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吻

雪聆不知道家中的事,赶着去书院。

今日是她在书院干活的最后一日,不过她觉得柳夫子或许会留下她,连一同干活的妇人也这样说。

一上午雪聆都很有干劲,做完活后又转去竹舍仔细擦了那些窗牖,无意间还听见几个学子偷闲在一隅谈及她。

“你们有没有发现,夫子对那农女似乎有些太好了?”

“自是发现了,你说夫子为何会如此特殊待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的手中,夫子不得不讨好她?”

柳昌农素日高风亮节,待人温润良善,也不与旁的女子来往,也唯有和知府千金传过,但没人亲眼见过,只闻知府很看好他,欲招之为婿,众人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关照一女子。

若是生得貌美如花倒也罢了,反而是如此普通一女子,他们下意识想到是雪聆威胁他。

几人凑在一起嚼舌。

雪聆一壁擦拭窗台,一壁暗翻白眼。

都说妇人爱嚼舌根,读书人都是君子,她怀疑是他们这些自诩君子的男人传出来的,分明大家都一样。

雪聆悄悄挪去他们讲话的窗台下,趁他们说得生忿时发出点动静。

几位坐在窗下的年轻学子齐齐转过头,看见站在窗台的人肌白泛冷,覆在发下偏细长的内双眼皮沉恹耷拉着,黑得散发阴森鬼气的下三白眼珠正盯着他们。

雪聆冲他们笑了下,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和我也说说?”

顶着清汤寡水得骤于阴沉的一张脸笑着说这种话,吓得他们头皮发麻。

最开始讲话的那学子忙不迭起身,涨红脸对她弯腰作揖道:“抱歉,是我等胡乱说的,雪娘子勿要放在心上。”

其余几人也齐齐点头,满目惊吓后的愧疚。

雪聆不紧不慢地擦拭着窗台,似越发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什么不要放在心上?”

是没听见吗?

几人面面相觑。

雪聆见此,又道:“你们是在说柳夫子没眼光,难不成也在说我?”

话毕,她还矫揉造作地捂住唇,不可思议地眨着眼,阴森森盯着他们。

这几人魂都快被她的吓离体内了。

“抱、抱歉……”

不知是谁先受不住道了歉,遂攥着手中的书,涨红着脖颈疾步离去。

下面几人也照旧如此,无一例外都是先道歉。

雪聆还以为是自己吓他们太过,直到最后一人疾步离去,方后知后觉地转过头。

雪聆被吓得不轻。

柳昌农不知何时立在她的身后。

“夫、夫子……抱歉。”这下紧张的人变成了雪聆,她磕磕绊绊地道歉,算是切身体验了刚才那几人的心境。

吓人可使不得。

柳昌农见她低着头死死扯着布帕,失笑道:“雪娘子别怕,应是在下向你道歉才是,是我教书育人不善,才让娘子平白受人嚼舌根。”

他还冲雪聆弯腰揖礼。

雪聆哪受过这等大礼,第一反应便是他不会听了这等流言蜚语,为了避嫌,书院日后有的好活儿不介绍给她了罢。

甚至都想好日后应该找什么活做。

雪聆满心后悔的对他丧着小脸摆手:“夫子客气了,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快些起来。”

她是真的不在意,千万不要丢了活干才好。

柳昌农闻言顿然松气,起身道:“雪娘子不介意便好,昌农多谢娘子大度。”

雪聆摇头:“不介意,夫子千万不要介意。”

她实在穷怕了,恨不得当场说他别放在心上,有要做的活一定要先记得她。

这话她不敢明说,好在柳昌农识趣,主动说起此事。

雪聆屏住呼吸,黑眸希冀地仰望他。

柳昌农看着她,心中忽然划过莫名又不应有的念头。

她好像一只没长大的落魄小狗,看似生人勿进,却只要摸摸头,她就会很乖地蹭手。

“夫子,您说。”雪聆见他忽然不讲下一句,忍不住催促他。

柳昌农别过眼,道:“书院的藏书阁缺个管书之人,我意欲问娘子可有兴趣?”

