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折叠

“咕嘟…咕嘟…”

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粘稠叹息,在死寂的管道中清晰地扩散开来,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滑质感。冰冷浑浊的污水表面,开始鼓起一个又一个粘稠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铁锈和腐烂淤泥的恶臭。

温舸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锐利如刀的目光穿透锚点碎片散发的银辉,死死锁定管道深处那片翻滚的黑暗!

来了!

哗啦——!

浑浊的污水猛地炸开!数道扭曲的身影带着腥臭的水花,如同离弦之箭,从黑暗深处弹射而出!它们的速度比地面巢穴的怪物更快!体型更小,如同剥了皮的野猫,但覆盖全身的灰绿色粘腻外皮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滑腻的油光!四肢末端不再是钩爪,而是进化成了如同剃刀般锋利的骨质镰刃!最恐怖的依旧是头部——裂开的花瓣状口器占据了整个头颅,内里螺旋状的利齿高速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直扑温舸和她怀中昏迷的顾北!

五只!同时从不同角度袭来!腥风扑面!镰刃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充斥整个管道!

温舸抱着顾北,后背紧贴冰冷的管壁,避无可避!怀中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累赘,自己后背的伤口在阴冷湿气下阵阵抽痛!

绝境?不!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从温舸身上爆发!她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蝼蚁般的冰冷掌控!

就在第一只畸变体的镰刃即将撕裂温舸肩头作战服的刹那——

嗡!!!

温舸左手掌心悬浮的锚点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银辉!那光芒不再温润,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的狂暴锐利!碎片表面蛛网般的裂痕仿佛活了过来,疯狂闪烁着幽蓝色的数据流光!

空间折叠——发动!

但这一次,目标不是温舸自己!也不是预设的坐标!

温舸的精神力如同最狂暴的洪流,蛮横地灌入锚点碎片!她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对着那五道扑来的、散发着浓烈空间污染气息的畸变体身影,狠狠一握!

目标——畸变体本身!

嗤啦——!!!

五道令人灵魂颤栗的撕裂声,如同布帛被无形巨力瞬间扯碎,在狭窄的管道中同时炸响!

那五只快如闪电的畸变体,扑击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它们灰绿色的粘腻身躯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绞肉机,毫无征兆地、从内部开始疯狂扭曲、折叠、压缩!坚硬的骨质镰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断裂!粘腻的外皮被强行揉捏成诡异的几何形状!裂开的口器中,高速摩擦的利齿瞬间崩碎!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粘液喷涌。

空间折叠之力,作用在了它们自身存在的“空间”上!

噗!噗!噗!噗!噗!

五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爆响!五只狰狞的畸变体,如同被巨力捏爆的、装满污秽的水袋,在距离温舸不足半米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五团粘稠的、混合着碎骨和扭曲组织的、暗绿色污秽肉泥!腥臭的粘液和破碎的组织如同炸开的烟花,猛地向四周迸溅开来!

温舸在肉泥爆开的瞬间,猛地侧身!用自己的后背和肩膀,将迸溅的污秽尽数挡下!

噗嗤!噗嗤!

粘稠腥臭的污物狠狠砸在温舸的后背和作战服上!剧烈的冲击力让她闷哼一声,后背被空间乱流切割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新伤旧痛叠加,鲜血瞬间浸透了被撕裂的作战服内衬!但她抱着顾北的手臂稳如磐石,没有一丝晃动!顾北被她牢牢护在身前,只有几滴飞溅的污液落在了她垂落的手臂上。

锚点碎片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燃烧殆尽的星辰,表面的银辉变得极其微弱,修复进度条旁边再次出现了刺眼的【暂停】标记,冷却时间倒计时开始:【09:59…】。强行发动这种高精度、多目标的空间折叠,对碎片和温舸的精神力都是巨大的负荷!

