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曙傻在原地，尖叫：“你是——”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搭在门把手上、全联盟最贵的手忽然下压，包间门弹开。
同时，封畅一把把张曙推进门里，掐灭他接下来的话，只留下包间外一群玩家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包间里。
陆玦走在最后带上房门，得意道：“这波配合怎么说？”
封畅心平气和地问：“大神，您有三岁吗？”
这人但凡有比赛时的十分之一稳，都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情。
顶级豪门BG战队队长，国内电竞第一人陆玦，要真在网吧里被认出，怕是要给BG经理打求救电话，清点十万精锐突破重重人海把人扒拉出来。
陆玦不以为意，摘下口罩和鸭舌帽，露出那张张曙熟悉无比的脸：“小风，上号！”
他晃了晃手中的账号卡，张曙一眼就看见卡面上联盟认证职业选手的标志和激光刻下的神一样id，lu。
“lu神！！！”张曙终于找回声音，把lu神崩人设之类的念头全部忘在脑后，激动到嘶哑，“我靠！封畅你师父居然是lu神！！”
这是什么概念？
wind是很出名，但这种网游大神跟职业级又不是一个档次的了，何况这个职业级还是职业里最顶尖的lu神。
lu神自出道起，不管有没有比赛，每天都训练到凌晨四点，休赛期也从不放假，出名的电竞铁人，哪来的时间网游里教人。就算只是随便一句话的指点，也能让很多人倒贴着狂喊“师父”了。
能得lu神亲口承认“我教出来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lu神，我是你粉丝！哦不，我是封畅的同学，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龙飞凤舞签下字，张曙由衷感叹：“不愧是lu神，字真好看！”
“一个l一个u就两笔也能看出来字好看，你是二郎神开了天眼能看到什么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我去，”张曙转向封畅，“对lu神放尊重点！”
然后他就听到陆玦说：“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是抓鬼的神棍吧，二郎神有点大材小用。”
张曙：？
大神，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但是张曙很快就把偶像短暂的崩人设抛到了脑后，拿着手机求合影。
熟练搞完一套签字合影流程，陆玦才问：“小风，刚怎么打起来的？”
张曙一愣。
那帮人说的话肯定不能让lu神知道，他开始思考怎么圆话。
谁想，封畅直接就王炸：“有人看你又赢了KL，不爽呗~”
这时陆玦已经登上游戏账号，世界频道全是刷屏的。
星界存在单向好友的设定，即使一方不通过申请，另一方也能将其加入列表，只是看不到在哪个地图。像lu神这种名气极大的职业选手，有不少玩家加了单向，他一旦在国服上线就是地震级的轰动。
特别是BG昨天拿下春冠之后，陆玦第一次上线。
无数玩家贴了“lu”的id，刷着“恭喜BG”“冠军上线啦”“季中赛为国争光”“拜大神”“合影留念”之类的消息。信息爆炸一样蹦出，一条消息刚发出，就被闪烁的新消息刷了上去。
就算陆玦开了屏蔽提醒，但在拿冠军这方面经验老道的他肯定猜得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庆功一样的欢快氛围，封畅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扫兴。
“哦？”陆玦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所以是因为他们说我坏话，虽然不喜欢虐菜，你还是亲自出手？啧，老夫好感动啊。”
封畅冷哼一声，登上游戏：“错，是因为他们侮辱K掌门。他们建议你把门票让给K掌门。K掌门那么骄傲的人，门票不靠自己打，靠让，简直太侮辱他了。”
“封畅！”张曙赶紧叫了一声。
这人的特长是别人正高兴的时候在伤口上撒盐吧！
也不看看去年世界赛结束陆玦被喷了七八个热搜是因为什么！
“没关系。”仿佛看穿张曙的想法，陆玦忽然转过来，微微一笑，“无论胜负，都是我自己打出来的。那不是我的耻辱。”
“……”张曙愣愣看着陆玦。
陆玦眸如平湖，微笑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以前张曙总觉得lu神操作、意识、荣誉、性格、人品都完美到无可挑剔，仿佛天生该站在巅峰，岳峙渊渟，冷静从容，是当之无愧的Z国第一人，联盟唯一真神，让人仰望的完美存在。
如今见到本人，张曙才发觉，那个完美无瑕的lu神，是活生生的真人。
大概是明白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关注度，某些话会被带多大的节奏，lu神在镜头前永远冷静沉稳，一言一行从来挑不出错。
拿到世界亚军还被全网喷，也就lu神了吧？
陆玦第四赛季在BG出道，一肩担起沉寂两年的远古豪门，打破SG的统治，出道即冠军，成为联盟历史上最为耀眼的天才人物，未来不可限量。
只是，现实偏爱恶趣味的讽刺，人们美好的愿望往往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
陆玦的确很强，带队五年，五进世界赛，三进总决赛，放眼世界所有赛区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可惜，他拿到的是三个亚军。
当年的天才少年拚得一腔热血，统治赛区整整五年，登临神位，却每每倒在距离至高奖杯一步之遥的位置，万丈荣光终化作他人口中的讥诮。
