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审问

冰冷的地面,空气中漂浮着长久不通风的潮霉气息,无一不向李涌透露着他现下所在何处。

是杂房,李涌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就清醒过来。

他惊恐地看向面前两个用夜行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拼命摇着头嘴巴发出“呜呜”声。

其中一个歹徒将他口中的布一把扯出,酸涩的嘴巴一得到放松,李涌就想叫喊,可下一瞬脖颈处传来的冰冷的尖锐物就让他浑身一颤,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安蘅将匕首紧紧抵在了李涌脖子上,果然抑制了对方想要呼救的想法。

李涌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发着气声:“二位、大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安蘅将匕首的刀尖又往里贴近了几分,陷进了李涌的皮肉中,强迫后者的头不得不与地面贴的紧密无缝:“家中的钱财地契都在何处?”

原来是为财而来,李涌松了口气,给安蘅二人报了好几处位置。

安蘅又将那团布重新塞回李涌口中,拉着越惟来到门口,将火折子和烟熏交给他,顺便嘱咐:“记得去书房拿上李涌的私印,我就留下看着他。”

越惟闻言点点头,几步翻出了院子。

安蘅握着匕首重新回到了那间杂屋里,盯着蜷缩着倒在地上的李涌,一点点缓慢靠近了他,终于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开了口:“李大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李涌稍稍放下心来,可下一刻安蘅的话又将他刚放下的心高高举起,“我想问李大人几个问题,若是老实回答我必然不会让刀见血,可若是不愿回答,那……”

见说不出话的李涌呜咽着拼命摇着头,安蘅把玩着匕首,顺势在他身前蹲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见李涌安静下来,安蘅将他口中那团布又拿了出来:“第一个问题,这府里的钱财里可有不义之财?”

李涌眼神慌张地闪躲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是否要说真话,安蘅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有鬼,心下讥笑时又悄悄松了口气。

匕首冰冷的刀身被安蘅拍在了李涌脸上,他似乎已经感受到皮肉将要被划开的声音,急切道:“有、有,但绝没有迫害民生!”

安蘅冷笑一声,到了这种时候李涌还是悄摸为自己找补,不过她并不关心究竟如何,点了点头。

李涌见安蘅没有追问,松了口气。

“第二个问题,你认识前户部尚书戴大人吗?”安蘅没有挪开匕首,淡淡地抛出下一个问题,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李涌,不愿意放过他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李涌在听到“前户部尚书”时表情变得诧异,即使脸上还贴着匕首,但仍旧将探究的眼神投到了安蘅仅仅露出的那双眼睛上。

见李涌久久不说话,安蘅有些不耐烦,重复了一遍问题:“认不认识?说话!”

“认识。”李涌再疑惑不解,此时在匕首的淫/威下也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你与戴大人有交情,几年前戴大人在家乡遇害一事,你曾经联合上奏请求皇帝彻查,对吗?”

“对。”闻言李涌的表情变得怪异,打量着一副贼匪模样的安蘅,戴大人遇害一事除了朝廷中人,并无向外透露,他没想到这贼人居然对此了解如此清楚。

“当初皇帝下令调查后,你们真的相信了那个结果吗?”安蘅追问。

“……”李涌沉默了一会儿,“不相信,你是戴大人的什么人?你想调查这件事?”

“闭嘴,是我问你。”安蘅将匕首往里压了压,“戴大人出事前和你还有联系吗?”

“有,”李涌瑟缩了下,“我当初与尚书大人的关系在所有门生中最好,那时我也刚有官职,所以常去写信讨教为官之道。”

安蘅闻言挪开了匕首,在李涌面前坐下:“戴大人出事前有什么不对吗?”

李涌见她这番动作,在心里确定了安蘅与戴大人绝对有关,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调查戴大人遇害一事。

“有。”令安蘅没想到,这次李涌回答很快,甚至没有犹豫。

她用眼神示意对方详细说,李涌踌躇了一瞬:“老师本不该这个岁数就辞官回乡,他态度坚决,陛下挽留也没留下他。”

“他没在政事上出错?”

“没有。”李涌回答的斩钉截铁,“老师一向谨慎,说难听些十分胆小甚微,即使有些小差错也绝对不会到辞官的地步。”

那就只能是朝中权力站队的原因了,安蘅垂下眼眸。

“而且在遇害前,老师就已经出过事了。当时刚刚辞官后,老师在回乡途中曾遇到过马车失控,若不是那时恰好碰到当地的商户,被商户的打手救下,恐怕早在那时就丢了命!”

