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梦半醒中，王鳞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死死压住一般，手脚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一点，她费力睁开眼睛，朦胧中感觉到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身影，慢慢地爬上了自己的床，用尖锐的指甲紧紧地绞着自己的肉。

很快，她又感受到，那东西用指甲从小腿慢慢抓到了肩膀处，然后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她这时还有闲心想：天杀的，鬼压床还在追我！

动弹不得的她，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这个长着血盆大口怪物的双手狠狠地插入到自己的胸膛处，又将那里的皮肉一点点撕开，长而黑的指甲就这么在那一堆已经模糊了的血肉里翻找什么，连自己的眼球掉进去了也丝毫不在意。

“这玩意缅甸过来的吗？不是，往哪掏呢，腰子也不在那个地方啊！”

王鳞紧闭着嘴，尽量忽略自己身上各处传来的不适以及奇怪的窒息感，缓缓用力，熟练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一点意识，手脚也渐渐感觉能动了，而就在她即将要清醒的时候，隐隐约约又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猫的尖叫声。

意识回笼后，王鳞慢慢睁开双眼，眼前陈旧的木板，还有鼻尖萦绕着的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一时还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捂着脑袋坐起来后，不自觉地望向了窗外：

天，亮了。

经过了一整天慎安中学安排的校庆活动洗礼——王鳞十分有理由相信这就是狗系统安排给他们消磨时间的，总之几人又被迫在天黑时来到了老校区。

他们的第一站当然是昨晚没能成功探索到的学生会办公室。站在门口，王鳞拿着摸过来的钥匙一边打开门，一边还十分自信地说：

“哼哼，对面女鬼一个鬼对我们四个人，优势在我们！”

说完，她就后退一步，站在门前安静地停了快一分钟，等张正快忍不住要开口催促她时，她才快速一脚踹开了门，又打开手电警惕地看了一圈，然后才走了进去——其实这还真不是她想要耍帅，只是她想打可能躲在门后的人或鬼一个出其不意而已。

进入这个活动室后，借着手电的光，几人迅速翻找起资料来。

但似乎是有人有意为之，他们都没怎么将里面翻找一通，直接就在门边的书桌柜子里看见了自己想要查看的资料：

全都是有关于20xx届，也就是五年前那一届的人员名单，中间还夹着一张同样被裁剪过，标题被标红了的报纸。

“嗯？哪个好人干的？”

名单不多，也就二三十两张，他们没费多大功夫就看到了刘雨和方静，而在他们退会原因那里，赫然写着：

方静：退学

刘雨：死亡

还有其他似乎在日记本上也出现过的名字，退会原因那里则写着：转学

张正此时也轻声将报纸标题念了出来：

“‘慎安中学一女生跳楼自杀！校方：系学习压力过大导致’。”

他面色沉重：“看时间，是这里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王鳞点点头：“刘雨早就在五年前就死了。”

“如此说来，那一年前因为退学，回校自杀的人便是方静了，”楚问朝说，“她为何要这么做？”

王鳞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虽然我们打听到的女鬼传闻是一年前才有的，但我们见到的女鬼，很可能并不是因为一年前跳楼自杀的人所化，而是五年前死去的人所化。”

“你的意思是，”楚问朝沉思了一会，说，“是化成厉鬼的刘雨先杀了方校长，后又在一年前让方静回来自杀？”

张正也琢磨着：“这么说来，也许她当年自杀后因为没达到某种条件，直到一年前才能化为厉鬼，找人索命？”

“不，不对，”王鳞又摇摇头，马上否认了这些猜想，眉头紧锁，”我们一定还漏了什么。”

沈语檀倒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们见到的那女鬼不能是方静？”

“从来只见受害者因为执念不散化作厉鬼的，我倒是几乎没见过施暴者化成厉鬼……”

但几乎是刚说完话，王鳞马上就领会到沈语檀话中的意思了：

“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认定这学校里仅仅只有一名鬼怪？”

是了，虽然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仅看到一名女鬼，但从没有线索指明这学校仅仅只有一名女鬼；也从没有线索表明，方静和刘雨不能同时化作女鬼。

王鳞轻叹了口气，说：“的确，是我太想当然了。”

