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图纸大家都看到了吧。”

姜戈把画好的图纸高高拿起，上面画着每一道工序的步骤，步步清晰明了，恐怕是不通木匠工作的人琢磨几天也能琢磨明白。

“大人这是什么？”大李村的里正起身凑近了些看，实在是老花眼看不清楚。

姜戈也没打算卖关子，把曲辕犁的用处缓缓道来：“此物名叫曲辕犁，乃是我家传至宝，用来犁地方便轻巧，就是一个老人用上它一日也能耕上五亩地。”

话音刚落地，曲辕犁的图纸就被他夺了去，拿这图纸的手都在颤抖。

“姜县令，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个东西真能省力？一天耕五亩地？”

“我的天呐，神物。”

......

二堂内顿时哄乱起来，传阅着曲辕犁图纸，大家都是庄稼地的老把式，一看就知道这个曲辕犁是真的方便可行，一个个激动的快晕了过去。也不怪他们激动，要知道现在一个青壮年，一天也就能耕两亩地，青铜器没有铁的坚硬，在耕地时有诸多的不便。

牲畜犁地倒是省力，可是牛又贵，平民百姓攒多久才能买得起一头牛？

“是真的，今日叫诸位来就是一起商议此事，有了曲辕犁，大家多多开荒，谁开荒地就是谁的，有了地就有了收成，这收成好了再把税银交上来，对百姓对衙门不是皆大欢喜吗？”姜戈示意各位情绪激动的里正安静。

刚一示意。

闹哄哄的二堂瞬间安静下来，对于这个年纪小的新县令他们一开始是有些小看的，长得太俊俏显小，谁知道人家年纪小心里有成算，这什么犁要是真的那么方便，新县令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他们也信！

“诸位回村后找一些心灵手巧精通木匠活的人来，男女不论，我明日将在县衙内现场教学，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说是她教，但是百姓那么多，大班没有小班效率高，还是要找会木匠活的，能很快上手，还能教其他人。

“大人，这曲辕犁是不是只用木头做？”大李村的里正压下心中的激动，冷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曲辕犁除了木头外还有一样东西尤为重要，那就是犁铧，这样东西是由铁制成的，有了它才能在冻硬的土里耕地。

“其实除了木头以外，曲辕犁的犁铧是用铁打的。”

铁！

铁价昂贵，要知道这几个村庄的人都是勉强果腹，根本没有闲钱去打铁。

怪不得这个东西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

这话一说，刚刚好像要沸腾的二堂瞬间安静下来，里正们面面相觑，他们想要曲辕犁，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村庄的情况。

“姜县令，老夫给你说句实话，要是这曲辕犁要用到铁，恐怕大李村的村民们宁愿多出些力也不会去做。”大李村的里正显然对自己村的村民们很了解。

即使曲辕犁方便开荒，也要他们有钱才行。

姜戈对于这个问题早就有了一个解决方案，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县令，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何况她一个县令。

她准备把县衙仓库里用来押送犯人的铁链给打了，反正放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留个两条应急就行。

等她赚到钱会还的。

“诸位放心，这个犁铧由县衙出资打造，明日放心带着村民们来县衙学习吧。”

通知完村庄的人，还要通知这住在县城的人。

怪不得这松阳县县城里看着没有多少人，原是住在这城里的人只余二百多户。

这县城的人通知起来比村庄的人效率高些，只需要写个告示盖上衙门的章贴在告示墙上。

姜戈把手上的纸展开，静待墨干。

正巧这个时候徐大他们也已经说完了话，眼巴巴看着姜戈的动作也不跟吭声。

他们都知道，这松阳县现如今是缺人，加上每月的俸禄都是晚发许久，他们四个主动提出降些俸禄，这才留下他们四个。

现如今二旺没了胳膊，这衙役的工作还怎么做？松阳县再穷苦也不会招一个缺胳膊的衙役。

二旺一直抿着唇不语，徐大戳了戳他的后腰，示意他主动和姜县令诉苦，姜县令面嫩说不定就心软让他留下来。

即使是徐大他们替二旺出主意，二旺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从失了胳膊开始，他的信念也没了。

失的虽是左手，可到底是不全之人，哪里还有颜面留在这县衙内当衙役？

不如自己主动请辞，还全了脸面。

二旺心中下定决心，刚一拱手：“大人。”

话还没落地，就听见姜戈说：

“二旺，取上库里的铁链陪我走一趟县城。”

“大人，可是我......”

