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讲个冷笑话

陈行远扬了扬手里的票:“连个检票地方都没有,就是让人给骗了吧。”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心疼那个老头,还是该心疼他们自己。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呗,搜几个招鬼小游戏玩玩,挺好。”应野棠道。

“啊?”江鹤川一脸震惊,心里怂的一批,“这就不用了吧。要不我们走吧?”后面一句说得极小声,要来的是他,想赶紧走的还是他。

肖宇明给了他一个暴栗:“怕什么,你一个alpha怂成这样。”

江鹤川立马站直了:“不可能的肖肖,我这是出于综合考虑,当然一切还是以你为准。”他立马表决态度。

他这副怕的要死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应野棠看得直想乐,本来就只想逗逗他。

最终几人一致决定先进去看看,毕竟来一趟不能什么都没干就回去,至于应野棠提出的小游戏,几人不约而同的没再提。

应野棠牵着迟礼的手,从刚才开始,两人的手就没有松开过,他的手微凉,在大冬天竟然有一点汗湿。

陆之意推开不堪一击的纸壳门,里面的样子清楚映在众人面前——

墙壁焦黑,所有家具没一个完整的,不是熏变了色,就是被摧毁得残破不堪,连原本是什么都要猜不出来了。

肖宇明扇了扇,这里有很重的灰尘味:“爆炸现场?伪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四人已经进去了,应野棠跟着他们,忽然感到手臂上反向的力道。

他疑惑地看向迟礼:“怎么了?”

“没什么,我忽然有点不舒服,不进去了。”

“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不是,”迟礼松开应野棠的手,“其实里面……你去玩吧,我在外面等你。”

怕成这样,脸色都白了。看来以后不能跟他去这种地方玩了。

应野棠察觉到他话中的欲言又止,担心他是真的害怕:“我说了我会保护你,就算里面有什么也都是假的,你不相信我。”

没等迟礼说话,他继续道:“行吧,你在外面等我,我看一眼就出来。”

迟礼点点头。

应野棠转身,没走几步,迟礼在他身后叫住他:“带烟没?”

“带了。”应野棠翻兜掏出来一包扔给他,“平时不是不抽吗?”

迟礼没回答,自顾自点了一根。

有时候应野棠真不信迟礼平常不抽烟,光是那动作的熟练度,打眼一看就是个老烟枪了,然而一问,他总说自己在国外一根烟也不碰,到这来才开始抽的。

迟礼不喜欢应野棠抽烟,这一点他知道,但有时两人又会一起坐下来,什么话也不说,你一口我一口分吸一根烟,烟烧尽了会劝他以后少抽点。但他自己也没有说到做到,这回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

小别墅一楼像炮弹轰过,二楼却保存得还算完好,起码没烧得四处焦黑,但也强不到哪去。

楼梯上有几个故意挂上去的、似是而非的绳套,并不白净的墙上撒满红油漆,刷出“HELP ME!”几个字母,这就算是一点氛围的衬托了。临近二楼的一个小屋门上,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灯泡,人一走近还真苟延残喘地噼啪了两声,冒出点亮来。

灯泡乍一响,江鹤川赶紧抱住肖宇明的胳膊,缩着脑袋:“肖肖我害怕!”

周围一时寂静,没等到回应,他抬起头只见到肖宇明一脸嫌弃的表情。

若有所感般,他回头,只见所有人都正盯着自己,有欲言又止,还有担忧……

“应野棠你那什么眼神!给我收回去!”江鹤川越看越发现那似乎是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

应野棠报以轻蔑一笑。

这彻底将江鹤川惹火了,他撒开肖宇明,故意走慢,跟应野棠并排:“你再这样我就要嘲笑你的新发型了。”

这句话攻击力极强,应野棠无声指了指他,意思是不跟你计较。

江鹤川暗自高兴自己扳回一局。

“怎么少个人?”肖宇明才发现这个严重的问题。

“迟礼不舒服在外面等。”

肖宇明江鹤川对视,皆知道对方眼中含义:计划失败。

几人四处转了转,在第一个屋里发现个电子狗,因为不灵光一直撞墙,第二个房间发现一堆洋娃娃,摆成一排,一看就没有任何恐怖氛围,粗制滥造还有点莫名喜感。

除了江鹤川一惊一乍。

陆之意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搂着陈行远:“真无聊,早知道去你那喝酒好了。”

陈行远无情拒绝:“你明天有工作不许喝。”

陆之意哭丧着一张脸,脑袋歪在他脖颈处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更难过了。

应野棠握着门把手,第一下竟然没拧开,他又试了一遍仍是没开。

“这间上锁了。”

