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禁锢突然消失,陆烟回过头,眼神怔忡又茫然。
身后的男人一身笔挺优雅的黑西装,利落的发型展现出清晰凌厉的五官轮廓,双眸漆黑,投射到孟泽宇身上的目光极为冰冷淡漠。
陆烟呆呆地望着男人,怔怔想:
薄欲……?
他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薄欲不是应该在公司开会吗?
但无论如何薄欲来的都正是时候,陆烟摆脱孟泽宇,低头揉了揉被捏痛的削细手腕,往薄欲的身后躲了躲。
孟泽宇也没想到,有人竟然会过来横插一脚。
——只见刚才还被他弄在怀里的陆烟,好像寻求安全感似的,慌忙躲藏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后。
然后孟泽宇的目光才看向坏他好事的那个男人。
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几秒钟后,孟泽宇才想起来,他曾经在某个满是名流的高级宴会上,远远地单方面见过他一面。
眼前这个男人,气场斐然,与他完全不同阶层,甚至整个孟家在他的眼里都完全不值一提。
他是薄欲。
临渊集团最年轻的掌权人。
想到这里,孟泽宇的脑子里“嗡”一声响。
——薄欲刚才说了什么?
“孟少想对我的人做什么?”
“我的人”……说的是陆烟吗?
原来陆烟对他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攀上了薄家这个高枝。
今天的礼服,也是为了薄欲准备的。
怪不得……
怪不得跟他说翻脸就翻脸。
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想到这里,孟泽宇不由咬紧牙关,面色铁青,感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薄欲垂眼,相比浑身都湿透满是狼狈的孟泽宇,陆烟只是两边脸颊有点微红,抿着下唇,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接下来的晚宴上还有很多事,各大媒体再过十分钟就要入场,薄欲不想在这里跟一个非主流黄毛小子浪费时间,轻拉过陆烟的手臂,打算跟他一起离开。
有什么争执,今晚过后再算账。
陆烟也不想再给薄欲招惹麻烦,安静地乖乖跟在他的身后,可有人偏不知好歹,一道声音冷不丁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
“薄总。”
“你知道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吗?”
“他在我们学校,可是名声在外的交际花。”
语气缓慢,又满含恶意。
薄欲脚步骤然一停。
陆烟的脸色也微白了一下。
自薄欲出现,孟泽宇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无由来的深深挫败。
或者说,那是一种不被选择的恼怒、甚至是羞辱。
为什么、今天不能是他站在陆烟的身边?
按先来后到,明明是他先来的。
以孟家的势力,孟泽宇是绝对不敢跟薄欲碰钉子的,他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也不想找死。
然而看到陆烟在薄欲面前乖巧听话的模样,看到他下意识往男人身后躲藏,看到男孩心甘情愿地跟薄欲一同离去……
孟泽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一齐轰然往头顶冲,让他头脑发胀、眼球充血,孟泽宇甚至控制不住他在说什么 。
语气越来越恶劣,甚至是在炫耀。
“陆烟前几天还在微信上求着我,让我赏脸跟他春风一度。”
“学校里有名有姓的富二代他都勾搭了个遍,恐怕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
“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清清白白地做了薄总的小情人。”
顿了顿,孟泽宇故作夸张的语气,诧异道:“没想到,薄总竟然喜欢这一口啊?”
说完,还把手机上跟“陆烟”的聊天记录拿出来,明晃晃地给旁人“展示”了一番。
“薄欲的小情人是A校知名交际花。”
这爆炸性的惊天八卦一出,整个一楼大厅几乎“嗡”的一声响,宾客们之间瞬间响起了无数的窃窃私语。
堂堂临渊集团的总裁,怎么会跟这种声名狼藉的小男孩在一起?
难道,只是因为他长的非常漂亮?