二旺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臂处，刚想拒绝，徐大他们就把他推了出去。

“大人吩咐你做事，还不快去！”徐大推的时候还不忘挤眉弄眼一番。

暗示二旺抓住这次机会，能和大人好好说说。

姜戈对手下四名衙役的眉眼官司视若无睹，这四名衙役在县衙共事多年，感情深厚肯为对方考虑。

二旺是这四名衙役中最健壮的一位了，虽少了一条胳膊，但见他个头生的高大，手拎着几条铁链走来，冷着张脸，倒有几分骇人的感觉。

要是让她说，徐大他们的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另外三名衙役都起不了威慑百姓的作用，也就二旺还可以。

“大人，拿这铁链做什么？县里有发生什么事吗？”二旺不解的问。

“没什么事，只是要把这铁链给打铁匠送去，做成新农具，借给百姓用来开荒。”

二旺一听就急了：“大人万万不可啊，这铁链乃是朝廷所属，怎可轻易损坏借给百姓？”

姜戈步履不停，对着二旺微微摆了摆手：“有借有还，待到今年丰收之季，本县令会还的。”

等到丰收的时候肯定有了税粮，再把重新打几把铁链就是了。

人总是要学会变通的。

看到新县令态度坚定，二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依从。

告示墙就在县衙门口，这个地方算是县城里人流量较大的了。

“二旺，你可识字？”姜戈把告示交给二旺，还不忘询问一番。

“小人简单识得几个。”

告示贴在告示墙上时，四周就有人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

“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听说咱县城来了一位新县令也不知新县令年方几何？厉不厉害？”

“你还不知道啊！那新县令我可听说了不过年方二八一小儿，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她怎么能治理好这么大一个县？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唉！”

“这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

.......

越说声音越小，生怕被人听见，要不是姜戈在一旁没有出来，恐怕他们早就不敢说了。

松阳县县民对于朝廷的这个态度，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不就是因为蝗灾吗？蝗虫无法管控又来势汹汹，说不定以后还会再来，朝廷只能放任松阳县不管。

两张告示，除了曲辕犁之外，还有一张是姜戈上任的红示。

凡是新官上任，都会在告示墙上贴上红示，已昭告百姓这处换了一个新县令。

“目下已是春耕时节，百姓不免耕地辛苦，县令特拿出曲辕犁，一天最少能犁五亩地，轻松省力，明日姜县令将在县衙免费教学，男女不限，且开荒土地皆归民有。”

二旺可能是太久没说话，突然说这么一大段话还有些慌张，告示上文邹邹的话也改成百姓能听懂的话。

“二旺，新县令亲自免费教学？是不是真的啊！”

“这曲辕犁是何物？为什么我耕了大半辈子地都没有听说过。”

“你个笨的，有什么好东西你怎么会知道？你又买不起。”

......

这话说的倒也实诚，百姓们瞬间不质疑了，好不容易来了个要帮忙的新县令，不管是不是好东西，反正是免费教学。

为什么不去？

“男女不限？那女子也能一起和我们一起学了？这可不合规矩！”说话的是一个老头，面色严肃，不知道还以为这个免费教学是他组织的呢。

“是的，男女不限。”姜戈缓步走出，身上的青色官袍很容易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百姓们纷纷下跪行礼。

还没有跪下，就被姜戈阻拦了下来。

“不必如此大礼。”

见新县令是个体恤百姓的，大家伙也算是放心了。

“姜县令，不要怪老夫多嘴，这男女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怎么可以让女子也来学习这新农具的制作？”还是那个老头在说话，他也是那群人里唯一一个不跪的人。

姜戈初来乍到，不知这人是谁，刚想开口反驳，就听见二旺开口：

“吴老秀才，县令下令，岂容你质疑？”

怪不得，原是个老秀才。

吴老秀才手一拱，袖子一甩，怒气冲冲表明自己的态度。

姜戈可不惯着他，厉声喝道：

“男子女子皆是松阳县县民，即然是松阳县县民，又何必分男女？况且，男子能做得活女子自然也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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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曲辕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