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蘅就这样在淮南王府住了下来。
除了她的身份很尴尬外,基本上没什么可挑剔的。安蘅并非淮南王下属,也并非受邀的贵客,在淮南王府人看来她是被越惟从金府拐回家的小丫鬟,但后续越惟又没其他动作,似乎称呼什么都很别扭,于是干脆全都随着万鹰叫她知衡姑娘。
万鹰外表看着冷淡沉默压迫感不弱,但依入府那日的表现,安蘅就看出来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飒姐。
果不其然,被安排在安蘅院中的万鹰一副没人闲聊会被憋晕的模样,天天跑来寻她,还没在淮南王府住几日,就与安蘅关系变得十分要好,几乎就像是知己一般,将自己的身世和她所知道的淮南王的事情对安蘅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
万鹰也是随着淮南王从边塞来到京城的那一批人的其中之一。幼年丧母,父亲从那之后也不知所踪,万鹰就同亲妹妹一起在家乡相依为命。
即使大夏内地如何平静安稳,边塞永远是个不停歇的地方,她在意外中失去了妹妹,自己则被淮南王妃所救,从此就留在了淮南王府。
淮南王府中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淮南王妃或是淮南王救回来的可怜之人,淮南王府就是他们的家。
说到淮南王妃,万鹰眼神里带着怀念,语气不经意透露出些崇敬:“王妃也是当世英杰,过去漠城的防卫兵几乎都是王妃每日负责操练的。”
万鹰十分尊重崇拜这位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女子。
后来淮南王妃因病去世,呕血而亡,淮南王也没再娶,一个大名鼎鼎的异姓王到今为止也只有越惟一个子嗣,打不得逼不得,于是也就养成了越惟如今的这副性子。
说到越惟,万鹰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显然是把前者当作了任性的弟弟看待。
话及此处,万鹰那道露出些隐秘打探的视线又飘了过来,安蘅对万鹰脑中所想的事物一目了然,十分自然地接过话茬,然后转移话题:
“师傅,今天我该练武了。”
万鹰的思绪被这一声“师傅”一下被召集回来,刚刚心中想的事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微微睁大眼睛一拍手:“对啊,你来府中也已经三四日了,既然休整好了,那从今日开始就开始习武吧!”
看得出来,万鹰也很迫不及待。
越惟说让安蘅先在淮南王府中休息几日再去跟着万鹰习武,安蘅本想立刻就学,不过看在这是越惟家的面子上,她还是同意了。
算算日子她现在也的确该开始了。
淮南王府的人为安蘅送来了许多衣裳,但她只从中拿了几件便利的劲装,越惟得知此事后还特意让人为她送来了各色各个布料所制作的劲装。
安蘅此时就身着素白色劲装,跟随着万鹰走出屋子,两人双双站在了院落中。
万鹰转过了身,静静地打量着安蘅的身体:“知衡,你现在并非最适合习武的年纪,所以有些过程中也许会很煎熬。”
这是在给她提前警示,安蘅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开始吧。”
于是安蘅就开始了习武,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哪怕此刻已经步入夏季,气温不低,人多在屋外多待一会就会汗如雨下,但她对此毫不在意,一天下来浑身都被汗水浸湿,有时连饭点也赶不上,后来干脆就不再前去前厅用餐,万鹰见劝不了,干脆就让小厨房的人为安蘅和她单独留膳食,送来小院。
这件事对于小厨房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他们并无甚怨言。
万鹰不需要特意去打饭,也乐意留在院子里吃饭。
安蘅专心地沉浸于习武的乐趣与探索中,见不用额外多浪费时间,也对此表示了肯定。
所有人都对安蘅单独用餐这件事没其他不好的想法,除了越惟。
越惟本来以为安蘅住进淮南王府后,他和安蘅会有许多的机会待在一起,刚好给他培养感情,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怀疑安蘅想要习武是假话,为此还特意帮安蘅挑了万鹰当作老师,可越惟也没想到安蘅竟然在习武这件事情上入了迷,除了躲在小院子里习武,这段日子他几乎看不到安蘅的身影。
现在就连为数不多可以在饭点时间看安蘅、和她说话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越惟松垮地瘫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向外面的天色看去,开口询问:“现在几时了?”