雪聆尽管早猜到他或许会这差事向院长推她,但真从他口中问出,她还是会忍不住愉悦。

“愿意的,夫子,我一定能做好,我虽不识字,但记得每本书的图,这几日我一本书都没有放错。”雪聆拍拍贫瘠的胸脯,双眼明亮,脸颊旁泛起淡淡的红晕。

“我知道。”柳昌农不免也笑了。

雪聆很高兴,很感激柳昌农,向他千恩万谢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麻花辫上的小脆铃也好似透出愉悦。

柳昌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忖:雪娘子和那些人口中的很不一样,是他们眼不识珠,他会尽量不让明珠蒙尘。

书院管书是正经活,能长期干,雪聆再也不用担心有了今日没明日。

她从书院出来一路都很高兴,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人,而落后一步出来的柳昌农看见她身后跟着人。

他思索几息,担忧她的安危,跟了上去。

雪聆是在走出城后,发现身后跟着的饶钟。

周围俨然不似城中人多,他想做什么,她都只能吃闷亏。

雪聆想也没想折身朝着官道朝城内跑。

饶钟没想到她竟折返,怔了下,回神暗骂她一句想要追上去。

雪聆察觉他果然追来了,心下微惊,余光忽捎到不远处的青裳上。

“柳……柳夫子!”她大喜,朝柳昌农高唤,如跳脚的兔子朝着他几步狂奔。

差点一头撞进他的怀中,他退步及时。

雪聆顾不及他为何会退步,急声道:“柳夫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能遇上你,你是要去何处?”

柳昌农缓声道:“去看学生。”

雪聆眼眸陡然亮起:“夫子的学生好生福气。”

柳昌农一笑:“他恰好在南郊,雪娘子应该也是,不知能否一道去?”

“当然可以。”雪聆巴不得,连忙颔首。

柳昌农看了眼她身后。

有人同行,跟在身后的饶钟见状,早就离开了。

“走罢。”他温声道。

雪聆点头,跟上他。

路上,柳昌农问:“方才那人是何人?为何要跟着雪娘子?”

雪聆一听便知他不是去看什么学生,心中感激,将与饶钟的关系说与他听,反正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柳昌农闻言沉思须臾,驻步严道:“他或许还会跟着你,这几日雪娘子一人归家不安全。”

雪聆摆手:“没事、没事,他打不过我。”

瘦弱的女子与身强体壮的男子如此鲜明对比,柳昌农自是不信,“雪娘子若是不介意,近日雪聆可等我放堂后,我送你。”

送……送她?

雪聆喉中的话卡在喉间,嚅动唇瓣急得心头生火,也说不出个拒绝。

柳昌农当她默认了。

今日雪聆是和柳昌农一起走的,他很恪守礼仪,只送她在门口,并未进屋,雪聆也不敢邀他进来。

雪聆欲推门而入时,忍不住转头看着踏着夕阳离开的男人,心也似天边用尽全力灿烂的余晖。

柳昌农为何要对她这般好?雪聆不懂,心情很好地推开门。

晚上,辜行止发觉她今日心情很好,好到她进屋后并未向往日那般抱着他闻,而是坐在窗边想着什么。

他动了动身,从后面伸手抚上她的脸。

雪聆被吓一跳,赶紧抚开他的手,转头看着他:“你做什么?”

坐在身后的辜行止露在白布下的脸,像是因为许久不曾见过阳光而苍白得不正常,披散的长发又黑得极致,唇色淡淡地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摸你的脸,看你在想什么。”

差不多快二十日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恢复,身上的伤口倒是早就七七八八好得差不多,若非没有雪聆每日给他喝的水,他或许早就恢复体力离去了。

相识这般久,他从未有过想知道她表情的时候,雪聆警惕地盯着他。

他身体前倾,似在闻她:“怎么了?”

雪聆觉得他很奇怪,往后退了些,颇为不满道:“以后不许随意碰我的脸。”

他一定是想要摸到她的相貌,好日后离开后找到她,报复她,雪聆决计不给他碰。

辜行止指尖顿了顿,探出的身子缓缓收回,如一节生在榻木上的秀竹清冷矜傲地跪坐在腿上。

雪聆看着他。

他向来不吵不闹,但实际却只有今日才乖。

雪聆想到刚他抬手覆鼻来时掌心的清香,喉咙微干,目光又忍不住巡睃在他过分安静的脸上,又很轻地落在淡嫣色的唇上。

“小白……”她开口唤他。

两人谁也没有换过名字,她只叫他小白,而他似乎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辜行止思绪散想,没发觉坐在身边的女人已经靠在他很近,像是某种动物鼻尖顶在他的下唇,柔软的唇印在下颌。

待他听见她的声音回过神,先是感受到她孱弱的呼吸,接着……他不知她在说什么。

雪聆说:“我能不能亲一下你?”

辜行止没有回应,雪聆既没等到拒绝,也没有等到同意,抬眸看他,又因蒙着眼,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或许是不屑的,但雪聆就是好想亲他。

上次无意间亲过一次,很好亲。

他的口中是香的,连津液也是香甜香甜的,很像她小时候在水井旁边,摘的那种能从□□下吮出甘甜的花汁。

雪聆想着,忍不住歪头靠在他的肩上,闻他肌肤渗出的清香,低声呢喃:“你是天生的吗?为何怎么洗,也过去这么多日了,反而越来越香了。”

辜行止回神敛眸:“生下便有。”

雪聆问他:“那你是天生就很香,你母亲也是吗?”

