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吉野顺平嗅到下水道的味道，渐渐清醒。他躺在一个吊床上，下放是正在排放的污水。

这里是他经常和真人碰面的地方，或者说是真人所在的“住处”。一个下水道口里，真人在两壁之间挂上了吊床，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觉得真人住的地方很有特点，现在却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醒来了？”

真人正站在下方，面前是改造了人类灵魂而变得扭曲的咒灵。

吉野顺平没有下去，他坐在吊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真人，警惕道：“你为什么把我带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是对你有些好奇。”真人轻巧地跳到吊床上。

“吉野顺平。”

微微晃动的吊床让吉野顺平用力抓住一旁的绳子，真人凑近观察他，这一次他没有躲开。

躲开没有意义，他完全打不过真人，恐怕在对方教他咒术时，他的灵魂早就被动了手脚，真人想杀死他简直轻而易举。

“你好奇什么？”吉野顺平自暴自弃地问，这反而令他冷静下来，他也有问题想问真人。

“我们从没见过面，但你认识我，你的灵魂里有我下的术式。”真人见对方没有方才那般恐惧，笑道：“看来我们的感情还挺不错？”

“不错吗？”吉野顺平望着潮湿的墙壁，毫不留情地说：“那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你这种只会玩弄他人的咒灵，一定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恶心和过分吧。”

“果然很有趣啊。”真人兴致勃勃地猜测，“你的咒术是删除咒灵的记忆吗？”

“这些都不重要。”吉野顺平扯出苍白的笑容，“真人先生，你曾说过生命没有意义，那你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真人目光灼灼地注视吉野顺平，“那当然是我想做就做了。”

“仅仅是因为好奇人类转变为咒灵会变得什么样吗？”吉野顺平视线落在那肿胀的咒灵上，冷笑一声，“真人先生，在我看来你也是一只可悲的咒灵呢。”

“照你这个说法，那人类也是可悲的生物，那些咒术师也是这样对待咒灵。”真人见吉野顺平没有反驳，又问：“你为什么要故意惹我生气？”

“想要你杀死我。”

右侧的刘海挡住了视野，他看不清真人的面容，不得不侧头正视对方，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很可惜，你越这么说我就不会杀死你。”真人弯起嘴角，看向吉野顺平的目光如同注视着货架上的玩具，“你们人类总是喜欢用他人的评价当做煽动情绪的手段，我可不在意你怎么看待我，所以你那样说完全激怒不了我。”

“真人先生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没有呢！”真人愉悦地说：“就算我死亡我也无所谓，只要人类还在，依旧还是会有与我类似的咒灵诞生，不论是生还是死亡，是人类还是咒灵，都只是这个地球上的小小生命而已。”

吉野顺平盯着下方流动的污水，那他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重生？

“我的灵魂和其他人相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真人有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吉野顺平连他的能力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他仔细端详吉野顺平那副皮囊下的灵魂，笑道：“你的灵魂上有我的痕迹。”

吉野顺平原本没有起伏的表情抽搐了一瞬，“真是太糟糕了。”

“你很讨厌我吗？”真人故作委屈地问：“我可完全不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

吉野顺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死前得知真人的真面目后，那记忆中真人的所作所为都变得无比虚假，像是怪物披上人类的皮囊进行拙劣模仿，真人此刻表露出的亲切和委屈更是令他作呕。

“我恨你。”他直接说出口，“你只是把人类当做玩物在玩而已，现在不杀死我，也只是想要利用我。”

真人没有计划被戳穿的恼怒，继续问：“我完全没有与你相识的记忆，按理来说咒灵不可能会有‘失忆’这个概念，难道你的能力是人类电影里说的预知未来吗？”

吉野顺平瞥了眼真人，对方这种了解人类社会的特点，令他无法完全地把真人当做咒灵看待。有时候，真人对于这个世界生死的看法像是哲学家，可思考模式还有那对感兴趣事物的渴求，又像是一名人类孩童。

“看来你所预见未来里，我把你杀了啊。”真人弯起眉眼，伸出手撩开了吉野顺平一侧的刘海。

吉野顺平没有躲闪，但真人还是捕捉到对方呼吸一滞，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灵魂，这是愤怒和恐惧的情绪，那漆黑的双眸里满是嫌弃和恨意。

“你憎恶人类吗？”真人抚上被烟烫的疤痕。

“这个早就聊过了。”落在脸上的手没有移开，吉野顺平把恐惧咽下，回想起那被对方改造后的场景，身体本能地排斥真人，可他却无法动弹。

真人冰凉的手从额头滑落在太阳穴，“看来是我教你使用咒术的。”

吉野顺平没有否认。

“排除掉我失忆的可能性，那么你就是人类常说的时空穿越者了。”真人端详对方的神情，他弯起嘴角，“看来我猜对了。”

