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环顾四周,其他五人也是同样的装扮,都穿着同样校服,脸上戴着口罩,各自坐在课桌前。
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整齐地摆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盒饭,里面是看起来毫无食欲的、颜色暗淡的饭菜。
“本次游戏:病毒;玩家任务:还愿。” 那个冰冷的机械声宣布了任务。
还愿?这个词让几个人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还愿的意思,通常有两种解释,” 那个戴眼镜、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李鹤推了推眼镜,开口道,他的声音平稳,“一种是履行自己过去在神明面前祈求保佑时许下的承诺;第二种则是泛指完成自己已经答应别人的事情。考虑到我们身处的是一个……呃,恐怖游戏,”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一种解释,可能涉及到某种超自然的契约或者诅咒。”
他顿了顿,看向其他人,“危险环境下,信息共享和团队协作很重要,我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李鹤,进入这里之前,是一名高中语文老师。”
他旁边那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女生小声接话道:“我,我叫王露,现在……现在就是个高中生。” 她说完,下意识地偷偷抬眼,快速瞟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霍铭矢和傅景先,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也难怪,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容易对英俊异性产生好感的阶段。
身处教室这样的环境,又是校园题材,听到李鹤和王露的自我介绍,几人之间那种因为陌生和危险而产生的紧张气氛,莫名地缓和了一丝。
“录桦。”那个最后进来的精干短发男人言简意赅。
“大家好啊,我叫傅景先,算是……嗯,经验稍微丰富一点的‘玩家’吧。”傅景先笑着接口,试图让气氛轻松点。
“周渡。”
“霍铭矢。”
“刚才看到你们三个一起进来,是提前组好的队伍?”录桦的目光在霍铭矢、周渡和傅景先身上转了一圈,带着审视问道。
三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彼此的关系,便齐齐点了点头。
录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似乎对这个小团体的存在有所顾虑。
李鹤适时地打圆场道:“既然系统提示是合作游戏,那我希望同……咳,希望大家能暂时放下猜疑,友好相处,同心协力,争取都能安全通关这次游戏。” 他习惯性地差点说出“同学们”,及时改了口。
几人都点了点头,目前看来,合作是最合理的选择。
“大家应该都看到自己胳膊上,或者其他地方出现的这些红点了吧?”傅景先指了指自己小臂上的红疹,率先将话题拉回正题,“结合这个游戏的名字‘病毒’,我们很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感染了某种未知的病毒。我建议,我们最好先在这个教室里仔细搜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这个病毒、这个学校,或者‘还愿’任务的线索。”
对于搜寻线索这个提议,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六人立刻分散开来,在偌大的教室里开始仔细翻找。
霍铭矢首先将目光投向了讲台方向。黑板像是刚被值日生匆忙擦过,湿漉漉的,还残留着白色的粉笔灰痕迹和水痕。
他走上讲台,看到讲台正中央放着一份打印出来的签到表,标题是“卡特林顿高中高三(2)班自习签到表(感染者专用)”。
在“感染人员姓名”一栏,除了他们六个玩家的名字赫然在列之外,下面还工整地手写着五个陌生的名字:高小悦、刘漫、黄仙仙、李玉溪、刘芸。
其中,高小悦、刘漫、黄仙仙、李玉溪四人后面标注着“高三(2)班”,而沈清霖则标注着“高三(6)班”。
值得注意的是,只有排在第一位的“高小悦”后面的签到栏是空的。
她……为什么没有签到?是没来?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签到表下方,压着一份明显被揉搓过、又展平的本地报纸,纸张皱皱巴巴,边缘卷曲。
报纸头版最上方,被人用鲜艳刺目的红色记号笔,狠狠涂写了三个歪斜的大字:“都怪她”!那颜色红得如同凝固的血液,透着一股强烈的怨恨。
霍铭矢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阅读报纸上的内容。
头版头条的标题是“不明变异毒株席卷我市,卫生部门呼吁市民加强防护”,文章大部分内容都是官方口吻的通报和专家建议,唯一有价值的信息是指出“首例确诊病例出现在我市重点中学——卡特林顿高中”。
霍铭矢低头看了看自己校服胸口的校徽,正是“卡特林顿高中”的徽记。
难道报纸上那个被诅咒的“她”,就是这场诡异病毒的最初感染者?
