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柒点头,“能吃一点点,没关系,你放就行。”
吴神医了然,随手从门上扯下几根辣椒,“吃点辣椒祛祛湿,徽州这地方和南戎差不多气候,也是温热潮湿,徽州本地人也都顿顿吃辣椒的。”说完又转身进厨房,回到了他的战场。
范千湖和江流柒坐在台阶上,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最后的一点点光亮也要消失了,闪烁不停的星星点缀在夜空中,一跳一跳,西边太阳落山后的余亮还留了一些,慢慢的也归了平静。两人看着厨房里的亮光、大锅下的火光熊熊燃着,厨房里已经冒出饭菜的香味,吴神医的厨房工具“叮叮咣咣”响着,江流柒忽然感觉好幸福。
范千湖说道,“想家了?”
江流柒轻轻点点头,“我小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我家院子里,等着我娘给我们几个孩子做饭,姐姐、哥哥,都会安安静静的等在一旁,时不时的看向厨房,闻着厨房飘来的香味,等到饭菜端上桌子,我们几个孩子就一抢而光,我娘就会坐在旁边一脸满足的笑着。”
范千湖能感受到,现在的他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等柴风回芦州告诉伯母你的情况,他们会安心的,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先安稳一段时间,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回芦州的,光明正大的回芦州。”
江流柒知道范千湖是在安慰她,现在这种情况,还怎么能做到光明正大呢?江流柒嘴角扯出一抹笑,淡淡回应着,“从来没想过,天下之大,有一天,我竟然哪里也去不了。”
“别难过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是暂时的,就当出来看看这大好河山了。”前路未知,但范千湖也依旧保持乐观,给江流柒描画一个美好的未来。
江流柒歪着头,两手抱住双腿,蜷坐在那里,脸上恬静美好,现在,虽然物是人非,但此刻范千湖在千里之外还坐在她身边,一个父辈一样的可以称呼伯伯的人在厨房给自己做饭,还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小院子,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范千湖看着江流柒,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侧面的轮廓纤瘦明艳,少年心中忽动,不自觉的滚了滚喉咙,随后扭过脸对着厨房大喊,“老吴!饭好了没啊?”
厨房里的吴神医举着锅铲,抻出半个身子吼道,“臭小子!过来端饭!”随后又退回厨房,嘴里嘟囔着,“吴神医都不叫了。”听到这个称呼,吴神医的嘴角其实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老吴”这个称呼,真是好久没有人叫过了,乍一听,还真有些恍惚。
饭菜端上院子里的小木桌时,江流柒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都是你做的?”
吴神医一脸自豪,坐在木凳子上伸手盛饭,自然而然的递给一脸期待的江流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来,快尝尝你吴伯伯的手艺。”
江流柒一怔,“吴伯伯?”
吴神医脸上笑容顿时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的说道,“怎么了?我这个年纪,你称呼我一声‘吴伯伯’不是应该的吗?”
江流柒笑起来,“你说得对,不过,喊你‘吴伯伯’是不是有点显老啊?在我心里,你可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啊!”
范千湖“噗嗤”一声笑出来,吴神医立即白了一眼范千湖,“怎么啦?丫头说的不对吗?”
江流柒偷偷笑着,范千湖使劲点头,“对对对,她说的都对。”
吴神医嗔怪的看着江流柒,“你啊,和这个臭小子学坏了,油嘴滑舌的,不过呢,你说的话,我还是比较认可的。”
江流柒和范千湖互相看着彼此,眼神示意,心里憋着笑,江流柒跟着范千湖一起喊,“老吴,你这菜做的真好吃,这米饭也香,看不出来啊,你厨艺这么好。”
被夸奖的吴神医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好吃就多吃点,不许剩啊!”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一时间气氛还挺欢快,快吃完时,范千湖漫不经心的问道,“老吴,你门口的门匾上怎么没提字啊?怎么着也得写个‘吴宅’吧?”
