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明说出范烨心中说想:“范大人,晚辈斗胆一问,折子不是您递的,那会是谁报给陛下的呢?”
范烨开口:“能递折子的人很多,我也不是很清楚。”在他心中,其实早就猜测到是谁了,只是这背后玄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曲折。
周行心中也明了,这次派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周敬昌的心已经偏向周珩,在朝廷这些年,周行处处小心,处处掣肘,空有太子之名。如今派来芦州,治好了是众人的功劳,治不好,便要治罪,而且百姓也会怪罪,最主要的是现在来芦州是最危险的,众人皆知。
但百姓安宁,在周行心中比什么都重要,那些得与失,尔虞我诈,不值一提,这个特殊时期,还是想一心一意治理好鼠患:“折子的事先放一放,姑丈,依您看,我们眼下该如何着手?”
范烨答道:“我已派人去问过,相邻几个州郡还未染上鼠患,他们的粮食还算充裕,看看能不能拨一些给我们,患病的百姓已统一隔离到东村,芦州的郎中一半去那里,一半留在城内随时救护,至于彻底解决鼠患的药品,郎中们还在尽力研制中。”
“姑丈考虑全面,研制的药品是关键,我看我们还要寻一些有名的郎中,外州郡的也可。”
江见明开口:“其他州郡相邻也不远,他们全然未染,也算照顾。”
范烨说:“所以有一些州郡已经紧闭城门,就是担心我们的人过去传染了他们,我们的求助就难上加难了。”
周湘看了一眼门口,范千湖回来了,周湘立即唤道:“湖儿,快来,快看谁来了。”
范千湖走近前厅,抬眸一看,站在前厅中央的竟然是周行哥哥,小的时候总在一块儿玩,他最喜欢这个周行哥哥了,少年眉眼一下舒展,高兴的几步冲过去,刚要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久久不见的哥哥,但忽然又想到,如今人家是太子,还是不要失了礼仪,于是在周行面前站定,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周行眼里的光忽地收了一下,他太久没体会过这种家庭亲人间的温暖了,眼看着范千湖就要像小时候一样扑过来,却在下一秒忽然收住了动作,周行有些怅然若失,开口说道:“千湖,别把我当太子,咱们还像小时候一样,你常常扑到我身上故意把我弄倒。”
范千湖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笑:“小时候不懂事,不懂事,现在长大了,不能那样了。”
周湘看出几人的尴尬,缓和着语气说道:“湖儿,你行儿哥哥这次来芦州治理鼠患,你可好好辅助着些,多干干活,有力出力。”
范千湖连连答应着:“那是一定,我一定尽力。”转头又看见江见明,点头示意了一下:“见明兄,多多指教。”
江见明拱手:“不敢,不敢。”
周行说:“千湖,在这里,我就对你一个要求。”
“殿下请说。”
“我的要求就是把‘殿下’二字去掉。”
范千湖看了一眼周湘和范烨,后者眼神示意,范千湖才局促的说道:“那......好吧!周兄。”
一阵爽快的笑声回荡在范府前厅。
周湘说:“你们谈着,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现在食材难买,吃食可能简单些,行儿莫要见外,中午一定要在姑母这里用膳,姑母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姑母做的卤面,江公子也一起留下用膳吧。”
江见明拱手作揖:“多谢范夫人,但......”说罢看向周行。
周行内心被温暖包围着,面上笑容如春风拂过:“姑母,这么多年行儿就惦记着姑母做的卤面呢!但患情严峻,我们恐怕没时间好好坐下来用膳了,等情况稳定些,我再来府里。”
周湘看看范烨,知道此刻确实没有心情好好坐在一起叙旧用膳,于是便说:“也好,那我给你们带些已经做好的糕点,饿了就吃一口。”说罢便转身离开。
周行说:“姑丈,那即刻起,我们便兵分三路,您留在城内坐镇指挥,见明与您一起清点粮食,按需分配,务必保证城内百姓有吃的,我去东村看看情况,如有必要,得加强隔离,严防死守。千湖,你去医馆看看那些郎中们研制的药进展如何,务必让他们加快速度。”
范千湖担心道:“我去东村吧,那里现在是患情中心,太子......周兄......”
周行说:“东村我为什么不能去?危险是吗?我知道,不过,我必须要去,大家就都按任务行进吧!”
