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镜子中对视一瞬,接着应野棠身边的水龙头声音响起。
“不是让你在家养伤吗,想吃什么让小陈给你买。”
应野棠甩甩水:“跟朋友吃顿饭。”
迟礼洗完手,扫了眼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吃完饭回去记得吃药。”说完,又看了他一会,疑惑道:“脸怎么这么红?”
两人额头相抵,迟礼感受到从应野棠那边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度,“有点发烧,回去再吃点退烧药。”
难过总感觉有点迷糊,应野棠点点头。
临分开时,迟礼不忘嘱咐:“听话,别让我担心。”
听了这话,应野棠浑身都别扭起来,有点无所适从,他从来都没感觉自己这么矫情过,竟然因为一句话心脏狂跳,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礼已经转过身,索性他也不需要自己回答。
应野棠揣着狂跳的心回到包间。
夏安已经吃好了,他掏出两张电影票,目不转睛看着他:“电影票买多一张,下午一起去看个电影吧。”
想也知道另一张为什么会多出来,应野棠:“不了,头有点晕,改天吧。”
夏安恍然大悟::“哦,对,你身上有伤,还是要多休息。”说完这句,他转而又问,“你家里你一个人吗,有没有人照顾你,我家阿姨做的莲子山药鸽子汤特别好,给你带点过去吧。”
说着他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应野棠连忙制止。
“不用了,家里有会煮饭的,”他想了想,“味道还不错。”
夏安有点嗤之以鼻:“他会做莲子山药鸽子汤吗?就算会也一定没有我家阿姨做的好,当年市里举行厨艺大赛,获胜的就是她,汤做得特别好,我听说你喜欢喝汤,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他说得得意,应野棠还想拒绝,但下一刻夏安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距离,,远看就像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他贴在应野棠耳边愉快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晚上,晚上我来看你,说不定你一下子就会爱上这个味道。”
说完,他干脆起身,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龇出一口白牙笑了笑,接着转身走远了。
就在此时,应野棠猛然回头,身后的饭店,玻璃窗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已经不知看了他们多长时间。
——迟礼!
他都看到了?
应野棠一下子心里五味杂陈,他既怕迟礼误会,又怕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问都不问自己。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真有病,抬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转身就走。
他走过两条街,脑子里一团乱,正巧遇到十字路口,路灯是红的,他等了一会,忽然抬头,身后是一家理发店,牌匾普通,上面四个大字——十元快剪,周围好几个美女头像,无一不是各种杀马特造型,玻璃窗上贴着“开业十年,洗剪吹烫,会员二十元三次。”
恰在此时绿灯亮了,应野棠一脚拐进了理发店。
一个小时后,应野棠面无表情地瞪着镜子,他幽幽道:“你觉得好看吗?”
Tony欣赏着他杰作——一头荧光粉的头发:“……好看,好看喔!”
“现在年轻人就流行这种,”他扒拉了一下,看着镜子中的样子,“这头发多配这身衣服,显得有个性,有朝气,潮!”
应野棠有点不敢相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刻希望这是幻觉:“……”
“要不要再烫一下,这长度烫完肯定好看,”Tony说着脑子里已经有方案了,“我们店烫头有会员,要不要买一张?充两百块钱一年能烫三次,很划算!”
应野棠扯了扯嘴角:“新来的吧?”
“嗯,今天刚上岗。”
应野棠点点头,出门:“染得好,下次不许染了。”希望能回炉重造!
“帅哥,下回再来啊!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回到家,应野棠小心翼翼看了看镜子,不是幻觉!是真的变成一个大火龙果了!他头晕,病都要气更严重了。
晚上迟礼回到家,屋子里静悄悄的,黑漆漆一片,难道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换衣服,洗漱,半晌拿出手机一看,才六点不到。
他吃晚饭了吗?
迟礼打开床头灯,愣了一下,应野棠睡得正熟,只是脸颊红得不正常,他碰了一下,果然有些热。
应野棠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都要烧干了,一开口只发出一声气音。
迟礼皱眉:“中午回来吃药了吗?”
