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父给商见川细细把脉,神情越来越凝重,把旁人看得一阵心惊胆战。
过了许久,二师父终于问:“川儿,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思索着要怎么去找老婆的商见川被喊回了魂,不假思索道:“没有。”
二师父却依然眉头紧锁,不见丝毫放松。
“二长老,川儿是不是有哪里不好了?”林前梦担忧极了。以前也比武切磋过,没有哪次是像这般离奇的,皮外伤内伤都没见,却莫名昏迷了二十天,人醒来以后还跟丢了魂似的!
她忙抓上商英之的手臂:“老爷,魔教人莫不是会妖法吧?”
“夫人,那些都是瞎编的,不能信的。”商英之无奈,“听听二长老怎么说,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大师父等得不耐烦,把二师父往旁边扒拉开,怼到商见川跟前上看下看。
气息平稳,双目清明。
他撩起自己的一点发梢,作势要在商见川脸上轻扫。
商见川动作比脑子快,直接上手扯。然而那几根白得发亮的头发灵活得很,几次都能从他手中逃过。
在宝贝徒弟即将用爪子抓上所有头发之前,大师父麻利起身后退:“这不是好好的吗,师弟,你这冷脸,我还以为这小崽子回光返照命不久矣呢。”
商见川:“……”
也不算说错,确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师兄慎言。”二师父依然严肃,“川儿确实脉象无异,气息沉稳,与常人无二,可这才是令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既没有内伤,甚至比一般人还康健,为何会平白无故昏迷二十天?”
林前梦倒吸一口气,紧抓着商英之的手臂:“我就说——”
商英之赶紧截住她的话头:“夫人!”怕夫人又说些怪力乱神的话来,他把话题引回到商见川身上,“川儿,你和柳半枫在寻鹰堑上发生了什么?你的伤是他打的?他最后昏迷不醒,是你所致?”
商见川立刻道:“我的伤不关他的事,他的伤也不是我弄的!”
他怎么舍得打宝贝老婆!
当然,也不是原来的武林盟商见川主打的。
林前梦懊悔极了:“要是我当初把你拦下就好了,我就知道,比武最是容易出事情。”
商见川想,那应该是拦不住的。
这就要从比武的起因说起。
两个月前,元朝城内的飞鹫镖局被灭口,镖局上下百余人无一活口,连襁褓内的婴儿都没能逃过一劫。飞鹫镖局既做普通百姓的生意,也做武林中人的生意,离闹市并不远。命案一出,城中百姓被吓得出门都战战兢兢。
城中是官府的地盘,此事本是由官府管,然而查看过现场后发现,镖局内有几块木牌的碎片。将碎片拼起来,发现是一枚令牌,上面刻着“青鼎神教”的字样。
官差立时判断这是江湖寻仇,这事他们可做不了主,是以马上找了武林盟,将此事丢了过去。
武林盟的对接人刚接到消息时,也是一懵。
说青鼎神教有些武林人可能还反应不过来,说魔教,大家就都知道了。
这魔教几十年前无恶不作人人喊打,自从十年前换了个新教主,魔教人就变得神出鬼没,仿佛在武林上消失匿迹了一般,甚至比武林上的任何门派都要安分。但魔教这个称呼已经传了一年又一年,武林中人叫惯了,青鼎神教也没人出来正名,就这么一直叫了下去。
虽不知道魔教为何突然搞事,但武林盟无论如何都得去调查一番。这事是从朝廷那边接过来的,根据与朝廷的协议,武林盟须得查明原因,给朝廷写封真相文书。
再者,若魔教再想在武林作乱,他们须得将这火苗掐灭。
武林中寻仇灭口之事不少见,江湖债,江湖了,旁人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有债才要偿,无怨叫枉死。
武林盟要弄清楚的,是魔教报仇,还是魔教残害无辜。如是前者,他们则不再干涉,若是后者,他们必定要给灭门的飞鹫镖局和武林一个交代。
只不过除了令牌,就只知道事发当晚镖局安静如常,再没有别的线索,所以武林盟决定直接去魔教问个清楚。
事关魔教,不可掉以轻心,武林盟主商见川亲自带人前往。
找到魔教所在的孤影山,和魔教教众打斗一番,引来魔教教主和左右护法,才得以正常对话。
左护法九前看到那“证据令牌”,立刻道:“这不是神教的令牌。”
他向商见川一人展示了现今教内用的令牌,和镖局中发现的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令牌制作时泡过药水,将令牌切开,中间木材会显出奇异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木材本身的颜色一般。
“入教年份不同,这里面的会呈现不同的颜色,即便是刚入教的弟子,里面也会有药水的原色。镖局里的这东西,就是普通的木头。”
看到教主示意,九前还带商见川去了制作令牌的工坊和药池。
当然,也只能有商见川一人能去。
看完之后,九前又道:“还有一件事,镖局于半个月前被灭门,先不说我教教众不会跑那么远,那个时候,我教无人出孤城地界。”
商见川问:“左护法如此肯定?为何?”
