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往无尽海

脑中顿感消失,曲清雪从昏沉的意识中清醒,浑身都透着股被人摁在海里泡了一宿的酸感。

“沈……”她眉心一跳,满腔怒气因眼前人而停滞,“你怎么会在这?”

“姐姐……”曲寒趴在床头,眸中衰败的灰瞬间亮了几度,“该束发了。”

明明是俯视的角度,曲清雪却觉得自己像一只跌入陷阱的猎物。

她不动声色,朝后挪了两寸,“你怎么上来的?”

就算曲寒能混上来,也绝无可能破了她布下的阵法。

“跟着姐姐来的。”他垂眸,眼中光亮渐渐趋于平淡,曲起的指节不安地动了两下。

曲清雪用余光盯着紧闭的房门,筹谋着要不要去找沈弄说道说道。

沈弄那双眼睛何时变成鱼目的。

曲寒不语,仍就着抬头的姿势,执拗道,“姐姐,束发。”

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他不是普通人,她知道。

虽然他的行为可能带着雏鸟情结,可当时救曲寒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赖上她?

难道她的记忆缺失了?这事其实和原主有关?

但曲清虚爱女如命,如果曲寒真有问题,他不会坐视不理。

曲清雪缓下心,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好,但阿寒要告诉姐姐,是用了什么术法隐匿。”

淡紫色灵力将水镜稳稳托住,她从镜中窥见曲寒颇为小心地捧起她的一缕青丝,动作轻柔而心无旁骛地替她梳发。

就连春夏都会偶尔手快,他……

“说说吧。”她赶忙移开目光,狭长的凤眼像是被冷气浸透,泛不起一丝波动。

“我……”

他指尖一顿,短促的敲门声止住了话头。

“小师妹可还适应?”

门窗上映着沈弄修长的身影,就连晃动鹤羽扇的动作都无比清晰。

“我没事。”她看见他要推门的动作,不慌不忙地巡了一眼,房内空的出奇,只有一张檀木床和一套桌凳。

“知道你尚未戒食,你四师兄特意做了桂花粥,出来尝尝?”

透过门窗,沈弄依稀看见曲清雪在梳妆,便止了进去的念头。

他见过的女弟子要么长发束于冠中,要么一根银簪用到底,哪像小师妹,描眉、花钿、口脂……一个不少。

“小师妹!看师兄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人随声至,房门“吱呀”一声被红鸾剑戳开,许文景斜坐剑首,以灵力托举桂花粥。

“阿嚏!”

刚落地,他就被浓郁的雪松香气熏得捏紧鼻子。

曲清雪将梨花簪稳稳插入云鬓,对镜看了好一会,才道:“四师兄,师妹我又不跑,何必让红鸾带你来呢?”

沈弄倚在门边,羽扇遮唇,从容打量房间每一寸。

“今天这香料可是师妹不小心手重了?”

他目光落在铺好的床面上,语气透着一丝玩味,说到“不小心”时,字音重了些。

“师兄是对香感兴趣……”曲清雪懒懒靠在水境上,唇角泛笑,“还是对人感兴趣?”

空气凝了一瞬,沈弄收回目光,“啪”地合起羽扇。

许文景摸不着头脑,只好殷切地看着曲清雪,“师妹尝尝?”

她刚触及瓷碗,指腹便一阵火热,随即泛红。

“师兄……烫。”她一改慵懒之色,唯双眸中滚烫泪花最为瞩目。

让小师妹受委屈,这哪成啊?许文景慌忙掐诀,金色光团融入粥中,攀在粥面的热气霎时散开。

还没等曲清雪抬手,床脚垒叠的中品灵石便迅速黯淡,紫色灵力融入窗棂光斑,防护阵法溃败于一瞬。

“师妹,我、我不是故意的。”

许文景双眼瞪得如浑圆珠玉,放在这张充满福气的国字脸上,莫名有些滑稽。

阵法失效,曲寒气息暴露,曲清雪就不用掩饰了,索性接过粥,一勺一勺地小口喝起来,“不关师兄的事。”

“飞舟何时降落?”

她在现代晕机,来了这都筑基了也逃不过随“机”大小晕。

“快了……”

沈弄欲施法掌舟,谁知刚抬手,就被带着碎风的剑意削得连连后退。

连带着曲清雪也差点被这来势汹汹剑意裱入墙里。

“姐姐!”

后背一阵温热,曲寒贴在她腰际的手沁出浓重的红,曲清雪垂眸,见他灰白分明的眸中满是担心。

“什么人?”

沈弄略过曲寒,目光落在被剑意削碎的屋顶,三道黑色身影齐齐闪下。

“两个金丹初期,一个筑基后期,还有一个……未踏入修炼的毛头小子!哈哈哈哈!”

