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北狄多了几分寒意,北方的秋日难免会有些许清寒,魏淮一早便吩咐人不必叫醒沈幽,还命人给沈幽拿了一件白色狐绒斗篷。
“若是夫人醒来外出,记得嘱托把斗篷穿上。”魏淮道。
“是。”侍从们应了一声。
沈幽因着昨晚荒唐的缘故,身子骨乏累的紧,她浑身酸痛仿佛要散架了一般,魏淮因着体型大力气大,昨晚没少压制禁锢着她,这让初经人事的沈幽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一直到晌午,沈幽才颤抖的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因着草原气候干燥,少女不由得目光搜寻着屋内的茶盏,难得看到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茶水,才将身一转下榻去,下一秒便腿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侍从连忙将人扶起,沈幽在搀扶下走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一些,她喝了些许茶水勉强解了口干舌燥,见屋内没有魏淮身影,沈幽微微有些疑惑。
“怎么不见小可汗?”沈幽开口问道。
“回禀王妃,小可汗正在后院练习骑射,嘱托婢女提醒王妃穿好斗篷再外出,以免着了凉。”小侍女恭恭敬敬说道。
“你中原话说得不错,听起来不像北狄人,你叫什么名字?”沈幽察觉到眼前这个伶俐的小丫头。
“奴婢名唤杏儿,家中原是中原商户,后来几经周折来到了王宫,小可汗知道杏儿出身,特意让杏儿来伺候王妃。”杏儿说话时依旧低垂着眸子,神态从容冷静,倒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
“原是和我一样早早便离开了家乡……”想到这里沈幽的神色不免有些黯淡,“以后你便跟着我,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杏儿微微颔首,她伺候着沈幽穿好斗篷,扶着人跨过门槛出了屋。
北狄王宫室内层层绕绕,与中原不太相同,若不是有着杏儿领路,恐怕沈幽还得摸索好一会。
胡人善骑射,故后院有一大片沙场也倒没什么意外的,只是沈幽见到时还是有些惊诧,与宫中的演武场不同,这沙地实打实的就是天然的疆场,策马而过还会扬起灰尘来好不潇洒。
沈幽尽量让自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默默注视着棕马上潇洒不羁的魏淮,魏淮虽说人粗犷了点,但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比如骑射,还是别有一番风姿。
单于王宫。
老可汗魏明喘着粗气,喉咙之间发出呜咽的声音,脸上的胡子和头发连着,毛茸茸的一团,他一手带着翠玉戒指金戒指撑着脑袋,一边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并不痛快。
“你是说,本王的儿子半道抢了本应该嫁给本王的女人?”魏明重复了一遍反问道。
毕竟昨夜他等了一宿,等来的却是和亲公主被自己的儿子掳走□□好共话佳话了。
那底下的小匈奴颤颤巍巍,似乎生怕惹恼了面前这个犹如年迈老虎一般的大王。
“是……是这样的。同时燕国那边也比较气愤,说是,折辱了他们国家的公主。”小匈奴开口。
“呵,放他娘的屁,要不是他们提出和亲,早就打下来了他们燕国,嫁给谁都是嫁,嫁给寡王的儿子也不亏待他们。”魏明一拍身下的虎皮王座,身上的毛发似乎都随着人的动怒战栗起来。
“不过……”魏明那浑浊的目光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如此以来,我们理亏在前,就确实没有理由再出兵燕国。”
“是这样的,小可汗估计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贪图美色,八成是为了不再出兵。”匈奴打了个提醒给人。
魏明摸了摸胡子,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派人去探望探望,儿子的婚宴寡王这个做父亲的倒是最后一个知道,不得问候问候这对贤王和王妃。”
“是。”匈奴领命下去。
一堆人马风尘仆仆从单于王宫出发前往邻城的贤王王宫。
彼时,魏淮正兴致勃勃地同人在沙场上较量着,男人两把双刀耍的正好,看似笨拙的武器借着魏淮的身形体格和力气打起来游刃有余。
很快,对手便架不住魏淮猛烈的攻势败下阵来,魏淮笑了笑,似乎酣畅淋漓比的还算尽兴。
忽然,单于王宫浩浩荡荡来了一堆人马打扰到了魏淮的兴致,魏淮脸色变了变,笑脸顿时变成了黑脸,他翻身下马,看向那前来的匈奴,他皱着眉头几乎把厌烦写到了脸上,然后没好气道:“啥事?”
“可汗让我等来问候贤王和亲大婚这一美事,”那匈奴尽可能保持着笑容,毕竟虎父无犬子,这父子二人没一个是好惹的,“顺便问候一下王妃和贤王过得如何?一切可都还适应?”
“幽幽,过来!”魏淮没有回答,而是向角落披着斗篷的少女喊了一声。
沈幽浑身一颤,不是吧,这个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架不住人开口叫了她一声,沈幽这才百般不情愿的挪动脚步来到人的身边。
“贤王唤王有何事?”沈幽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开口问道。
“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你叫我啥都行,别叫贤王就好。”魏淮大大咧咧地说着,然后一把拍到了沈幽的肩上,可惜没有把握好力度,沈幽不由得打了个趔趄,肩部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哎呦,抱歉哈,没把握住。”魏淮道了个歉,“这可汗托人来问问我俩交情好不好,给他看看。”
沈幽有些发懵,然后不太确定地开口:“怎,怎么看?”
只见魏淮取来了一把弓箭递给沈幽,沈幽那两只纤细的手臂,堪堪怀抱住了手中的弓,颇有些不解地看向魏淮,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会射箭……”
这不怪她,当初宫中给她特训的时候,她就没有这个天赋,后来惹得燕国皇帝亲自上阵最后都宣告放弃,让沈幽这个中原来的娇娇娘射箭,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别怕,有我兜底呢。”魏淮俯身在人耳边说道。
只见男人将身一转,连带着女人一手拉弓一手搭箭一气呵成,高大的身形带着力量在沈幽身后,如同最大的庇佑神一般,笼罩着沈幽。
沈幽还是有些吃力,手不由得微微颤抖,拉弓实在是需要些许力气,魏淮在人耳边吐出一口热气:“别抖。”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少女的手,这才稳定下来,只是魏淮的呼气扑打着沈幽的耳边,让她不禁有些双腿发软。
“我,我害怕……伤到人……”沈幽抖着开口,那箭矢对准的分明是前来的小匈奴。
“怕啥,老子有分寸,见不了血。”魏淮安慰道,似乎是拍着胸脯打的保证一样,一时之间居然真的有些安慰到沈幽的心,“把你交给我,放心就好。”
“看好了,这就是我们的交情!”魏淮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然后放开弓箭,只见那箭矢嗖的一下便飞了出去,擦过了小匈奴的耳边却没有伤到那人分毫,稳稳的擦过边射到了这一堆人马身后的靶心上。
沈幽呆了,她的发丝被寒风卷起,吹向了箭矢飞过的地方,扬起的发丝宣告着呆滞的少女的不可思议,那居然是她能射出的一箭。
虽然是在魏淮的帮助下,但是箭离弦时的感觉,沈幽颤抖的双手不会忘记这分真真切切的感觉,仿佛做梦一般好不真实。
以至于,沈幽一瞬之间愣了神,嗖的一声箭矢飞过的声音,沈幽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两个字——自由。
是在那三分宫阙里从未感受过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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