“回去吧,里面估计也没啥吓人的。”

“好玩的一般都在最后,要不试试?”江鹤川提议道。

忽然他感觉头顶上挨了一下,但是陆之意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揣在兜里,哪还有手拍他,登时吓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陆之意哈哈大笑:“你这是又菜又爱玩,怎么胆子这么小。”

旁边几人打闹作一团,另一边,应野棠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铁丝,顺着锁眼捅进去,咔嚓几声响之后,锁开了。

门一开,一股浓厚的灰尘味扑面而来,窗外阳光照进来,尘土翻扬,估计得有十年没住过人了。

屋内陈设简单,摆放整齐,显然是还没遭到他人的魔改,样子一如主人离开前。

“咳咳咳。”

陆之意震惊:“你还会这个!”

“那当然了,咱们棠儿什么没干过,大到铁丝开锁,小到用钥匙剌啤酒瓶子。”

“剌啤酒瓶子?”这是在干啥?

江鹤川示意他凑近点,接着就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上课无聊呗,被老师发现后罚站走廊锯了一上午。”

“哈哈哈哈哈。”

应野棠一记眼刀扫过,江鹤川连忙表示自己只是忽然想起来,没别的意思。

屋子不大,靠墙的衣柜里有几件衣服,看样子主人年纪不大,全是十几年前的老款。

整个地方一览无遗,没什么好看的。

“江鹤川你以后最好请我去个好地方玩,这都什么?”

“这地方不该现在来,应该夜黑风高的时候来,最好再生堆柴火,开直播讲点鬼故事,放上阴间小曲,这样直播间肯定人气爆满。”

“走吧走吧。”几人带了不到两分钟,都开始往回走。

应野棠刚转身,眼角余光瞥到个东西,泛着光,莫名其妙地,他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张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上面三个人,是一张全家福。

后面站着两个男人,皆是不苟言笑,明明是一家人却有很强的距离感,中间站着个小男孩,同样一脸严肃,有几分少年老成。

这人长得有点……熟悉。

那眉眼,抿起嘴的样子……

“应野棠你还待在那干什么?”江鹤川喊道。

话音刚落,只见应野棠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怎么了?”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迟礼站在一棵大树下,刚把烟头踩灭,就见应野棠一下子冲过来,他眼疾手快将人接住。

“这么快就出来了?”迟礼向他身后看了看,“其他人呢?”

应野棠没回答,把照片给他看:“你看里面的人是不是很像你。”

迟礼愣了几秒,笑了笑:“是挺像。”

“别急,后面还有。”说着,应野棠将照片翻过来,后面用铅笔写着几个工整有力的字——父亲、爸爸和我。迟礼。底下时间是十六年前。

“讲个冷笑话,那是我家。”迟礼笑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之前住的地方。”

不是个家。

应野棠心里抽痛了一下:“你可以告诉我,既然这里有不好的记忆,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迟礼道:“这没什么,都陈年往事了。”

“你介意跟我说说吗?”

“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看到了吧,房子曾着过火,就在一楼。”他的思绪翻飞,好像回到了那个命运开始转折的午后。

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当时迟礼正看着窗外的云,它们正缓慢移动着,神不知鬼不觉,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就在这不久前,房子里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他的omega养父发情了,信息素来势汹汹,这对于在正处于发育期的迟礼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既努力克制,又暗暗兴奋,心中不断唾弃自己,在omega不断地呻吟声中,理智摇摇欲坠。

“小礼……你过来一下。”迟礼听到他这样说。

迟礼没动。

Omega再忍不住,一下子扑过来,带着哭腔:“小礼你手好凉,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他拽住迟礼的手贴在自己的脖颈上乱蹭,充分展示着自己柔媚的一面。

半晌他笑了笑:“想不到小礼的信息素是橘子味的,真好闻。你闻到了吗,我的信息素。”

迟礼看进他的双眼,一股厌恶涌上心头,猛然抽出自己的手:“你发情了。”

Omega愣住:“你不喜欢吗?”

太阳穴在剧烈跳动,迟礼牙齿磨了磨,没说话。

一团热气靠了过来:“你们alpha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畜生,闻到信息素就像只发情的公狗,没想法吗,嗯?想不想□□?”

Omega扒开衣领,上面全是斑驳红痕,他指了指后面那块凸起:“爸爸告诉你,标记omega要咬这里,来试试。”

迟礼瞪大眼睛,大力推开他:“你疯了!”

周围满是信息素的味道,迟礼心脏狂跳,冷汗都要掉下来:“父亲呢?”

