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去鬼城

“明,明君……”大老虎幻化成了一俊俏青年健硕的男子,从龟壳上揉着胸爬起来,一边喊着。

“宏仪,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吓唬我们。”

“我不是吓,真有事,明君,大事不好了。”宏仪着急道。

“什么事?”

“就是……就是……”宏仪揉着脑袋,有些发蒙,“我怎么有些忘记了要说什么。”

“你这是摔傻了吧。”云若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小童一听也笑了起来。

“叫你们别打断我,是什么来着……”宏仪挠着后脑勺,想半天终于记起来了,开心道:“对哦,就是日云令被抢了。”

“明君,他说日云令被抢……什么?日云令被抢宏仪你笑个什么劲儿。”示风本是笑着说着前半段,忽然觉得不对大叫起来。

“我这不是高兴想起来了嘛。”宏仪憨笑道。

“抢这破玩意儿干啥,想干活啊……不是,明君,我没有不想干活儿的意思。”云若说着也嘻嘻笑了起来。

蔓华对这群整日里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找不到重点的家伙们真的头疼。

“是谁抢的?”蔓华睁开眼,揉着被吵得生疼的太阳穴问。

“我今天不是拿日云令去录入那个叫啥的鱼,忘记名字了,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四周不对劲,至于怎么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怵得慌……”

“这也不重要,问你谁抢的呢。”云若打断问。

“哦,就是月白君主嘛。”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松了口气。

“月白君主那不叫抢好吗,就是拿去看看。”云若大义凛然地说。

“就是,月白君主跟咱明君的关系哪儿跟哪儿,对不,明君?”

“你们少说两句。”蔓华感觉头痛欲裂,沉声道。

这下他们都识趣地闭上嘴了,只等自个儿主子发话,“他有没有说什么?”

“哦,好像没什么,就是说如果要这个日云令就叫您亲自去魔界找他,不然三日之后就将它毁了。”宏仪说完又打着哈哈道:“我觉得不会啦,毕竟是天帝的东西,毁了不就等于跟天为敌嘛。而且依您二位的关系,月白君主不会害明君的。”

“嗯,说得不错,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抢日云令呢?”蔓华双手抱胸,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我觉得月白君主就是想明君去魔界嘛,之前屡次邀请,明君都敷衍了事。”

“那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去呗,反正明君闲着也是闲着。”宏仪傻笑着脱口而出。

“胡说什么,咱明君可忙了,哪儿闲。”云若第一个出来反对。

“就是,宏仪你会不会说话。”示风紧随其后。

宏仪一副茫然的表情,好像不太明白哪儿说得不对了。

“行了,我看你们也很闲,明天就去鬼城吧,以岩静为首,一个都不许少,好好完成任务。”蔓华从塌上起过身,一边朗声说着,一边迈步往外走。

“明君,你去哪儿?”

“我闲,去参加十里卿门宴。”

“明君,你不去魔界了啊,月白君主还等着你呢,日云令呀。”

“你不是说没关系嘛,那就算了。”

“不是……”宏仪刚说出两个字,已经不见自家主子的身影。

“宏仪——就你话多。”云若一脚踩上宏仪的脚背上,咬牙切齿。

“就是,活儿都干不完了,都是你。”示风一拳锤上宏仪肩头。

“我……我哪儿说错了?”宏仪一脸无辜……

蔓华出了华泽,在妙山溜达了许久,其实他还不太确定是上天宫还是去魔界。

本就该去魔界一趟,但总是有事缠身。

最主要的是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月白是通过他在向谁致意;越是急切想要他去魔界,偏偏越叫他心里抵触。

若是早晚的事,还是去吧。

“蔓华。”

孜婴突然的出现叫蔓华有些奇怪,“怎么了?”

“曰治前辈请你去一趟。”

“嗯?”