——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让人不自觉心动的一张脸。
陆烟只觉得刹那间无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不怀好意。
他的头越来越低,嘴唇被牙齿咬的发白,根本不敢去看薄欲的脸色。
这是根本不属于他的污蔑与非议。
可他无法辩解。
——因为那都是“陆烟”。
那些给不同人发的消息,也切切实实是“陆烟”发出去的。
稍一打听就会知道,陆烟在学校里,的确是,声名狼藉的“交际花”。
而薄欲还要在今晚,在半小时后,在各大媒体面前,跟他这样的人公布恋情。
陆烟低着头,手心一片冰凉,浑身轻微颤抖,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透明眼泪摇摇欲坠挂在眼眶上,要落不落。
指尖都快变得僵硬的时候,陆烟终于听到一声讥诮冰冷的男音:“可惜……”
薄欲长臂一揽,搂着陆烟瑟缩的肩膀,让他与自己站在一起,薄薄眼皮漫不经心觑着孟泽宇。语气带着微妙的遗憾与讥讽,“他现在选择的人是我。”
听到薄欲的话,陆烟完全怔住,沾着水珠的睫毛轻抖了下,神情呆愣茫然。
他在心里设想过薄欲可能会有的回应。
“可他现在是我的人。”
“可他如今是属于我的。”
“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陆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薄欲说的会是——
“他现在选择的人是我。”
陆烟即便是再脑袋迟钝,也隐约感觉这句话的含义,与上面的那些话都不同。
陆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但……好像是,把他放在一个不同的位置上。
因为薄欲说完这句话,大厅内那些并不礼貌的窃窃低语瞬间消失,看笑话的眼神也明显收敛,好像一块寒冰强行压进沸腾的油锅里,整个大厅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陆烟口中一阵干涩,喉咙轻微滚了下,他的手往旁边一抓,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
但因为身高差,他没能抓住身边人的手,只捏住了一点薄欲的西装裤缝。
随后一只手落下来,从上而下,沿着他的小臂、手腕滑下来,握住了他满是冷汗的左手。
皮肤接触的瞬间,陆烟微微惶然,抬眼望向薄欲。
但薄欲并没有看他。
薄欲满脸淡然地看着孟泽宇,神情没有任何波澜,好像根本完全不在意孟泽宇方才说的那些话,“我倒是从来没有听陆烟提起过你,想来是根本没有什么可谈论的价值。”
“难道是因为被人弃如敝履,所以才开始毫无证据的公然造谣抹黑。”
“这样的手段,未免,太下作了些。”
薄欲嗓音凉薄:“既然在陆烟这里是已经出局的输家,至少让自己输的体面一些。”
“何必弄得太难看。”
男人唇角讥讽一弯:“看起来倒像是一条只会胡乱咬人的丧家之犬。”
孟泽宇双拳猛地握紧,面目微微扭曲了一瞬,薄欲的话好像一针见血的刺穿了他所有丑陋又阴暗的内里。
他确实是因为不甘、嫉妒、怨愤,才故意说了那些半真半假的话,好让陆烟跟薄欲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笑话。
但没想到……
薄欲眯起长眸漫不经心打量他,轻慢蔑视之意溢于言表:“你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评价陆烟。”
说完薄欲看了眼站在远处的保安,“孟少衣着如此不得体,恐怕也不能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拍卖会了。”
“请他出去。”
陆烟吞吞唾沫,手心里都是湿漉漉冰冷冷的湿汗,他不自觉握紧了男人宽大干燥的手。
薄欲的声音很低沉,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以后这样的场合,孟家也不必再来了。”
“既然已经出局了,不妨就再彻底些。”
孟泽宇瞬间面色刷白。
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个保安把他客客气气地拖出了大厅。
自薄欲掌控临渊集团以来,被薄氏发了“逐客令”的大小公司……
都败落的毫无声息。
在场宾客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孟家因为这个儿子,恐怕要完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距离媒体入场还有三分钟。
长期没能感应到有人进入,电梯门缓缓自动关闭。
薄欲一只手拍在即将闭合的金属自动门上。
无声看了陆烟一眼。
陆烟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马上走进去。
薄欲在他身后进来,抬手按下三楼电梯。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烟心跳的厉害,脖颈出了细细的汗,把那层雪白蕾丝都浸成了半透明的肉色。
他不知道该跟薄欲说点什么。
想跟他解释说,他其实不是孟泽宇说的那样,他并没有,跟好多人纠缠不清。
可他们两个人根本不是情人关系,薄欲说的很清楚那是“各取所需”。
所以,陆烟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对他解释。
陆烟脑袋里一片乱糟糟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男人开口:“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薄欲这一句话,陆烟的鼻子蓦地有点发酸,眼眶登时就红了,眸子里湿乎乎红浸浸的一片。
指尖发抖,用力地、摇了摇头。
声音委屈又哽咽,带着可怜的鼻音。
他小声抽气:“不是我。”
电梯缓缓上行,空间内窄小又安静。
薄欲没说信还是不信,他从来不轻信任何人。
只是抬起手,指尖从陆烟湿漉漉的脸蛋上划过。
轻轻摸摸被掐出了红印的地方。
低声问他:“疼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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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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