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溪溪,好久不见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不自然,殃君没想到桑连会这样做,面上的表情还不太明显,可身体的呆滞显然能看出他很惊讶。

桑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了这样的蠢事,这时候也有些下不来台,满脸涨红,心中后悔万分。

可是刚刚殃君看他的眼神很特别很好看很诱惑,他确实是没忍住就亲到了他脸上,也只是挨到了一下就马上退开了,真的没有多亲。

美色当道,属实害人。

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桑连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笑,他的脸本来刚清爽了几分,瞬间又燥热通红了。

“很好笑吗?”桑连故作镇定地扁扁嘴问道。

殃君重新牵回了他的手,没什么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还有一种办法。”

那模样太认真,桑连信了,一字一句道:“可是你还没说第一种。”

“一起说比较好。”

桑连“哦”了一声,纠结了一会儿才快速靠近,“啵”一声亲到了殃君的下巴上。

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桑连忙看去,发现正是那八鬼在不远处偷看起哄,更是惊慌,不自觉地将手边的草薅秃了一块。

却又忍不住小声催促道:“你到底说不说?”

殃君哪有不应,开始讲自己的猜测和应对之策……

——

在回去的路上,桑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到了赤牙殿门口时,他停了步子,突然道:“你还是没说第二种。”

殃君悄悄松开了牵着的手,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殿中,可桑连还是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等想到再告诉你吧。”

……桑连的第一反应先是生气,可很快又挑了下唇角,接着面不改色地跟着皎皎回了住的地方。

他暂住的地方是正殿的后面,院中是个二层的木楼,院子里种着许多说不上来名字的花,有些乱,但是不难看。

赤牙殿很大,但是大多地方是空的,只有这个院子和前面的正殿,别的地方都弥漫着灰色的浓雾,看不清尽头在哪里。

桑连也没有好奇心去探索,钻进木楼的第二层便靠着窗户瘫了下来。

说来也没意思,他在不舟山辛辛苦苦修炼了整整一百年,可出来之后除了用灵力快些赶路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桑连有些郁闷,空有满身的修为却没有用武之地,旁人也都没看过他的厉害之处。

就连玄月弓也只在开山的时候用过一次,吟光也只在施家的时候用过一次。

皎皎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绣衣裳,面容是衰败的灰白色,身量比桑连还要矮一头,肩膀也很窄,如果不细看的话,跟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区别。

桑连已经变成了很少跟人搭话的成熟修士了,可皎皎又不是人,于是他从戒子中把明珠掏了出来,滚到了皎皎腿边。

待皎皎投来疑惑的目光后,桑连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头却是有些得意。

他平静道:“等一会儿就亮了。”

屋内却是很昏暗,不管是星月坡还是赤牙殿,皆是夜晚的模样,更何况全屋中只有几台蜡烛。

皎皎自是明白了桑连的好意,他腼腆地笑了笑,说着:“谢谢哥哥”,把珠子摆到了桌上,安静地看着那珠子越来越亮。

桑连高冷地回应了一声“不客气”,却还是忍不住搭话道:“殃君是你们鬼界的鬼帝吗?”

“只是外鬼这么认为的,可能是因为殃君真的很厉害,在我们眼里,殃君就是我们的老大。”

皎皎露出牙齿笑了,“我们都是殃君捡回来的,他不嫌弃我们难看,哥哥也没有嫌弃。”

桑连突然想到了他们身体大多都是拼接起来的,要不是生前没有全尸,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又好奇问道:“殃君是怎么死的呢?不能说也没事儿。”

毕竟背后打听别人确实不对。

显然皎皎深记之前他们约定好的不能透露殃君真实身份的事情,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我还没死多长时间,殃君的事我不了解。”

——以上来自一位死了六百多年仍旧保持童颜的鬼。

不过他还没忘帮殃君说话,“殃君最是心软仁善,只是性子冷一些,还格外护短,我们跟了殃君后从未受过委屈,哥哥不必担忧,殃君恨不能将您捧到手心里。”

桑连又扁了扁嘴,勉强认同了皎皎的话。

接着又开始思考殃君同他说的话,要找到他被焚于长留的原因,殃君说绝不是只因他的仙灵之体,若说掌门长老中有二三人觊觎他体质的诱惑,他是信的,可所有人那是绝不可能的。

十多年的相处,桑连不认为自己连谁真心谁假意都感受不明白。

被焚烧骨肉魂魄的痛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强烈到很长的时间里他眼中只有仇恨,如果没有殃君,他差点就撕不开蒙住眼睛的布条。

黑夜终究太过寒冷,桑连冲皎皎说道:“我想睡觉了,你不用陪着我。”

皎皎冲他甜甜笑了,抱着没绣好的衣裳从榻上跳了下来,“那我去找小红他们了,哥哥早些歇着吧,好梦。”