“似乎前辈就要作古了。”

……

这一次见到曰治前辈,他们中间隔着珠帘,看过去此时的他瘦骨嶙峋,但并没有半分生命将逝的迹象。

很难想象现在就跟你像平常那样对话的前辈,下一个转身就已经不在了。

孜婴离开,此时房间只有他和前辈,连鬼侍也一并叫退了。

“蔓华啊,这样叫你可以吗?”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回响起时,还是可以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位老者为着自己后辈操心的样子。

“当然可以,曰治前辈。”蔓华端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回答。

“你救了引厉那孩子,我还未好好感谢你呢。”这个语气听上去,就好像知道曰治前辈是带着笑容说这些话的:“我很高兴有生之时还能知道他存在于这个世间,本来想等着他回来,将当初未敢说的话告诉他,现在看来,没办法了。不过,我也是带着欣慰离开的。”

“曰治前辈多保重身体。”除此之外,蔓华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了。哦,还没告诉你吧,其实曾经我来自凤灵族中,当初少不经事,异想天开要跑遍各界历练,哪儿都去过,可最终还是留在了鬼城。虽然凤灵族族亲或是天庭早已将我排除在外了,可这就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心里知道,不过不对外道说而已。”

蔓华这下才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

“此次告诉你是觉得心有愧疚,还有些疑惑想麻烦你解答一下。”

“愧疚?疑惑?”

“其实引厉的事我曾求过天帝。天帝说救引厉的转机在后面,可须得记住的是一旦那样做会招致灾祸;有得必有失,万物皆是如此。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并不知道那灾祸是带给你还是引厉,亦或是其他的谁。因为一己私欲,满心想要他重生,所以这样不管不顾了,实在抱歉,蔓华,以后若有什么,请怨恨我,请别迁怒于引厉那孩子,拜托了。”

面对曰治前辈这样低微的恳求与满怀歉意的样子,蔓华明知就算给曰治前辈第二次选择,他仍然会那么做,绝不会因心中的愧疚而退步半分,但蔓华说什么也没办法怨恨什么。“曰治前辈,就算您提前告诉我了,我也会做这件事,所以您不必如此。”

“这……是为何?”

“因为孜婴。”

“哦?”

“我很感激鬼城给了他安定,这是我们欠你们的;而经过此事,即便是引厉回来了,孜婴从此在鬼城也能昂首阔步,不需半步忍让。”

“你竟如此为他?”

“大概是欠他的。”

“此前我问过孜婴你们之间的关系,他说他欠你很多。当初身无一席藏身之处,一具白骨半飘零的凄惨境地,若不是食了你的血肉,跟随你修炼,大概早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两者之间的来往不就是你欠我我欠你才得以开始的吗。”蔓华说着玩笑话,心里却有些难言的苦涩。

“真好,当初引厉和衍宁也是这般,希望你们之间无论如何务必珍惜彼此,像我们这样的,悔恨可能也就是终身遗憾了。”曰治前辈叹息着说。

“一定谨记在心……不过前辈,您说的疑惑是什么呢?”

“关于翎雅的事。”说这话时,曰治前辈明显语气也变了。

“翎雅怎么了?”

“你不知吗?”

“不知是关于哪方面的,因为在翎雅受罚时我下凡做事了,几乎没怎么回过天庭,也没再过问此事。”

“那你也并不知就在翎雅受刑结束的当日涅槃失败而丧命于火牢中,从此烟消云散了?”

蔓华心里一下落空,似乎想起了五十年前去火牢看她的场景,那时从没想过她会死,“不知……天庭如何说的?”

“天庭说火牢七百八十九日之后涅槃重生本是无关生死之刑罚,不过她先前将自己的心口、两双翼以及背部的羽毛各拔掉一支散落浒陵,想借此祸乱人间,元气大伤故而导致涅槃失败。”

“曰治前辈可知此事实情?”

“我并不知,是翎雅的母亲拖着受伤的身体来求我救翎雅,我才知晓。”

“受伤的身体?”

“凡是翎雅的直系亲属,皆拔下心头羽毛,共计六十四根,编织成鸟,为的是寻回散落在凡间的剩余羽毛。”曰治前辈尽量使自己听上去平静地说着这话。

“到底,翎雅也不愿说出那些羽毛的下落吗?”蔓华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族亲的选择。

“不,翎雅说了,一个不落。”

蔓华愕然,问:“那天庭为何要如此做?”