虽然很厌恶那个人,但现在他不得不提他一句,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知道呢?”omega自顾自仰倒在沙发上,不断翻滚,发出令人羞耻的喘息,“小礼,快过来,我难受。”

迟礼感觉自己要吐了。

下一秒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浓郁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其中有omega的,也有alpha的,即使少量混杂其中,也足够明显。

屋中只有两人,信息素却浓得睁不开眼,二人一个在沙发,一个在不远处的墙边,皆衣衫不整,尤其是沙发上的omega。

“你回来了。”omega慵懒道。

来者西装革履,大步走到迟礼身边,温声道:“怎么回事?”

“爸爸发情了。”迟礼小声道。

其实他有点害怕这个alpha父亲,他对自己很严厉,严厉到苛刻的程度。同时有一种近乎矛盾的性格在他身上体现,但是矛盾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个omega。

因为他们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发情。

所以从小迟礼就懂了很多东西,就像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实际上迟礼都懂。

Omega对alpha无情,alpha对omega爱得窒息,一个拼死往后缩,一个拼命逼迫,直到最后都觉得无所谓了,爱咋样咋样,只得维持摇摇欲坠的现状。

但压抑到极致终有一天会爆发。

Omega疯了,亟待找寻一个出口,试图击败事实。

高大的alpha点了点头,扬手扇了迟礼一巴掌。

迟礼偏过头去,眼前黑了一瞬,耳朵嗡嗡响,还没等回过神来,巨力袭来,胸口一痛,下一瞬,后背狠狠撞在了墙上。

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处在发育期,正是抽条拔高的时候,整个人长得瘦瘦高高,面对强壮的alpha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被提起来:“告诉我你刚刚做了什么?”

迟礼瞪视着他,咬牙道:“没有。”

“小孩子不能撒谎,我告诉过你多少回,再回答一遍有没有。”

“没有。”

下一秒脑袋被狠狠摁在墙上:“没事,你说实话,爸爸不怪你。”

疯子疯子疯子!

未等他开口,一道虚软无力的声音传来:“小礼……”

这一声如乍响惊雷,迟礼脑中瞬间掠过无数个念头,他愕然看着慵懒坐着的omega:“我没有!”

Alpha没有理他,接下来,可以说这是自他出生于以来最黑暗的几分钟,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双目空洞的omega,暴跳如雷的alpha,那是压在记忆深处、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迟礼奄奄一息,倒在地上起不来。

Alpha打累了,终于走向沙发上的omega。

不一会,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迟礼胃里直反酸。

真恶心。

好半天,迟礼终于爬起来,眼前人影起伏,他漠然注视这一切。

Omega双眼水润,直勾勾盯着迟礼,奇怪的是,冷漠、麻木、乞求这几种情绪竟能同时出现在一双眼里。

真神奇。

察觉到有人在看,alpha提上裤子,提溜着迟礼扔进了房间,甚至贴心地上了锁。

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阵吵闹,忍受着身上的剧痛,隔着门板他猜不出来。

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辆车七扭八拐向远方驶去。

天上的云变换了十四种形状,其中有两朵是由一朵变成的,还有一共有二十六个人从街上走过。

无聊的下午很快就要过去,直到那股若隐若现、并不断浓郁的烟味透过门缝传来。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门打不开,窗户锁死了,迟礼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还好最后火灭了,倒是我的养父,他们最后死于一场车祸,就在那天下午。”迟礼说完,想再抽根烟,打开盖子一看,一根都没了,于是作罢。

他删删减减,总算是还算明白地说完了。

迟礼看了眼应野棠:“都过去这么久了,后来想想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伤心的。”

“所以,”迟礼道,“别哭丧着脸了。”

应野棠此时无比恨自己为什么要拉迟礼来这玩,他太明白那种被亲人“背叛”的感觉,怎么能凭三言两语说忘掉就忘掉呢。

他不由分说抱住了迟礼:“你是没人要的,我也是没人要的,以后我要你,咱俩一起过。”

迟礼愣了一下,煞风景道:“真肉麻。”

应野棠涨红了脸,想给他一口,叫他闭嘴。

“你之前不是说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我现在就许,你留下吧,国内够你发展,或者我跟你去A国,你可以在我这扎根,我们以后会成为家人,”应野棠制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你说不行,那就免提。”

那天下午之后,迟礼成了无根的浮萍,漂到哪就到哪处停留一会,接着奔赴下一个地点。

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你扎根的土壤。

人这一生能为自己活几回,继承家业什么的,他不在乎,所以也不用再提。

迟礼沉默了一下,故作犹豫:“我想想,那就……听你的。许愿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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