辜行止默然,母亲并非和他一样,而是尚怀着他时被人下了药。

他自幼也是泡在药中长大,看守他的仆奴但凡是闻见他身上的香,无一例外都会失去理智,会因他的一句话而自杀,亦或是去杀人。

无聊时,他会让那些人以死来博取他寡淡而无趣的情绪,后来被父亲发觉,责令他不许露出肤,而他恰好也厌烦了,便常年以长袍将身裹得不见肌肤,手也戴上了皮套,后来找神医用药草浸泡玉佩时常挂在身上隐藏媚香。

不过即使没了奇香,所以这些年也有无数人爱他,痴迷他,甚至为他自相残杀的人也不计其数。

那些来截杀他的人也是这样死的。

而她似乎一次都没有受到影响,哪怕就在刚才,他想捂她的脸,拧断她的脖颈,她也能很快回过神。

“是吗?”雪聆还在问他,对他忽然的沉默很不满。

辜行止摇头:“不是。”

雪聆又问:“那你为何会很香?”

辜行止道:“不知。”

“你一定知道。”雪聆抓住他的话,分外肯定。

辜行止厌倦了这个问题,欲转言说其他的话题,孰料她捧起他的脸娇声娇气追问。

“你为何不能告诉我,你是我的,你的秘密,自然亦是我的秘密。”

如此不依不饶,他眉心蹙起,不意在此事上多费口舌

“你快说。”她催促,倚在肩上的身子靠近了些。

她湿软的鼻息在下颌,辜行止隐约懂了,她并非是要一个答案,或许她也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纯粹想要他开口讲话。

她的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他。

她在看什么……

无言的烦躁蓦然窜进辜行止的意识,下意识攥住她手腕。

“怎么了?”雪聆垂眸凝看腕上的手。

修长分明,冷白透粉光,见之忍不住俯首膜拜的手,与她时常做活摧残得粗糙的手截然相反。

嫉妒。

雪聆嫉妒得反手抓住他的手指,强行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中扣紧。

辜行止欲抽出手,却蓦然听见她愤然低语。

“我讨厌你。”

他抽手动作一顿,偏首而垂,对她有不解。

既然讨厌他,为何要扣他的手?

雪聆不会与他解释,她实在太嫉妒他了,嫉妒世上一切富得流油的人。

她抬起扣住的手左右而觑,随之压在床架上,低头看他。

青年灰裳雪肌,唇泽殷粉,唇峰还有浅呈珠状突,唇尾又隐上扬,看起来像会微笑的花瓣。

“小白。”她目光几近黏美人唇珠上。

辜行止仰面轻‘嗯’,即便被拘于女子身下也静若雪山,顶在薄皮下的喉结上下而滑,透白得连一颗黑痣都窥不见。

连痣也不愿在他白璧无瑕的身子上点上乌黑,雪聆偏偏想。

她毫无预兆地低头咬上了殷粉唇珠,他怔了下,继而欲推开她。

雪聆不愿,舌尖囫囵滚过他的唇缝,再用尖锐的犬齿骤然一咬,听见他闷哼后终于尝到了一丝淡淡的甘甜。

如她所想,他的肌肤透香,唾液甘甜,血亦是如此。

他不是人。

雪聆暗自设下定论,无处发泄的纯粹嫉妒得以安放,气息放柔着吮着他下唇的血。

血流进唇缝,辜行止尝到血,以为那是雪聆的血,呼吸无端凌乱沉重,无意识昂首去吮。

雪聆没想到竟得了他的回应,呆了几息,察觉下唇被吮得生疼心又不满。

他简直毫无章法得要吮破她唇上覆血肉的皮。

雪聆也不会,但她会横冲直撞,像一身傲气的小动物撕咬,就捧着他的脸去舔去吸。

纠纠缠缠间两人气息已乱不堪言,青年最初还学做她,一味地横冲直撞想要将她吞进肚中的模样,渐渐似摸索出了趣味,湿热的舌留在她的舌尖上很轻地一绞。

听见雪聆克制不住发出的细吟,他舌尖发麻,耳廓生热,像寻到能抑制她的法子般下一瞬又啮齿细吮,全然不顾被咬破的下唇伤口,又渗出的血缠绵在唇舌间。

雪聆没有嗜血的嗜好,咽了几口后再如何甘甜也生出恶心,想后退,他似有所察觉隐约追来。

雪聆蹙眉不想再与他纠缠,手从他的指缝间抽出,按在他的肩上往后昂才将与他紧贴的唇分开。

纠缠的柔软骤然抽离,辜行止有瞬间茫然,沾着血的唇中舌尖犹如恋恋不舍地吐着一截追去。

无意识追吻真的很涩啊,你们能懂吗[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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