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别喝了。”陆之意抢过应野棠手上的酒瓶。
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应野棠这么不要命地喝,一瓶接一瓶,不带停的。
“你别管我。”应野棠重新抢过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应野棠一见他就嚷着要去喝酒,陆之意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事,但肯定挺难过的,大手一挥拉着人就来了。
一个露天烧烤摊,两人直接从下午呆到了半夜,现在人家都要收摊了,两人桌前摆着满桌子的空酒瓶,几乎全都是应野棠喝的,烧烤没吃多少,一坐下来就开始灌自己酒,陆之意劝都劝不住。
电话响了,不知是今天的第几次,陆之意索性把手机关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实在是害怕他把自己喝出个好歹来。
“别喝了,别喝了,”陆之意强硬地把酒瓶子摔在地上,“发生啥事了,你跟老哥说说。”
应野棠摊在凳子上,顺手就去开新的一瓶。
陆之意按下来:“你先说,说完让你喝。”
应野棠看着他嗤笑一声,轻声道:“我好像害死人了,又好像不是,我不知道。”
“啥?”他不说不知道,一说陆之意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随便说的,“你害死谁了?”他明显不信。
“孙欣灵。”
“你怎么害的?”
应野棠用力推了他一下示范,“就这样。”
陆之意不信:“孙欣灵又不是纸糊的,推一下就死了?”
“她被车撞死了,我推的。”
陆之意眼皮一跳,向四周看了看:“是今天下午卡车撞人那事?”这场事故牵连了五条人命,随便哪个平台都有这新闻。
“嗯。”
陆之意奇怪:“那不是司机过劳车失控撞死的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应野棠眼神迷离,迟钝的脑子缓慢运转:“如果我没推她……”
“等等等等,你把她推哪去了?”
“旁边。”应野棠眨眨眼,“人行道。”
“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
“她最后怎么死的?”
“车撞死的。”
“那不就完了,该来的躲不掉,要说幸运的是你自己,要不是你多走几步现在躺在那的还得多个人。”他看到了那段路的监控录像,很明显整件事跟应野棠一点关系也没有,要说有一点,那就是他命大,刚好就错过了卡车的行驶线路。
应野棠仍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陆之意忍不住出声:“你自己想想我说的对不对。”他初步猜这是被吓到了,毕竟亲眼见着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没了打击还挺大的。
“好了,别喝了。”见他没反应,陆之意叫老板把酒收走。
“没事啊,别瞎想,警察不是把你放回来了吗?”陆之意推推他。
应野棠没反应,目光无处着点。
“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巧,偏偏我推了她一把,偏偏有一辆失控的卡车,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陆之意拍拍他,虽明知这没什么用:“别多想,生死有命,不是你的错。”
应野棠半晌带着醉意低声道:“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今天……演出怎么样??”
难得他现在还有心思问这事,“周总见你没上台都要气疯了,看手机了吧,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接。你那些粉丝都要急疯了,差点砸场子。”
应野棠起来,拿起桌上一瓶酒往嘴里倒,仰着头半天没见一滴酒下来,反手将酒瓶子扔了出去,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偶尔几个路过的人远远躲开。
“好了,你赶紧回家睡一觉,明天跟周总好好解释一下,”陆之意拦着一辆车,把他塞进去,“别想太多,那跟你没关系。”
应野棠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果然人一醉什么烦恼都会忘记,可第二天想来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夜宿醉,应野棠起来时脑子里嗡嗡作响,身边手机也在嗡嗡作响,他接通静静等着周总说话。
“野棠休息的怎么样?”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温和。
“还好。”应野棠嗓音沙哑。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你没事就好,休息好了给粉丝个交代,这个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我知道。”
“那就好。”虽然语气平静,但应野棠猜得出来演出应该是砸了,并且让他损失不少。
挂了电话,应野棠脑袋一翻又躺下了,睡了一觉感觉活过来点,昨天的记忆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删删减减,应野棠打了一长串字,反复念了几遍,确认言辞恳切,最后点了发送。
瞬间,评论区发来大量安慰的话。
“爱棠好好休息!”爱棠是粉丝对他的爱称。
“没看到爱棠唱歌很遗憾,但还是身体最重要了!”