安蘅的心脏在那一瞬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眨了眨眼睛,掩下了所有突发的异样情绪,重复道:“商户?马车失控?”

“对。”李涌点点头。

先前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画面,此时在安蘅突然逐渐变得清晰明了。

安母是善良的人,安父是个好心肠的老古董,安母让可怜的女子到安家做工,安父则会常常接济贫苦的学子或是落难的人家,但不为报答。

安家灭门那年新年前夕,安父曾从外带回过几人,那几人在安家暂住过几日后又告别离开,这事在安家不少见,此前安蘅一直没将它与灭门一事联想。

“是在那年新年前?”安蘅勉强压下因为激动而略显颤抖的语调。

李涌点点头:“是,老师当时还在信中提到赶不回家过年,回家后必定要带着家人出游补偿,那就是我最后一次收到老师的信件。”

“既然不相信皇帝给的结果,那你有去调查吗?”安蘅低声问。

李涌苦笑一声:“有,但我官职卑微,能做的不多,派人前去调查后什么也没得到。”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急匆匆补充道:“但老师遇害绝对不是意外!”

安蘅正回忆着安父带回府中之人的样貌谈吐,闻言顺着询问:“为什么?”

“因为我派去的人带回了一个消息,那救了老师的商户,在老师遇害后不足一月也被灭了门!”

安蘅浑身一震,彻底确认了安家与戴大人之间的关系,李涌还在耳边不断补充念叨着:“当地官府说那户人家通敌叛国,可我去询问却都是不知情,那户人家的罪名定是被哪位高官扣下的……”

“戴尚书是什么样的人?他在朝中的人缘关系如何?越详细越好。”安蘅开口,打断了李涌激动的喋喋不休。

-

杂房大概很少有人来,门被推开时发出了陈旧的声响。

外面清凉的空气与微风让安蘅此刻灼热的体温稍稍冷静下来,院中歪树旁靠着个高大的身影,是越惟。

在安蘅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越惟就发现了:“问好了?”

安蘅一愣,笑了下,明白越惟早就回来了,迟迟不进门只是为了给她留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她点点头:“钱财地契找到了吗?”

越惟挪开了身体,将树后的布袋露了出来:“都在这里了。”

安蘅从中找出地契摊开,越惟点了火折子替她照亮上面的字。

“这李涌手中的好铺子可不少啊。”越惟也凑了过来,感叹一声。

方才李涌和安蘅详细讲了他与戴大人之间的事,李涌在为官前只是个穷小子,官位又小,即使贪钱也不会拥有这些好铺子,况且,看刚刚的模样,李涌也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

安蘅和越惟拿着地契和找来的笔墨纸张,折返回了杂房,在李涌惊讶的眼神中给他松了绑,将纸拍在了他面前。

“写,售卖店铺的契约。”

“这、这些铺子可不是我捞来的……”李涌似乎很不甘心。

锋利的刀尖立刻对着他,离眼睛的距离不足几寸,安蘅冷冷地看着他。

李涌浑身一僵,颤颤巍巍拿起笔,顺从地开始写。

趁着李涌书写时,安蘅似乎随口一问:“这些店铺不是捞来的,那是怎么来的?太仓令可没这么多油水吧?”

李涌手中动作不停,声音却像快哭出来一般:“这些都是我夫人的嫁妆。”

安蘅和越惟对视一眼,没想到还真和那位夫人有关。

“你夫人是哪家小姐?”

“夫人不是谁家小姐,她过去是三皇子的侍女。”李涌唯唯诺诺地回答。

皇帝的第三子,母族是右丞相一脉,身份尊贵,三皇子本人也很受皇帝宠幸。

安蘅皱起眉头:“你娶了怀王侍女?”

“是一场宴会上,怀王见我还未成家,就将夫人嫁与我了。”李涌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不情愿,他作为毫无根基的小官,能娶到怀王侍女也不算委屈,还能搭上最受宠信的皇子。

“五年前吗?”安蘅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问题。

李涌诧异地看向安蘅点点头。

安蘅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眉头微蹙催促李涌快写。

越惟看向安蘅,若有所思。

小安:终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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