电子竞技，冠军才是一切。三个世界亚军，谁会比他更渴望那座奖杯？
可是此时，陆玦并不介意谈起一次又一次的遗憾，还反过来安慰他这个粉丝。
“在我面前忌讳什么？打了这么多年比赛，他们说什么我能不知道吗？有一半的人会说我打这么多年，年年占一个世界赛名额是杀熟，杀完熟给外赛区送分，不给优秀选手出头的机会，血书退役，还联盟一个健康的环境；还有一半人会说我是Z国赛区的罪人，欠KL一个世界冠军……”
“可是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陆玦似乎有些唏嘘，一边说一边娴熟地夹了一支烟，伸手去摸打火机，“我倒想欠老K一个冠军，但是没得欠呀，总不成我职业履历上写个世界赛冠军负一吧？”
封畅伸腿踢了陆玦一脚，不耐烦道：“有几个人看得懂你那战术呀，还没被喷习惯？你来打游戏还是念经的？别以为包间里没有监控啊，不准抽烟！”
陆玦一怔，搁下手：“小鬼，这么凶。”
见陆玦一脸可惜，张曙不由得想起坊间传言：要是比赛能抽烟，BG早五连冠了。
再想起刚刚亲眼目睹陆玦用封畅账号一挑五的操作，张曙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要是比赛能多开，BG早五连冠了。
“好好，进房间了。”陆玦忍痛把烟收起，“你是受虐狂吧？其他人跟我solo超过三把就受不了。你被虐这么多年，还等不及要跟我solo。”
“因为我相信我会打败你。”封畅说。
“以前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这样说，现在还是这样……我就喜欢你这种自信。”
“总有一天。”
“等我七老八十那天？”
封畅歪头看向陆玦：“骨灰级选手？”
“嗯？又不是一百七，这最多半截入土吧？”
张曙无语：“lu神，你私下是这样的吗？”
陆玦咳两声，绷出镜头前沉稳冷静的模样，凛然不可侵犯。
在一个领域的顶峰整整五年，又是背负豪门战队说一不二的队长，陆玦认真的时候气场极强，整个包间气压疯狂下降，仿佛有一座不可攀的高峰重重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张曙立刻紧张：“lu神……”
“我不是神，哪有没拿过世界冠军的神。”陆玦肃然道。
张曙被这样的陆玦吓到，求救地瞟向封畅：“lu……lu，陆，陆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呃，封畅怎么不怕你啊？”
陆玦盯着张曙发抖的双手，沉下脸色：“如果小风会被吓到，我就不会来找她了。看见人就能被吓到，还怎么打比赛？”
仿佛有烟花轰地一声炸开，张曙眼冒金星，瘫在座位发呆，从知道封畅是wind到看见lu神的激动，脑子里毛线团似乱糟糟的线索终于在这一刻捋清楚。
联盟规定，十八周岁才能跟俱乐部签约青训。
今天，是封畅的生日。
她肯定还没去试训，但是lu神开口，根本就是钦定了！
再想到之前他很多次在封畅面前抱怨BG几年不补强，张曙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救命！丢人丢大发了，舞到正主面前了！
论补强，谁比得过lu神亲自带出来的wind？
“行啊，老狐狸，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封畅趴在桌上，侧首看着陆玦笑，“差不多得了，把我同学吓出神经衰弱你负责？”
气氛一松，陆玦转头跟封畅说：“你同学心理素质不行啊，比起你差远了。”
张曙泪目：你夸封畅就夸，diss我一个小粉丝干嘛？
一点场面话都不说，直接diss粉丝，这是镜头前那个强大谦逊的lu神吗？不会被换芯了吧？
我何德何能，被lu神拿去跟wind比心态！
“生日快乐啊，”陆玦露出笑容，“等你多少年了。哪天来签合同？”
“就这周吧。”封畅顿了一下，又说，“反正这赛季也出不了道，你先苦苦支撑一下，等我找回手感带你乱杀，队长~”
封畅叫“队长”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拖长语调，尾音九拐十八弯，知道的明白是戏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撒娇。
张曙默不作声假装鹌鹑，心想：我去，背后还说自己从来没赢过lu神，当面就说带lu神乱杀，这货很没有求生欲啊。
直到走出网吧，张曙的脚仍是软的，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棉花上。
“封畅，”张曙依然不敢置信，拽住封畅大红卫衣的衣袖一角，梦游般道，“你真要去打职业？你要去BG？BG下赛季有顶级战士了？以后你出道，我就是职业大神的朋友？”
“我不去BG，你去？”封畅纳闷。
张曙一个黄金当然不可能去BG，笑哈哈地问：“你打职业选择去BG，是为了帮lu神拿一个冠军？”
封畅瞥了他一眼：“不是帮，是一起。”
封畅抬头望着远处，BG主场蛰伏在黑夜里。
几个月前，场馆内曾结束一场世界总决赛，现在，鼎盛繁华早已归于落寞。夜色中，琥珀色眼眸微光流转，像利剑出鞘的锋芒。
“我们当年也是第一，谁想看着赛区陨落，其它联赛起飞？”封畅说。
张曙心神震动站在原地，封畅却已经大步走开。
张曙追上去，小声道：“走这么快干嘛。”
封畅回头看他一眼，似乎很疑惑他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回去找手感啊。竞技游戏，不练怎么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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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舞到正主面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