从昨晚被卷入日记回忆幻境那里，她就应当有所怀疑的。

按理说，他们进入回忆，一定要有一个触发的契机：回忆的主人公是方静，可日记本却是刘雨的，这只能说明，是因为遇到了女鬼，他们才会被迫卷进了那段回忆。

换而言之，女鬼便只能是回忆的主人公，方静。

沈语檀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地问：“你们可知伥鬼？”

“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伥鬼，指的是被老虎吃掉之人所化作的鬼魂，而这些鬼魂不仅不寻求复仇，反而会成为老虎的仆役，常引诱人使其被老虎吃掉，也即‘为虎作伥’的由来。”

“先使认为，伥鬼不得不作为帮凶，是因为其与作为阴弃的虎间的因果链接过于紧密；如此之强的因果，一般只有生杀可以做到。”

张正一直觉得和沈语檀交流有些费劲，比如现在，他就没太听懂他引经据典地在说什么东西：“所以呢？”

“就是说，如果是变成阴弃的刘雨杀了方静的话……”

楚问朝若有所思，接着说下去：“那刘雨完全能让变成鬼魂的方静听命于自己，为自己所用。”

虽然敌人由一变成了二，但王鳞依旧不慌，她斗志昂扬地说：“问题不大，对面女鬼两个对我们四个，优势还在！”

“敌人躲在暗处，”楚问朝一脸忧心忡忡，“我们无法得知她有什么手段，就怕避无可避。”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一般，下一秒，毫无征兆的，办公室的门猛的关上了。

“……”

王鳞默默吐槽楚问朝：“你这是发动什么奇怪的召唤女鬼的技能了吗？怎么都不带CD的，刚说完话门就关上了。”

忙着吐槽，她没注意沈语檀已经走到门边，想要把门重新打开了。

王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已经迅速把门打开了。

“诶？”

万万没想到，不像那些恐怖片里被焊死的，主角们无论如何都打开不了的门一样，这个门好像纯粹是因为风太大才关上的，总之，它十分轻易地就被人拉开了；

而门后不是王鳞所想的“异世界”，也没有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女鬼，只有一个本来就预备要推开门，却因为里面的人突然开门，而来不及做出反应被迫摔进来的孙思。

沈语檀反应十分迅速，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就松开了门把手，瞬闪到了一边。

站在另一边的楚问朝和张正两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拉孙思一把，可惜离得有些远，他们又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突然摔进来个大活人，因此没能拉住；因此，孙思十分顺理成章地摔进了站在沈语檀身后，本来打算看戏的王鳞怀里。

这猛的一下把王鳞带的有点重心不稳，她只能将手压在孙思肩膀上，被动地后退，直到王鳞的腰重重地撞了后面的会议桌，两个人才以一种十分尴尬的拥抱姿势停了下来。

王鳞松开了孙思，按着自己的腰心里哀嚎着：“哪里出现的啊！还有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插入这么一段奇怪的偶像剧剧情啊！嘶，可恶，我的腰都要被撞断了。”

没想到这还没见到boss真身呢，自己就先被NPC给重创了，王鳞几乎是咬着牙问眼下正一脸尴尬地往后退的孙思：

“同学，你这个点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这里有女鬼吗？巴巴地上来给人家送经验？

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尴尬的孙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立马变得十分惨白：

“我……我不知道，”她打了个寒颤，哆嗦着说，“本来校庆结束后，我是准备要回家的，结果，醒来的时候……醒来的时候……”

她又上前着急地抓住王鳞的手，呼吸十分急促地说：“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以前的……2……213了！”

“213？”王鳞一下就抓住了关键信息，反抓住她的手，轻拍安抚道，“是这里的是高二十三班吗？”

“是！”

孙思手下又用力，紧紧拽着王鳞的手，都要把她的手抓出印子来了，王鳞只能忍着痛意，继续问：

“而且什么？”

“而且……而且……我出不去！我下楼之后楼层根本没变……”

孙思崩溃大喊：“鬼打墙！那绝对就是鬼打墙！”

喊完后，她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王鳞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她，而等孙思终于哭完冷静了下来，她从空间里顺出来的所有纸巾也全都被用完了。

她有些肉痛地想：“早知道就自己偷偷留一张了。”

楚问朝看人冷静了下来，也问道：“后面，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