管道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温舸压抑的喘息声,和锚点碎片冷却倒计时的微弱嗡鸣。腥臭到令人作呕的气息浓烈得化不开。五团冒着热气、缓缓流淌的暗绿色肉泥散落在浑浊的污水里,如同地狱绘卷中最污秽的一笔。

温舸缓缓直起身体,后背的剧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混合着溅上的污物滑落。她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扫过地上那五滩肉泥,如同看着一堆垃圾。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绝对的、碾碎障碍后的漠然。

爽!一种源于绝对力量掌控、碾碎一切威胁的极致快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温舸的四肢百骸!强行撕裂空间的负荷和背部的剧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力量宣泄后的余韵!她低头,看向怀中依旧昏迷的顾北。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在碎片的微光下显得如此安静,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毁灭风暴与她毫无关系。

温舸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拂去顾北手臂上那几滴碍眼的污液,但最终没有动作。她只是将被顾北无意识攥着手腕的右臂,更加稳固地收拢了几分。

然而,这份短暂的、用力量换来的喘息,并未持续太久。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污染源!】

【位置:管道深处(距离:约150米)。】

【能量强度:三级(危险)!波动持续上升!】

【分析:大型畸变聚合体(成熟期?)正在快速成型!威胁等级:高!】

【建议:立即撤离!】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再次在温舸脑海中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都要尖锐!

温舸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刺破管道深处翻滚的黑暗!这一次,她“看”到了!

在锚点碎片带来的微弱空间亲和力感知下,那片区域的“空间”正在发生恐怖的畸变!无数道细微的、散发着污秽绿光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一股庞大、混乱、带着令人作呕的生命粘稠感和空间撕裂感的能量,正在那些裂缝的中心疯狂汇聚、膨胀!

咕噜噜……咕噜噜……

更加沉闷、更加粘稠的搅动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如同巨兽在泥沼中翻身!整个管道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浑浊的污水剧烈地荡漾起来,拍打着冰冷的管壁!管道深处,一点极其刺目、如同腐烂内脏般粘稠的暗绿色光芒,猛地亮起!那光芒充满了纯粹的恶意和吞噬一切的饥渴!

“吼——!!!”

一声低沉、沙哑、如同无数喉咙被粘液堵塞后强行嘶吼出的咆哮,带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猛地从管道深处轰击而来!

嗡!!!

温舸只觉得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猛地一黑!精神海剧烈震荡!就连她掌心的锚点碎片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剧烈闪烁!

“唔!”昏迷中的顾北似乎也受到了这恐怖精神冲击的波及,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蹙的眉头锁得更深,嘴角再次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她攥着温舸手腕的手指,因为痛苦而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刺破温舸的皮肤!

温舸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精神震荡,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仅仅是成型过程中的一次精神咆哮就有如此威力!那正在聚合的东西,绝不是现在的她和重伤的顾北能够硬撼的!

跑!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主导!但管道只有前后两个方向!后方是死路,唯一的生路在前方,却必须穿过那正在成型的恐怖聚合体!

锚点碎片空间折叠能力还在冷却!【08:47…】强行带着昏迷的顾北在狭窄管道里面对那种东西,和送死无异!

温舸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四周!锈蚀的管壁…浑浊的污水…头顶管道连接处的缝隙透进的几缕天光…

缝隙!

温舸的目光猛地锁定头顶上方一处相对较大的管道连接缝隙!那里透进来的灰败天光,此刻如同希望的灯塔!

没有犹豫!温舸左手猛地一握,收起光芒黯淡的锚点碎片!右手依旧被顾北死死攥着,她索性以这只手臂为轴心,身体猛地发力!

咔嚓!咔嚓!

她的靴底狠狠蹬在滑腻的管壁上,坚硬的合金鞋钉在锈蚀的金属表面刮擦出刺耳的火星!借着这股反作用力,温舸抱着顾北,如同矫健的猎豹,向着头顶那处缝隙猛地蹿升!动作迅猛而精准!

就在她们身体腾空的瞬间——

轰隆!!!

管道深处那粘稠的暗绿光芒猛地膨胀!一只由无数灰绿色粘腻触须、扭曲骨刃和蠕动肉块强行糅合而成的、巨大到几乎塞满整个管道直径的恐怖巨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恶风,裹挟着腥臭的污水和粘液,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她们刚才停留的位置狠狠拍下!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碎石飞溅!浑浊的污水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温舸刚才倚靠的那片管壁连同下方的污水地面,瞬间被拍成一个巨大的凹坑!恐怖的冲击波席卷而来!