“世子,刚刚午时。”一旁的下属抱着拳,一本正经地回答。
越惟有些坐不住了,抬起手在脑袋上烦躁的揉搓了几下,直把一边的扎起的头发揉的乱糟糟,方才还语气平淡的下属看到这一头乱毛低着头,拼命憋着笑。
不能笑出声!世子现在心情不好!下属在心里告诫自己,随后就看到世子左右叹气,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迈着大步跨出了前厅,徒留一桌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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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惟决定现在就去找安蘅,趁着对方还在练功时远远看一眼就好。
他穿过前院走廊,来到安蘅的小院门口,此刻小院的院门没关,专门为厨房的人留了门,现在倒是方便了越惟。
正是午时,太阳悬挂在正空中,热烈刺眼的阳光直剌剌地照射在大地上,越惟站在院门口往里望去,看到了一个一身劲装的女子正在扎马步,双手还提着水桶。
许是站立维持提桶的时间太久,她双手打着颤,即使是稍微宽松一些的束裤也没替她藏住发抖的双腿。
她此刻正侧对着院门,从越惟的角度看去刚好能够看到安蘅的侧脸,此时正紧皱着眉头,紧咬牙关忍受着锻炼的酸痛。阳光的照射下,安蘅本就湿漉漉的额头上又淌下了一道汗水。
汗水慢慢流到了她的眼角附近,顺着之前的大片痕迹缓缓融进了眼角,盐味的汗水刺痛了安蘅的眼睛,带来了些不适感,让她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越惟见此情景本想直接进院子让对方休息一会,但看到安蘅努力睁大双眼抬起眉头,弯曲的双腿和提桶的双臂都没动弹,还是停下了脚步。
看来她果然很喜欢习武,越惟心想。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看到对方如此认真,越惟本来还有些丧气的情绪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悄悄往后退去,打算直接离开不作打扰。
“世子!”身后传来了一声惊讶呼喊,“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越惟转过身,看到领着食盒的姑娘紧张地看着自己,心里暗叫不好,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要被她发现自己在偷看了。越惟心底有些绝望,哀怨地看向那个姑娘。
院内本来在坚持的安蘅听到这突兀的一声呼喊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水桶放在了地上,站直了身体,在原地踢了踢双腿,疏通着酸痛肿涩的肌肉。
安蘅边拉伸着四肢,边向院门口看去,那一声“世子”喊出来,她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门外,背对着安蘅,此时莫名显得有些僵硬和手足无措,一旁还有那个这段时间每日准时来送膳食的厨房小姑娘。
安蘅就着刚刚放下的水桶里的水仔细抹了把脸,感受到空中微不可察的轻风拂过沾水的脸,一直扎马步的燥热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门口的两人仍旧没动作,安蘅看不见越惟的表情,不清楚他现在什么情况,但能够看到厨房小姑娘正紧张又踌躇地向院里看。
安蘅笑了下,几步走到了院门口,语气有些调侃:“世子,你把她吓到了。”
一直背对着她的越惟好似才反应过来,呆愣愣地转过身看向安蘅“啊”了一声。
厨房的小姑娘见此情形,立刻低着头拎着饭盒弯着腰冲进了院子了,远离了二人。
越惟一转过身,那半边被他方才揉乱的头发就被完整地显示给安蘅,配上对方此刻呆呆僵硬的表情,尤其好笑。
“噗嗤”,她看到这头发,一上午训练后酸软的肌肉与身体在此刻全都松懈下来,安蘅微微弯着腰咧开嘴一下就笑出了声。
越惟显然不清楚安蘅笑得原因,但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也咧着嘴跟着笑。
等安蘅笑了一会,她直起身子,左看右看对面都像个傻子,想起自己的崇敬的淮南王,她觉得不能让淮南王世子看上去像个傻子,于是凑了上前,抬起手帮他仔细地理了理侧边杂乱的头发。
越惟这时才知道他的头发乱了,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已经无法分出一丝一毫给头发,他看着突然凑近的安蘅,两人距离近到他能够看到对方被水沾湿的缕缕发丝正紧贴在脸庞上。
许是刚刚锻炼完,安蘅的呼吸有些不稳,越惟几乎都能感受到对面之人的气息正轻轻拂在他的胸口,他鬼使神差地、第一次没因为羞涩退场,趁着安蘅还在专注为他理头发时,抬起手触碰到她脸上湿漉漉的凌乱发丝,下一刻将它们捋回耳边。
安蘅感受到越惟的动作,惊讶地望向他。
小安:淮南王世子不能看起来是傻子!!
越惟:死手怎么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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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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