应野棠翻了个身不理他,迟礼不放弃,又问了几遍,直把应野棠问烦了。
“忘了。”
迟礼推推他:“起来吃饭。”
“不吃。”
迟礼眼皮跳了跳,俯身钻到被窝里挠他痒痒肉,把人闹精神了:“不饿吗,起来吃饭。”
应野棠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往外走。
走到客厅,刚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就见迟礼站在自己面前,严肃地盯着自己,一时满头问号,有什么好看的?脸上有东西吗?
应野棠不明所以碰了碰鼻子,一脸疑惑。
迟礼的表情更加古怪了,像是有点难以理解:“……怎么把自己染成火龙果了?”比火龙果还亮。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应野棠慢慢开机,启动程序,想起来自己不就前刚从理发店出来。
他眨了眨眼:“好看吗?”
迟礼一把把他前额头发撩起来,照着额头亲了一下:“你喜欢就好。”
“你想笑就笑,不用忍着。”看看那嘴角都要压不住了,还掩饰什么?
看着他惨遭理发师屠戮的头发,迟礼终究是没有笑出来,他换上一脸严肃,顺了顺毛安慰道:“没事,染料掉得快,过几天就不明显了。”
“对了,你被劫持的事有结果了,孙彬死了。”
应野棠一下子来了兴趣:“怎么死的?”
“被人打死的,警察找到的时候胳膊腿全都折了。”
孙彬欠了巨额赌债,本想逃到另一个城市躲着,没想到债主竟然追了过来,又恰好遇见了应野棠,认出了他,像借此再敲诈勒索一笔卷钱跑路,却没想到债主连夜找上他,孙彬打不过,小命也没了。
“那孙奶奶呢?孙彬没有对他怎么样吧?”现在应野棠最关心的还是孙奶奶,希望孙彬还有点良心,没有把老人怎么样。
“她没事,孙彬当时拿了钱就跑了,根本没来得及顾上别人,”迟礼观察到他的紧张,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老人现在在医院,也请了人来照顾。”
应野棠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真麻烦你了。”
迟礼笑了笑:“没什么麻烦的,老人儿女还活着时做生意赚过一笔钱,在医院过得还算滋润。”
他顿了顿,接着道:“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承担这些事情的后果,如果你想要照顾老人一二,也不该是因为愧疚。”
“你……对那件事怎么看?”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迟礼坦然道:“一起疲劳驾驶而引起的事故,要是说你推的那一下……在命运面前人总是显得那么渺小,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意外的发生,一生的时间很短,何必沉湎于过去呢?”
应野棠沉默不言,默默吃着饭,迟礼一时也没有再说话。
吃了小半碗,应野棠就吃不下去了,筷子夹着碗里的饭,时不时瞟一眼迟礼,神色恹恹。
“我很下饭吗?”迟礼撂下筷子。
应野棠见自己被发现,干脆拄着下巴一眨不眨盯着他,直将人看得发毛。
“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迟礼摸了摸下巴,什么都没有。
“今天中午关于我和夏安一起吃饭你有什么想法吗?”
迟礼愣了一下,接着道:“他在追你。”
应野棠点点头,不置可否。你有什么想法呢?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半晌迟礼道:“我猜你已经拒绝他了吧,按你的想法来就好,不要委屈自己。”
“还有呢?”
迟礼笑了一下,满脸揶揄:“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好像一个娇气小媳妇明知故问自己丈夫关于自己被别人追求有什么看法,那么你期待什么回答呢?”
应野棠瞪大了眼睛,谁是娇气小媳妇??这个称呼光听着就一阵恶寒,亏他说得出口。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他逼视着迟礼的双眼,强势地想要一个答案,他明白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便已经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其说是问他,不如说是将自己的心意借着这个问题一并说出了口。
都说先爱的人就输了,他现在充分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正确,生怕这一场没头没尾的关系真的只是停留在肉|体上。
这一刻,迟礼没有说话的每一秒都犹如烈火烹油,在心底传来怦然巨响。事实上他并没有想多久,但在应野棠看来却好像度日如年。
“喜欢。”
当迟礼说完这两个字时,应野棠松了一大口气,像个犯人终于迎来了刑满释放,心口的大石终于落地。
迟礼又道:“说实话,看到你们俩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真有些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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