讲桌桌面上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蹲下身,打开讲台下面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层层叠叠、各式各样的试卷,散发出淡淡的油墨和纸张气味。
霍铭矢原本打算粗略翻看一下,但一种直觉让他愣了几秒,最终决定耐着性子,一份一份地快速翻阅,不放过任何可能隐藏信息的角落。
看起来距离所谓的一模考试不远了,抽屉里基本都是各个地市最新的一模模拟试卷。霍铭矢特别注意着每张试卷左上角填写的班级和姓名。
果然,绝大部分试卷都属于高三(2)班的学生,这印证了他们此刻就在高三(2)班的教室里。
而且,他注意到,几乎所有试卷中,署名“高小悦”的那份,成绩都异常优异,选择题几乎全对,主观题也得分极高,字迹清秀工整。
“啧,这游戏的设计者一看就没真的上过高中,或者离开校园太久了。”
身后忽然传来王露略带抱怨的清脆声音,把正在专注思考的霍铭矢微微惊了一下,“我们那儿的老师,除了统考,根本不会这么仔细地去批改这么多模拟卷,基本都是发下来答案让我们自己核对修改。”
她显然也搜索到了类似的试卷证据。
霍铭矢无奈地耸了耸肩,对她的评价不置可否。
确实,这个细节有些不符合现实逻辑。
大约十五分钟后,六人重新聚集在教室中央的空地上。
“综合我找到的线索,这背后的故事,很可能与校园霸凌有关。”录桦率先开口,语气肯定。
他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甚至带着可疑污渍的纸条。
其他几人脸上都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看来在刚才的搜寻中,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发现了指向这个方向的证据。
霍铭矢和录桦搜集到的都是纸质线索,两人将找到的东西放在一张课桌上,让大家互相传阅查看。
霍铭矢找到的是那份诡异的签到表和头版被涂鸦的报纸。
录桦找到的则是几张传递过的小纸条,同样皱巴巴的,材质各异,有作业本撕下来的纸角,也有漂亮的信纸。
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酸臭气味,像是被丢弃在垃圾桶里发酵过。
“别看我,”录桦注意到几人微妙的表情,脸色有些发黑,无奈地解释道,“大部分都是我从教室后面那个快满出来的垃圾袋里扒拉出来的,费了不少劲。”
几人纷纷表示理解。
毕竟都经历过高中时代,心里都清楚,那些承载着恶意或秘密的小纸条,没人会明目张胆地保存在显眼的地方,最终归宿往往是教室后门的垃圾桶。
有字的纸条其实只占少数,内容大多简短而充满恶意:“丑八怪离他远点!”、“看她那样子就恶心”、“下午放学后小巷子见,给她点‘惊喜’……” 落款签名各异,但辱骂的对象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人。
“……我真的要烦死她了,看着她我都是生理不适。” 一张纸条上,字迹潦草,用力之猛几乎划破纸张。
“我也是我也是,有时候看着都想吐,呕——”另一张纸条附和着,字迹则显得秀气些,但内容同样恶毒。
“就是就是,打她骂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现在搁这儿装什么哑巴,还有她那个小姐妹。”这又是另一种略显幼稚的圆润字迹。
“她们之前还污蔑我,真是想一刀把她们捅死。”潦草的字迹透着一股狠戾。
“别生气啦,我们都知道你是冤枉的,等会儿咱再整整她。”圆润的字迹似乎在安抚。
“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一张纸条上只有一连串张扬的笑声,仿佛能想象到写字人那得意又残忍的表情。
从不同的字迹判断,参与讨论的有三个人,但无法确定是那五个陌生名字中的哪三个。
接着,傅景先和李鹤将众人带到了教室后排一个靠窗的座位前。
“你们看这里。”傅景先指着课桌。
只见桌面上布满了用红色记号笔狠狠涂画的字迹,触目惊心的“去死!”“都怪你!”混杂着各种不堪入目的侮辱性词语,那红色如同干涸的血迹,深深浸入木质纹理。
桌兜里的练习册和课本更是惨不忍睹,要么被撕得七零八落,要么封面和内页都被各种颜色的笔乱涂乱画,写满了诅咒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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