温舸人在半空,后背完全暴露在冲击波之下!她猛地拧腰,强行在空中调整姿态,将昏迷的顾北死死护在身前!同时,双脚在头顶管道拱形的内壁狠狠一蹬!

轰!

冲击波狠狠撞在她后背上!本就撕裂的伤口传来骨头摩擦般的剧痛!温舸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但她借着这股冲击力和蹬踏的反作用力,抱着顾北,如同炮弹般,精准地撞向了头顶那道狭窄的管道连接缝隙!

哗啦!

锈蚀脆弱的连接件瞬间被撞得扭曲变形、碎裂!温舸的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翻滚的尘埃和碎石劈头盖脸落下!

她们冲出来了!

外面是死寂废墟灰败的天空和永不停歇的尘埃之风!刺鼻的腐朽气息此刻闻起来竟然有些清新!

温舸抱着顾北,在地上翻滚卸力,后背的伤口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带来火辣辣的剧痛。她强忍眩晕,第一时间翻身半跪而起,匕首瞬间滑入左手,冰冷的刃口直指那个被她们撞开的管道破口!

破口下方,是翻滚的污水和粘液。那只由无数畸变体强行聚合而成的恐怖巨爪,正缓缓地从破口中探出!粘腻的触须和骨刃蠕动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和空间污染气息!暗绿色的光芒如同恶魔之眼,死死地“盯”着破口外的两人!

“吼——!!!”

更加狂暴、更加愤怒的咆哮从管道深处传来,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抖!那只巨爪猛地发力,试图将整个庞大的身躯挤出狭窄的破口!

温舸眼神冰冷如刀!没有丝毫犹豫!她右手依旧被顾北死死攥着,左手却已闪电般探入战术腰带,摸出一枚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高爆震荡手雷!拇指弹开保险栓,看也不看,对着那正在挤出的巨爪和破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下!

“滚回去!”冰冷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杀伐意志!

高爆手雷划出一道死亡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那蠕动的巨爪和破口的缝隙之间!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混合着怪物痛苦的嘶嚎猛然炸响!刺目的火光和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吞噬了破口!碎裂的管道金属、腥臭的粘液、扭曲的肉块如同暴雨般向四周飞溅!那只恐怖的巨爪被炸得血肉模糊,猛地缩回了管道深处!

浓烟和尘埃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破口。

温舸看都没看爆炸的结果,抱着顾北,转身便朝着废墟深处一片相对高耸、由巨大混凝土块堆叠形成的掩体群,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冲去!每一步踏出,后背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速度不减,黑色的身影在灰败的废墟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倒计时的数字在视野角落无声跳动:【60:59:02…】。积分榜上,她们的名字依旧刺眼:【温舸:40。顾北:20。】

安全?只是暂时的。

温舸冲入掩体群的阴影中,后背重重靠在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断块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污和爆炸的烟尘,从她冷峻的脸颊滑落。她低头看向怀中。

顾北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但似乎因为脱离了管道那极致的阴寒和污染,呼吸比之前稍稍平稳了一丝丝。她攥着温舸手腕的力道依旧没有放松,仿佛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连接。

温舸的目光落在顾北嘴角那缕新溢出的血丝上,又感受着自己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和体内翻腾的气血。她缓缓摊开左手。

掌心,锚点碎片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修复进度依旧停留在【20%】,旁边是冰冷的【暂停】标记。冷却时间:【07:18…】

她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穿透掩体的缝隙,望向那片被爆炸烟尘笼罩的管道破口方向,又扫过这片死寂而危机四伏的废墟。

休息?没有时间了。

温舸的眼神沉凝如铁。她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顾北靠在自己怀里更舒适些,同时将被攥住的右手臂屈起,形成一个稳固的支撑。然后,她再次引导起碎片那微弱的本源能量,覆盖在顾北冰冷的小腹,缓慢而稳定地注入。

温润的能量如同细流,无声流淌。

黑暗中,只有温舸压抑的喘息和顾北微弱的呼吸。倒计时的秒针,如同催命的鼓点,在寂静中敲响。废墟的阴影里,新的危机,正在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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