江见明说:“殿下,我陪您一起去东村,那里我熟悉,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范烨也开口:“城内有我便放心,我有一些得力干将,也都经得起事,再派一些人听你调遣。”
周行看向江见明,在朝中这些年,他知道江见明心地纯良,一身正义,周敬昌不喜欢太子大臣们结党营私,周行便没有与大臣有过多交往,但几次事情,他都能感受到江见明的沉稳与正直,不重名利。
这点倒是与他很相似,虽是太子,但有没有这个名号又能怎样,他心中所想,不过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海晏河清。
周行说道:“见明,那就辛苦你了!”
江见明拱手行礼。
范千湖说道:“不对呀!那我的任务好像是最轻松也是最安全的,那不行啊!”
周行说道:“千湖,别看你只是去看看那些郎中有没有研制出行之有效的药品,但其实你还有许多其他可以做的,比如你要是找到了更快更好的药,或者找到了什么神医,那你就是出奇制胜的法宝。”
范千湖听着有些飘飘然,好像他已经成功找到神药了,不过想到神药,他忽然想到了江流柒的那个宝物了,不禁笑出了声。
江见明问:“你笑什么?”
范千湖收了收笑容回答:“没事,没事,忽然想到一些事而已,放心吧,我这就去找,一定能找到治疗鼠患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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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结束后,范千湖立即跑到医馆去查看制药进展,顺便也看看有没有那个郎中,描述了一下样貌后,医馆的人说去东村的郎中里也没有那个人。
范千湖刚要走,其中一个郎中说道:“范公子,您说的那位郎中,好像姓吴。”
少年眼眸立刻闪了光:“你认识他?”
郎中说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吴神医这人没有固定医所,漂泊不定,行走江湖,见人施救,不过,他的医术听说是很高明,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若是能找到他,那芦州就有救了!”
“怎样才能找到他?”少年急迫的问道。
“他一般在一个地方会待上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碰见有需要治病的,他就给治治,没有固定的场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哪里。不过前段时间听说有位游医在芦州治了一个落水的小孩儿,听描述和您形容的差不多,想来或许就是吴神医。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芦州了。”
范千湖来了兴致:“好,我去问问守城的守卫,这段时间如果没见过这个人,那就是还在芦州,如果还在芦州,我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郎中叫住范千湖:“范公子,这位吴神医行事有些古怪,不愿受规矩制约,公子若找到了他,硬来是不可。”
少年略停顿一下说道:“知道了。”
来不及多想,范千湖拔腿就奔去城门口,凭着当时的印象和医馆郎中的形容,少年努力的和城门守卫复原着,守卫们自知这事非同小可,把轮班的全都叫过来,极力回忆着,好像都没见过这个人出城。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吴神医还在芦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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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天,毫无所获,该怎么办呢?接着挨家挨户去找?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少年揉了揉头,还得找柴风,他一定有办法。
街巷上,柴风站定,“这么盲目的找下去不是办法,我看特殊时期,我们得用点特殊手段。”
范千湖好奇:“什么意思?”
“我们得发动大家的力量一起找,毕竟所有百姓都身处其中,一定会尽心竭力。”柴风思索着。
“可是百姓怎么知道吴神医长什么样子?”
柴风两只手在范千湖面前比划着:“画像。”
“画像?”范千湖瞪大了眼睛。
“对,我们都见过他,医馆郎中有的也见过,我们找人来画像,然后贴在公告板上,大家就都知道了,而且如果吴神医看见了,知道我们在找他,也会主动联系我们。”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范千湖眸子里的喜悦忽地亮了起来:“这招真好,发动大家的力量全覆盖找他,想来没多久就能找到他。”但随即少年脸上又闪过一丝担忧:“可是,吴神医生性喜好自由,不愿别人知他行踪,若是满城布告的找他,像......通缉他似的,他会不会觉得不尊重他?”
柴风思忖着,长叹一口气说道:“这确实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千湖,现在情况紧急,医馆的郎中们都束手无策,只有他有办法,他若不出来,芦州就有难,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想来,医者仁心,他也一定能体谅吧?如果他怪罪下来,办法是我出的,我去给他赔罪便是。”
范千湖拦道:“别这么说,要赔罪也是我,我们都是为了芦州百姓而已,不过现在先别考虑赔罪的事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吴神医找到。”
柴风赞同,特别时刻,两位少年总是能默契的达成一致:“好,我们这就去找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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