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春天悄然而至。

江市回暖得早,三月份气温就已经基本保持在十度以上了。

见天气变好,徐清枝就在网上购买了一套画具,平时宅在书房里学画画,偶尔会写点歌。

他画的画都被仔细收好,那些记录着一个个音符的纸张却被他揉成团扔到书房的废纸篓里。

一次,陆言廷在书房里看他画好的画,余光瞥见快要装满的废纸篓,目光微微暗沉下来。

但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向徐清枝,扬了扬手上拿着的那张画,问道:“你这幅画能卖给我吗?”

画上是一处风景,蓝天白云,广阔草地,以及一座风车。

徐清枝笑着从他手里拿回那张画,看了看后道:“初学者画的第一幅画,你也要?”

“怎么不要?”陆言廷挑眉,“多有纪念意义啊。”

“等你以后画技成熟了,这样的画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的手指点了点那张画,笑道:“这张是独一无二的。”

徐清枝失笑:“好啊,等我把它裱好就送给你。”

“送给我?”陆言廷重复问了一遍。

徐清枝立马想起来,陆言廷刚才说的是把画卖给他。

他点点头,道:“对,送给你。如果你非要开价的话,晚上给我做道蒸南瓜羹吧。”

他这段时间胃口都不好,这还是第一次开口说想吃什么。

陆言廷连忙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饭的时候,陆言廷如约做了徐清枝点的蒸南瓜羹。

澄黄色的南瓜羹盛在瓷白的碗里,一看就能感受到那股香甜绵软。

陆言廷知道徐清枝不爱吃太甜的,糖放的少,正好合他口味。

虽然徐清枝吃的饭还是很少,不过那碗南瓜羹倒是吃完了。

第二天,那张画就被裱好挂在了他们家的客厅墙上,只要一打开门就能够看见。

每天醒来,陆言廷都会去看看那幅画,然后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这天,陆言廷出门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他起了个大早,回小区的时候也才八点过。

车子正要进入小区里时,他余光瞥见小区门口的一家花店正开始营业。

老板把新鲜的花朵还有盆栽搬出店里,仔细地摆放在门口。

陆言廷注意到,那个白色的大桶里装满了郁金香,粉紫色、黄色以及白色的花朵挤在一起,属于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言廷想了想,将车子靠边而停,下了车来到花店前。

*

从徐家离开后,没了需要操心的工作,也不用时时刻刻保持让徐父满意的优秀状态,徐清枝每一天都会睡到自然醒。

通常一睁眼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今天又是睡到十点过的时候自然醒来,徐清枝趴在床上等着意识清醒,迷迷糊糊中接了陆言廷的电话。

“喂,怎么了?”

迷软的声音中带着未消的困意。

在他看不见的电话那头,陆言廷听得唇角上扬,道:“清枝,现在好像在下雨了,我还在菜市场,你帮我看看阳台上的衣服收了没?”

徐清枝揉了揉眼,喃喃道:“下雨了吗?”

“嗯,帮我看看?”

“好。”徐清枝一边应答着,一边从床上起来。

跟陆言廷这么一来一回地说完话,他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徐清枝穿上拖鞋来到客厅里,眼前一阵模糊,只是站在客厅里并不能看到外面是否在下雨。

他顿了顿,拉开落地窗走了出去。

客厅阳台与陆言廷卧室的阳台紧邻着,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徐清枝走出阳台,抬头看了眼。

“我们没有晾衣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陆言廷卧室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却被一个高达两米的木头花架挡住。

花架上分层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郁金香,最下面三层是白色的,中间的是由浅到深的橙黄色,最上面则是粉紫色。

仿佛一幅色彩渐变的油画,将春天具象化地呈现在眼前。

郁金香清甜的香味不停钻入鼻腔,徐清枝一时之间愣了神,呆呆地看着。

这时,花架后突然钻出一道人影。

——是陆言廷。

他晃了晃手机,挂断电话走上前,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朝着徐清枝温柔一笑:“好看吗?”