桑连晃了晃逐渐不清醒的脑袋,脱得只剩件薄如蝉翼的里衣便钻进了被窝,裤子都没穿一件,他喜欢被子直接接触身体的感觉,更有睡意。

将自己包成一团,只露了双眼睛在外头,宽大的床榻他只占了不到一半。

就算殃君再比他高那也没胖多少,真的需要这么大的床榻吗,反正对他来说很没有安全感,桑连又使劲裹紧了被子。

刚一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桑连就听到了有人上楼梯的声音,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有些厚重,还有鞋子上面挂的银饰晃动的声音,只能是殃君。

桑连不觉得自己占了他的屋子,明明之前他也是睡这里的,所以一直到那人进了门,他还是赖在床上没有挪地方的意思。

“这是我的床。”他理直气壮地说。

似乎是黑夜有些朦胧的原因,殃君的声音也变得朦胧暧昧,“可我往常都住这里,没别的去处了。”

桑连莫名地闻了闻被子,有种下雪的味道,他很喜欢,不想让出去……

他诚恳地摇了摇头,从戒子中掏了另外一个没有味道的被子,还请人绣了很多蓝色的小花,他一次都没盖过。

“换一换,你可以躺到旁边。”

桑连往靠墙的方向挪了挪,又后知后觉的从戒子中掏了个配套的枕头出来一齐放到了旁边。

可仍旧是怕殃君不满意,极力推荐着自己的枕被,“里面是东阳皇室才能用的羽丝,一点都不沉,还很暖和,不比你的差。”

自荐枕席四个字突然从他脑袋里冒出来,这让他一下子噤了声,盯着殃君看了两眼便突然转向了另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旁边的床榻陷进去了一些,桑连听到那人只脱了鞋子,和衣躺了下来。

“生气了?”

没得到回应,那人顿了一下又道:“我身上有鬼气,怕沾了你被子,下次盖的时候就会变冷。”

桑连不仅没有原谅他,反而一把蒙住了脑袋,又往里头使劲蠕动了一下,紧紧贴着墙。

安静下来之后,桑连又能听到被子外面的声音了,应该是把他的蓝色羽被摊开了,很快他就感觉到身边躺了人。

他有些不自在,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同榻,还是个没认识多久的。

过了一会儿,桑连有些呼吸困难了,偷偷将半张脸露了出来,可头发上活泼的铃铛暴露了他的动作,就这样莫名其妙跟殃君对视上了,有些尴尬……

殃君将他的脑袋拨了出来,俯身把头发上的铃铛一个个摘了下来,顺道把扎着的编着的头发全部散开了。

桑连的头皮松快了很多,伸手往头上一摸,全部炸起来了,一定很不优雅,但是舒服。

“你对我动手动脚,你不是正人君子。”

这话非但没有让殃君感到难堪,反而盯着他笑了,哄道:“多有得罪了,小公子千万要原谅我。”

桑连蒙着嘴巴“嘿嘿”笑出了声,把一只脚伸出来轻轻碰了碰殃君的腿,好奇问道:“殃君,你不会生气吗?”

“不会。”

他不敢再生气了,若不是当初他一气之下去了浮屠山脉……

“但是皎皎说你今天在前殿生了很大的气,很可怕。”

桑连趴着往殃君身边挪了挪,几近透明的里衣被扯到了胸前,露出大片雪白的背和腰迹,在黑夜里像个吃人精气的小妖精。

可旁边的似乎是个木头,没有被他引诱,还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了个严实。

“大望京司徒府出了悬赏,谁若是能治了望湖的水患,便奉上玄月箭。”

桑连瞪大了眼睛,他急急忙忙追问道:“是我的玄月弓的配箭吗?”

“可能是,玄月箭世间仅一支,有回溯时间之力,它能带着你回到你想要回到的时刻,重新开始,千百年来,争抢玄月箭的修士大多无疾而终。”

桑连听得入了神,“回到过去……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抢了,是没有想做的事吗?”

许是他的那双眼睛太过专注地盯着殃君,殃君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淡淡笑道:“之前得到了。”

桑连又问:“那你是想做什么?回到活着的时候,是想修仙吗?鬼好像确实没有办法修仙。”

鬼修了大道后只能去阎王殿里,在阎王爷手底下做事,权力也很大,而且不至于在人间飘零无依。

哪知殃君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极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他,“我想回到过去,带着他离开,去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桑连睫毛轻颤,觉得在月光照耀下的殃君格外不真实,他从未见过有着如此强烈情感的眼神,像是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因为他没办法解读那么复杂的情绪。

这让他有些慌,他抓着殃君的袖子又靠近了些,小声质问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还想带别人离开?”

桑连忘了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冷漠的人,只想凭着自己的情绪来做事。

他的身体几乎要贴在殃君身上,似乎是非得要个说法,但凡说的不合心意了,便要立刻离开这里。

二人的对视在顷刻间,也在漫长的岁月里,桑连终于听到那人回道:“溪溪,好久不见,我是南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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