“这是我想问的,须知若是一只凤凰最多能拔下十根心头羽毛,再多性命不保。整整六十四根羽毛啊,上至年迈的祖父母,外祖父母下至年幼无知的弱冠小弟,共八位,才凑齐这六十四根羽毛。对凤灵族而言,拔心头羽毛就跟切人心一般,其中的痛楚伤害可想而知。”曰治前辈已经情难自已,说到后面几乎没了呼吸。

“曰治前辈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静到蔓华都觉得不对劲了,里面又传来声音,“无碍无碍。”

“若是翎雅已经说出羽毛所在,便没有理由如此逼迫凤灵族。我此次本要回天宫一趟,一定问清缘由,曰治前辈不必心急,若其中果真如此,也不能就此作罢。”

曰治前辈只叹息道:“你不过是听了此事便有这等心,备受感动。可我不要你做什么,只是望你凡事注意,在很多方面你与引厉都十分相似,我是担心你步他后尘呐。”

“前辈这是何意?难道引厉并非自杀?”

“追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何心灰意冷跳进溟川不愿再活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说得明白。蔓华,今日我知道你如此有自我主见,心中欢喜又不免有些担忧。凤灵族本应是展翅翱翔于天际,却甘愿臣服于天庭;此事发生,即便翎雅死,一家受如此迫害,凤灵一族还全都认为所有的错在于自己的,将天当作唯一的信仰侍奉,不曾有过一丝质疑,不曾想过问天半句为何要做到如此……我已经无可奈何,望你做事收敛,凡事多个心眼。”

蔓华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话对他对触动影响不小,叫他许多话都哽在喉咙无法言语。

……

出了屋子便坐着牛车被送到了不夜城,孜婴的府上。

“怎么样?”孜婴拉着蔓华走到屋里,一边问。

“没什么,只是问了些问题说了些话。”蔓华缓缓道。

“我也是刚知道曰治前辈来自于凤灵族,他告诉我为的是将他死后化作的凤羽留存下来,若以后见到引厉交给他以了最后的心愿。”孜婴挨着蔓华坐下,见蔓华不大说话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没有,曰治前辈说救引厉可能会招致灾祸……但无论是什么,总能化解。”

孜婴点点头。

“没有别的事我便回天宫了,还有十里卿门宴须得参加。”蔓华正欲起身,孜婴却将他按下,道:“我还有一事要跟你说,只是……”

“有话直说。”

“关于遥丹的事,他一直来鬼城挺频繁的。”

“哦?”

“都是来找庭冶君。”

“怎么?”

“我本来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去问的遥丹,他却直白地说出喜欢庭冶君的话,说及冠之后便要真的和庭冶君在一起,好像不远了吧。”

“什么?”蔓华惊诧不已,“是情爱的喜欢?”

“是啊,我确认了好多遍,要不你去问问?”孜婴抚着额头有些烦闷。

“我会去……但你这表情怎么回事?若真有此事你不同意?”

“我哪敢说同不同意,我是怕啊。庭冶君……他生前喜欢的是品越王,结果那品越王还是西海三殿下。”孜婴说得藏头露尾,蔓华听得十分不明白。

“那又如何,生前的事而已,何况当初这么被对待什么感情也会消耗殆尽了吧。品越王已死,庭冶君现在喜欢西海三殿下?”

“不是。”

“何况夜星仙子与西海三殿下不是一对吗?”

“啊?我怎么听说夜星仙子被削去仙籍流放到了天宫极北之地——雪渊之上,经三百年再被贬为凡人;而西海三殿下回了西海。他们早就一拍即散了,永生永世无缘了。”

蔓华脸色渐沉,为着这事他还去找了天帝辩驳。但他说不过天帝,自己所提的一切不公疑问都被天帝如云一般的言语给柔软地包围,然后化无。

可是心总难平,所以下了凡间他几乎都不怎么回天宫。

“好了,我不说这事,我说的遥丹呢。庭冶君的确很优秀,老实说,我也很欣赏他。但是我看你们把遥丹捧在手心,而庭冶君那似乎早就不会动情的样子,真担心会出事。”

“庭冶君知道此事?”

孜婴点头。

“他怎么说?”

“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不过对遥丹倒是极好。”

“我知道了。”蔓华平静道,“我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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