“半个月前农忙,教众都去抢收了,商盟主若是不信,可去附近几个村子询问。”九前说得不慌不忙,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附近所有村民都可为我们作证。”
商见川一愣,从未听说过青鼎神教是这般……接地气的魔教。
“你们教主也要去?”
九前只是轻飘飘道:“教主从未去过什么元朝城,也无需带令牌,想杀人,更不会这般遮遮掩掩。”
“……”
见商见川和九前回来了,一直作壁上观的教主微微点头,在场的魔教教众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令牌削去一角。
赤橙黄绿紫令牌芯晃花了其他武林盟人的眼睛,大为震撼,魔教教主长得俏,连令牌都做得那么有花头。
“如何?若是商盟主依然觉得是我教所为……”教主冷笑一下,“那随便你们。要是来扰我神教清净,别怪我不客气!”
商见川自是不会不讲道理,同时心中也暗自意外魔教人这么好说话,上来前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我等此番上孤影山,只是想查明真相,教主且放心。”商见川表明了态度,也没说信没信他们,“今日叨扰了。”
教主讥诮地笑了一下,见商见川转身要带一众武林盟的人离开,他脚下一动,将一枚小石子踢了过去。
商见川伸出手,将小石子握在手中,上面附着的强悍内力被他化了去。
随他上山的人见魔教教主偷袭,怒目圆瞪,立刻将武器抽了出来,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样子。
商见川给了他们一记安抚的眼神,而后看向教主:“教主何意?”
“平白无故上来冤枉我们神教一通就想这般轻易离开?”教主飞身落至商见川面前,“看你确实有几分本事,你若肯跟我切磋一番,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计较你冤枉我的事情,如何?”
商见川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平静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此事是你所为,这番上来就是想调查清楚是否和你们有关而已。”
“不过……”他望向教主,眼中仿若闪过利刃锋芒,“教主武功高强,商某也想讨教一番。”
武林盟后来派了人去十几个村子问,得知那段时间魔教教众果然在帮忙抢收。再加上青鼎神教的令牌做得花里胡哨的,而那枚让官府视若烫手山芋的令牌谁都可制,青鼎神教被人栽赃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武林众人大受震撼,魔教平时竟然还想收买民心,官府居然也由着他们!
武林盟有专门调查的人手,商见川从孤影山回来,便将镖局的事情交由他们去处理。
再之后,便是寻鹰堑的切磋了。
两个年纪相近、试探不出对方武功到何程度的年轻人,没有不得已的约束,怎会放弃和对方交手的机会。
魔教教主既然和命案无关,没欠武林盟的债,那无论谁劝,前武林盟主商见川都回去赴约的。再说,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应了战,要是退缩了,他这武林盟主也不用做了。
一双手在商见川眼前招了招:“川儿?”
商见川从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中拔出来,神情恍惚:“娘,怎么了?”
林前梦脸一垮,哭唧唧道:“川儿,你告诉娘,你和那魔教教主在寻鹰堑上是比武还是斗法?你放心,为娘一定不会告诉别人你还是天师,更不会告诉别人你法术不敌那魔教教主,被他赢去一魂。”
商见川:“……”
“世上没有法术,”商英之无奈叹气,把林前梦扶回来,不厌其烦地说,“话本当不得真。”
大师父嘿嘿笑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会没有?若不是真的,话本怎会写得如此详实?
“你总说话本是假的,可我以前就是看了话本,才知道你这个人。我当时问你,是不是你荡平了恶曲山的山贼倭寇,是不是你夜闯名剑门,救下名剑门人,你都说是。”林前梦噙着泪,“这些都是我在话本上看到的,如果是假的,那你以前岂不是在骗我?”
商英之:“……夫人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
大师父乐得哈哈哈哈笑出声。
二师父眉毛都没动一下,似乎已经习惯了。
被短暂遗忘的商见川目光呆滞。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看到商英之扶着林前梦的腰,把人半抱在怀里,商见川酸酸地撇过头。
等他们消停了,二师父才问:“川儿,你和魔教教主在寻鹰堑上发生了何事?既然你们的伤都和对方无关,那为何昏迷都在崖上?是谁伤了你们?”
商见川细细捋过记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摇头:“当时除了我和他,并未看到其他人。”
武林小报一则:
盟主昏迷二十天后终于苏醒,然,盟主神思不属怅然若失。据知情人称,商府中流传盟主被勾了一魂!实在罕见稀奇,不愧是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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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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