06

吉野顺平又重生了。

事情发展得很快，在真人到外面抓人类玩时，吉野顺平悄悄离开了下水道。

他想去找虎杖悠仁，计划里是想拜托对方去找厉害的咒术师解决真人，并让对方保护母亲。

可在去往当初碰面的路上时，他遇见了一名穿着袈裟的黑发青年，对方眯眼笑着，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缝纫疤痕。

他敏锐地感知到对方不是咒灵，而是一名活生生的人类。

“你好。”那名青年对他伸出了手，“我是真人的同伴。”

那一刻，吉野顺平想要逃跑。

本能在告知对方的危险性，远处的夕阳在一瞬间被漆黑的幕布笼罩，他对此有一丝印象，在死前做的梦里他在咒术高专上课，那里的老师介绍过这是名为结界的“帐”。

他当即召唤出淀月，还未回过神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的灵魂“看见”自己的额头被那名黑发男子剖开，他的大脑被对方挖出。

再睁开眼时他浑身战栗，紧张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止不住地颤抖，冷静下来后，面前的大荧幕上依旧放着那无聊的电影。

前排位置里坐着的三个人正发出难听的笑声，真人又一次杀死了那三个人。

吉野顺平这一次屏住呼吸，他装作没有看见真人，依旧盯着大屏幕。

真人慢悠悠地穿座位，在经过他那一排时放慢了脚步，吉野顺平背后冒出细密的冷汗，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劫后余生地呼出一口气。

刚抬头时就对上了真人戏谑的笑容。

“你果然能看见我呢。”

吉野顺平吓得召唤出淀月，这一次他抓住了水母的触须，让淀月带着他逃跑，还未跑出影院，真人就轻易地打碎淀月，触碰到他的躯体。

“哇。”真人惊叹一声，“你的灵魂有我改造过的痕迹。”

吉野顺平昏迷之前，只觉得自己永远摆脱不了真人。

他又一次在吊床上醒来，真人和上一次的反应没什么区别，想方设法地套话，看着他的眼中满是好奇。

吉野顺平兴致缺缺，只不过他的身体依旧在恐惧着真人，真人和上次一样，把他当做新奇的试验品留下观察。

等真人离开后，吉野顺平选择留在下水道里。

就算是死亡，他也还是会重生，想到此他有些绝望。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的母亲询问他在哪。

下水道外一片漆黑。

他用在朋友家过夜的借口糊弄过去，躺在吊床上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出对策，因为疲惫沉沉睡去。

他是被真人的笑声吵醒的。

天已经亮了，真人在下方改造着各种各样的人类灵魂，把变得一模一样的咒灵摆在一起，而后抬头看着他。

“顺平！怎么样？没想到人类灵魂还能改造成相同的姿态呢！”

吉野顺平内心毫无波澜，他说：“你看起来就像是把蚂蚱分尸的孩童。”

“是吗？”真人笑道：“果然顺平你也觉得我的做法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啊，和你聊天总是很轻松，你总是能够很快理解我。”

吉野顺平有些反胃，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揍真人一顿。

想到当初被真人蒙骗的自己，他感叹自己愚蠢的同时，又愈发地恨欺骗利用他的真人。

“顺平你啊，不擅长收敛情绪。”真人说：“你恨我恨得不得了，却又拿我没办法。”

吉野顺平无话可说。

“我喜欢战斗学习，但顺平你太弱了，你就没想过变强一些来打我吗？”

“我的灵魂刻入了你的术式，我去哪你都感知到我，你也能轻易改造我的灵魂。”吉野顺平直言道：“我可不想被你利用。”

“你在担心这个吗？”真人淡淡一笑，“在解开你身上的谜题前，我是不会杀死你的。”

吉野顺平不相信。

真人提议道：“我们来做个契约怎么样？”

“契约？”

真人跳到吊床上，目光灼灼，“在我猜出你的来历前，我教授你咒术，你在这期间可以随意攻击我。”

“那你猜出我的来历之后呢？”他可不想做交易。

“我就杀了你母亲。”真人笑得开朗，“我调查了你，你是和母亲独自生活的吧。”

吉野顺平顿时涌上一股怒气。

“果然母亲对你来说很重要。”真人凑上前，把吉野顺平那一侧的刘海撩到耳后，“你不答应的话，我立刻就杀了她，为了让她活下去你就努力变强吧。”

吉野顺平别无选择。

真人教授咒术的过程很粗暴，一股脑地把咒术往他脑子里灌，便让他去和改造过的“咒灵”对战。

吉野顺平知道这些咒灵都是由人类变成的，他现在是在杀人，可他内心没有任何波澜，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与真人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训练了不到半天时间，一阵爆炸声穿透了下水道内。

吉野顺平赶到现场时，真人正在与金发男子对战。

不等他说什么，真人就立刻把他带到前面当挡箭牌，然后对他使用了“无为转变”。

吉野顺平的灵魂支撑不住那么强力的转变，变成“咒灵”后他用尽最后一抹力气挣扎着攻击真人，却还是失去了意识。

他又死了。

他盯着面前的大荧幕。

他又活过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因为他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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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