鹰面人身的男子瞥过众人,迅速估出了舟上战力。

三个金丹初期的妖修,曲清雪与曲寒对视了一眼便默契低头。

前者开启四处乱瞟,不断寻找掩体。

至于后者——

“姐姐。”曲寒瘦长的指尖朝后方轻点。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艘雕栏金砌的飞舟,尤其是中央那座一丈高的金朱雀,令她震撼不已。

谢邀,体会到狗眼被闪瞎的感觉了。

曲清雪眯起眼,看向金雀头上那位恣意吃瓜的少年,锦蜀黄袍,怀抱长剑,剑上几十厘米的流穗晃荡,折出几道金芒。

无意中对上她的眼神时,少年甚至挑眉一笑,晃了晃怀中尚在白玉剑鞘中的长剑。

她脑海里蹦出一个词,有钱,很有钱,最重要的是,少年的细节设定也很让人眼熟。

曲清雪再将目光挪回与三位妖修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位师兄身上。

许文景发挥半生所长死死缩在断截的承重柱里,连眼睛都不敢露出来。

“喂,能劫的不能劫的,你都劫了,做妖能不能有点分寸啊。”

他骂骂咧咧,对方一掌拍断剩下的柱子。

而另一侧的沈弄在满舟乱窜,快到连人带鹰都是马赛克即视感。

“没意思,你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不顾鹤羽扇零乱的羽毛,沈弄一边摇扇一边嘲讽。

“但凡你、你不跑,我不就……不就快了?”

气喘连连的鹰妖抽空瞪了沈弄一眼,又展翅飞冲而去,继续鹰追人赶的游戏。

两位师兄终日在山上,平时试炼也都结队,凭着掌门徒弟的身份在旁指挥,实战经验哪比得上这成日里以打劫为生的妖修。

余下那只妖修则用一种见了唐僧肉般的荒诞目光直勾勾盯她,并抬爪在虚空勾出掌势。

曲清雪只知自己再不出口,大家都得横这。

“少爷不好了,有三个金丹初期的妖修来劫舟!我拖住时间,少爷快跑!别让那几箱玄级中品的灵药落到他们手里!”

横悬的掌势在她面前遛了个弯,右臂的衣袍上便渗出尺长的血痕,左手正按着想要拼命往前挡的曲寒。

伤口的疼痛加上左手因用力过猛的麻木,她满面红霞,疼的。

“姐姐!”

明明推开她这样的弱女子很简单,可曲寒脑中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怎么会有人真的愿意替外人挡刀。

所以她的伤,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姐姐,很疼吧?一定很疼……”

他摩挲着她带血的衣袖,望向她的目光似柔和棉絮。

她的意识已经迷蒙,但依旧能看清曲寒眼底的愧疚。

“唔……不疼。”曲清雪摇摇头,想将他眼底的愧色一同甩掉。

尊老爱幼这种品德她还是有的,她认为曲寒没必要愧疚。

这也是曲清雪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气力可以拦下一个曲寒,还能挡下金丹初期的一击。

嗯,有病,病的不轻。

她边反思自己“尊老爱幼”的高尚品德,边抬手施术,试图在晕倒前挽救一下自己丑陋的伤口,别留疤就成。

曲寒还沉浸在愧疚之中,所思所念皆是没有保护好曲清雪,若是他方才上前些,就一些,她便不会受伤。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意孤行要跟来,才给你惹了麻烦……”

他哽咽着,用发颤的指尖贴近她,轻柔地像是在窥探某样珍宝。

不远处——

立于金雀之上的少年看见曲清雪缓缓倒下的身影,颇为失望地放下瓜。

“宋解语,那姑娘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他兴致缺缺地瞥了眼身旁的少女。

“应该是说他们是一伙的,要来劫你的舟。”宋解语看得起劲,便随口一答。

她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可看着远处的人 ,“蹿了半天那个终于停下了……好像是沈弄!”

“天渊宗的人?”少年闻言,眼前一亮,“快!撞上去!”

她听得一惊,施术掌舵的手抖了几分,引得飞舟好一阵摇晃。

“方少凌,你脑子是被黄金填满了吗?”

世人都知道黄金价格膨胀,是方家惯出来的,宋解语也不知方家这对父子怎么想的,出门在外要用镶金的舟,生怕劫匪不知道你有钱一样。

“啊?”方少凌顿了片刻,满心眼里只有沈弄。

这可是他未来的师弟啊!

“月薪翻倍,你干不干?”

为了早点见到那人,他已顾不得其他,语气也愈发急迫,举剑握拳,颇有书生进举的疯感。

“我要四倍!”

“好!”

他答应得爽快,宋解语咬咬牙,迎难而上。

不多时,她便感到鼻尖腥气弥漫。

牙……好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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