心意。
.
傍晚,夜宴开场。
宴会摆在山派内最为宽阔的前山主厅,厅堂两侧有大片的苍翠竹林,回廊架在水渠之上,初春季节已经有了虫鸟鸣叫,随着莲花河灯静静漂流在水面上。
整个主厅设计的磅礴大气,精致雕花、白墙灰瓦,颜色清新淡雅,与四周的绿林幽水、青峦群山交相呼应,很有一派悠然韵味。
来赴宴的人并不多,胡月天借口舟车劳顿赖在后山泡温泉,根本没过来。
纪行声坐在案前环视一周,淡定的继续叨花生米吃。
叶斩坐在他身边,也没动筷,只倒了两杯桃花酿,看着纪行声,问:“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也没看出来。”纪行声淡定道,“除了公羊门主的驴脸,剩下的一个都没见过。”
叶斩被酒杯挡住的小半张脸微挑唇角,他稍一仰下巴,指了指斜前方的牛鼻子老道:“那是无极观观主,薛金星。”
纪行声一惊:“薛什么??”
“薛金星。”
纪行声沉默片刻,表情有点复杂:“那我盲狙一波,三水教的王教主是不是叫王后雄?”
叶斩继续喝酒:“王教主我没见过,但名字应该不叫这个。”
暗卫在两人身后提示:“和何老头聊天的那个就是王教主,王选。”
对方一身黑白长袍,白胡子梳的整整齐齐油光瓦亮,头上稀疏的毛发扎了个怪模样样的发髻,单看架势比纪行声这个正经抓鬼的都足。
“三水教是不是咱们的竞争对手?”纪行声摸摸下巴,“何老头和这么多阴阳老头都玩这么好?”
既然都是阴阳大师,玩得好的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暗卫张张嘴,却被叶斩一声冷笑抢先。
“何渊只是信不过你,”叶斩微微眯眼,状似品酒,实则嘲讽拉满,“毕竟纪殿主看起来,确实稍显外行。”
纪行声一哽,想起被自己丢在行李堆里的长毛浮尘,一时间竟没能反驳成功,掐着下巴深思熟虑了好一会才道:“你懂什么,现在驱鬼讲究硬核,王教主这种怀柔式已经落伍了。”
叶斩疑惑:“硬核?”
纪行声昂了声,一手比八,一手托在掌下,眯起一只眼对准了王教主的小揪揪:“就这种,一枪一个小厉鬼,一核一个阎王殿。”
叶斩和看傻子似的看他嘣嘣嘣了半天,脑门青筋跳了好一会才平静,转头却见王选几人正目光幽幽的往这瞧,怜悯嫌弃的眼神对待他和对待纪行声一视同仁,仿佛在堂彩盛会里坐了俩猴儿。
“纪、行、声!”
叶斩咬着后槽牙把他那嘣嘣嘣的手按下去,五官表情复杂的好像在跳舞,还不是同一支舞。
咦!这表情!
纪行声有些嫌弃的拖着椅子离他半米远。
叶斩按着额头冷静了足足半柱香才抬起头,重新恢复冷酷的脸上杀气腾腾,吓得前来倒酒的童子哆哆嗦嗦洒了一桌。
何掌门他们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反正几个老头的脸色都不是太好,几人草草做了个收尾,何渊便拄着他那拐不急不缓的过来了。
“直接说。”
不等何渊废话,叶斩已然开口,语调有些不耐:“邪教的事闹鬼的事,都说清楚。”
纪行声拉着椅子坐回去,嗯嗯点头。
何渊看着两人,半倾,深深地叹了口气,亲自给两人斟酒:“不管两位有何想法,但我确实是与那邪教毫无瓜葛,而且跟邪教有关这传闻,还是因为我谷中闹鬼才闹出来的。”
纪行声与叶斩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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