说起这个,江流柒也是一脸好奇,“对啊,我也想问来着。”
可吴神医却用手指敲了一下范千湖的脑袋,“小小年纪,什么都好奇,我这人啊,闲散惯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就想自在一些。”说着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范千湖看了一眼江流柒,撇撇嘴,“哦”了一声,跟着吴神医一起忙碌起来。
吴神医在东厢房临时搭了一张床,范千湖就睡在那里,经过了一天的跋涉,三人都各自回房休息。夜半,范千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着另一边的吴神医鼾声如雷,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个老吴睡眠质量还真高。
少年小心翼翼的下床,双脚试探到了鞋子,踏着鞋子悄悄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江流柒睡没睡,可刚要推门,身后吴神医忽然出声,“你要去哪儿啊?”
范千湖吓了一跳,这一声可太突然了,范千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老吴?你怎么没睡着啊?”
吴神医躺在榻上,懒散的说道,“我要睡着了还能知道你要出去吗?”
范千湖终于缓过来,“我睡不着,出去凉快凉快,天太热了,夜里也没降下来。”
吴神医悠悠说道,“你小子可听好了啊,夜里可不许去丫头那屋,别惹事儿。”
范千湖一脸尴尬,“哎呀老吴,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这思想......有些肮脏了啊!”
吴神医翻了个身,背对着范千湖,“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超前,但是有些礼仪规矩,还是得守。”
范千湖撇撇嘴,心里想着,这个老头儿,还真是迂腐,不过他说的也对,孤男寡女在这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而且他们两个又彼此心意相通,这个时候被人提醒一下也是好的,毕竟自己和江流柒还没成亲,越矩的事可不能干,不能让她被人说闲话,而且,他从芦州走之前,是答应过夏清蓉的,会对江流柒守礼懂节的。
成亲?这个词忽然在范千湖脑中蹦出来。范千湖忽地心中一动,如果成亲,他是要回芦州对她父母请示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能把江流柒一人留在这里呢?想想这个,范千湖有些头疼,顺着窗户看看了江流柒的窗户,烛火已经暗了,范千湖转过身,轻轻躺回榻上,双眼睁着,看向房顶。
正房里的江流柒也是辗转反侧,躺在榻上久久没有睡意,盛夏的夜晚闷热潮湿,一丝风都没有透进来,江流柒想着,今晚,以至以后的一段时间,都没有方樱陪在身边了,想想真是孤单,以前在芦州,海棠一直在,不管什么时候,喊她一声,她就会来,母亲也在,想母亲的时候就去她房里找她,可是现在,只有她自己了。
想着想着,门口似乎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江流柒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夜晚寂静沉默,一点点动静都似乎被放大,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江流柒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警惕的坐起来,“谁?”
门口的声音换成了轻微的摩擦声,“咯吱咯吱”,似乎是木头被锯齿慢慢锯掉的声音,江流柒有些紧张,想叫范千湖过来,可是看着窗外黑黢黢的一片,想着范千湖应该已经睡了,总要成熟一点吧?江流柒壮着胆子下床,边走边冷声开口,“到底是谁?本姑娘功夫可高着呢!到时别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可门口并没有人应声,只有那时而间断时而继续的窸窸窣窣声,江流柒走到门边,安慰着自己别怕,大口呼吸一下之后,快速打卡房门,可眼前的景象让江流柒有些意外,也有些放心,门口空无一人,但随后,江流柒感觉脚下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一个黑色的小影子“嗖”的一声窜了出去,摩擦着地面一骑绝尘,江流柒一声大喊“啊!救命啊 !”,随后不由自主的在原地蹦跳起来,一直跺脚。
范千湖刚闭上眼睛,听到江流柒的呼救声,一个机灵翻身起来,鞋都顾不上穿,推开门就冲了过来,“流柒!”
到达江流柒门口时,看着江流柒一直在跺脚,神情慌张,范千湖抓着江流柒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流柒?我来了!别怕别怕。”
吴神医跟在后面,“怎么了啊?”
看见是范千湖来了,江流柒想都没想,紧紧抱住范千湖,力道太大,范千湖后退一步托住她,靠在门框上,江流柒双脚离地,情绪激动,“有个黑影从我脚上爬过去了,逃走了。”
范千湖试探的问道,“从你脚上爬过去了?是人吗?”眼睛警惕环顾四周,好像并没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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