“多休息,期待你的下次演出。”
“什么啊,就因为易感期就没来也太夸张了,有没有点职业素养?具体是什么事也不解释清楚,就是这样道歉的吗?就几十万粉丝还耍大牌。”
这条言论一出不少人在下面纷纷为应野棠解释,眨眼间就好几层楼。
一楼:爱棠一定有什么急事,之前他可是很负责的。
二楼:他这么宠粉我不信他会耍大牌,一定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
三楼:突发事件谁也不能保证啊,劝你不要那么刻薄!
应野棠皱眉看着这些评论,还是给那人回了几个“对不起”。毕竟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爱棠我挺你,顺便梦一个下一场演出。”
“这场演出结束了,下一场还会远吗?”
“快,再开一场补偿我们的损失(表情)。”
看着这些粉丝的留言,应野棠不自觉笑了笑,翻了翻日历,想赶紧给粉丝补偿一个演出。
他又发了帖子:“大家想听什么,来投个票吧,今晚直播我单独给大家唱。真的很抱歉了大家!”
“啊啊啊啊,都投爱棠的新歌啊,特别好听!”
“好耶!我要听这个!”
“啊啊啊,我要近距离欣赏爱棠伟大的脸了!”
“我不管,换句话说,爱棠就是要单独给我唱歌!”
“永远支持爱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应野棠笑了笑,心情好了点,靠在床上呆了一会,昨天孙欣灵死去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即使已经模糊不清,他心里仍是咯噔了一下,那种感觉又来了,胸闷头晕,坐立难安,还有些想要呕吐。
他没有去公司,翻出个谱子强迫自己投入进去,企图短暂忘掉那段记忆。
这个方法初见成效,应野棠逐渐平静下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音乐是他热爱的东西,全身心沉浸在独特的韵律中使他放松,让他短暂忘掉世上的一切。
他喜欢摇滚乐,自由和叛逆是它的代名词,一把电吉他让他尽情挥洒汗水,尽情将情感注入到每个音符中,豪放与狂热是他的追求。
一首曲子弹完,医院打来电话,将孙欣灵拉走之后,应野棠留了自己手机电话号码。
“应先生,是这样,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孙女士的家人,没人来认领尸体,您看您有什么办法吗?”
“联系不上?”
“是的,孙女士手机中只有两个电话号码,都打不通。”
“好,这件事我来解决。”
应野棠长叹口气,脑袋疼。
“你知道孙欣灵家人在哪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陈诚嗤笑着,“现在都要见家长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们。”
应野棠古怪地瞅着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哦对,你耍大牌那事?你知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挨骂了,你真是好大的排场啊,真以为地球少了你转不了了?”
应野棠没回答他这挑衅,平静道:“孙欣灵死了,昨天出的车祸。”
陈诚瞪着眼睛:“谁死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孙欣灵。医院给她家人打电话没人接,你不是她前男友吗,应该知道她家人在哪吧?”
陈诚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死……了?哈、哈。”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应野棠不想再跟他废话。
陈诚看了他几眼,低声说出个地址。
应野棠得到消息,转身就走,忽然身后陈诚出声:“她……在哪个医院?”
他补充道:“毕竟曾经相识一场,最后送送她。”
应野棠告诉他医院名字,留他站在原地。
不久,应野棠带着个老人来到医院,她是孙欣灵的奶奶,老人一大把年纪腿脚不好,刚找到她的时候,老人正在楼下乘凉,踌躇几次才开口告诉她这个噩耗。
孙欣灵父母双亡,除了老人,她还有个哥哥,前几年外出闯荡,再回来时却染上了赌瘾,几次三番从家里家里拿钱还债,几次后几乎掏空了家底,自从上回从家里拿了钱就再没回来,联系不上再正常不过,失踪个一年半载都是有可能的。
在病床前毫无意外见到了陈诚,他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们,拳头紧握,眼眶通红。
老人一下子扑倒在病床前,声泪俱下嚎哭起来:“这是小灵?”她看向陈诚。
她还不知道陈诚已经和孙欣灵分手了。
陈诚点点头。
应野棠心揪揪着,再看不下去这场景,完成任务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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