徐清枝的视线由花架上转移,怔怔地看着陆言廷。

他讷讷点头:“好看,很有春天的气息。”

“那我把这个春天送给你,只要你来到阳台,就能够看见它。”

说这话的时候,陆言廷微微歪着头,整个人都是闲适放松的状态。

他今早刚洗过头,吹干的头发很是蓬松,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光芒。

徐清枝倏地笑了,深呼吸一口气,嗅着郁金香的花香,肩颈放松下来。

“谢谢你送的春天。”

对视间,陆言廷脸上的笑意更浓,他侧头看了眼已经爬上天空的太阳,道:“唔,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继续看向徐清枝,“去爬山,吹吹风,然后看看花开。”

徐清枝:“山上的花都开了吗?”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亲自去看看吧?”

徐清枝莞尔一笑:“好。”

吃过饭后,陆言廷开车载着徐清枝来到一座山下。

江市地形以平原为主,少有的几座山海拔都不高,已经被建设成了公园。

两人下了车沿着山路往上走,偶尔能在路边看到一些已经开花的桃树。

开花时的桃树上叶子并不多,只有那些一簇簇的花朵以及还没来得及绽放的花苞点缀在枝头,看上去极其惹眼。

风吹过时,空气里还隐约带着一股清雅的香味。

很快,两人就到了山顶上。

山顶的南面是一片树林,北面则是一个大大的水泥平台,一些人正靠在平台边的围栏上拍照,还有一些人在平台上烧烤。

陆言廷与徐清枝对视一眼,拉住他的手腕。

“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看看。”

说完,他带着徐清枝跑了起来。

徐清枝反应不及,下意识跟着他的步伐,眼神落在身前紧紧拉着他的人身上。

阳光从葱郁的树叶之间洒下来,在林间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他们在树林之间穿梭着,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光影。

很快,他们就跑到了林间小道的尽头。

眼前忽然大亮,眯眼度过那阵不适后,辽阔的海面与繁华的码头便映入眼帘。

一群海鸟贴着海面飞过,忽然有一只猛地一头扎进海水里,旋即叼着一条鱼飞出海面。

徐清枝眼眸微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风景。

在江市生活了十六年,他从来不知道这座山的山顶可以直接看到码头。

他无数次从那个码头乘坐游轮出发去海上,却从没抬头看看这边的山头。

“美吧?”陆言廷侧头问他。

“很美。”徐清枝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围栏边上。

陆言廷走到他身边,指了指一个方向:“看,那儿就是江大的南校区,离这座山很近。”

陆言廷收回手,又道:“在江大上学的那几年,每当我感到压力大、迷茫时,我就会来爬山,然后在这个角落里吹风,看风景。”

“每次吹风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心里的那些郁闷、压力好像也被这些风带走,之后,身体就会觉得很轻盈。”

陆言廷说完,侧眸看向徐清枝。

徐清枝正专注地看着海景,眼眸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喜爱与兴奋。

陆言廷不禁勾唇一笑。

他正了正姿势,微微靠近徐清枝。

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

徐清枝身形一顿,回头看向他。

陆言廷朝他笑了笑,握着他的手高举起来。

“来,你也试试。像这样感受一下,让自由的风带走你的所有不愉快。”

徐清枝看了看二人相握的手,看到自己手腕上那根红绳随风轻轻飘动。

听到陆言廷的话后,他闭上了眼,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

他感觉到陆言廷放开了他的手,让他能更好地去感受风的存在。

春天里温柔的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从他的指缝间穿过。

哪怕他手指微蜷,那阵风还是如丝绸般滑过他的手指。

风变大的时候,他的衣服会被吹得贴紧身体,就好像是那阵风在拥抱他,然后带着他的烦恼离去。

如陆言廷所说,风离开后,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心里也畅快不少。

好一会儿,徐清枝才睁开了眼。

他转过头,发现陆言廷正深深地看着他。

“清枝,”陆言廷唤了他一声,“你喜欢,这个春天吗?”

一句喜欢带了点停顿,仿佛问的不止说出口的那一个问题。

徐清枝沉默了几秒,与陆言廷对视着。

那双桃花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墨色的瞳孔好似温柔的湖水,将他轻轻包裹在其中。

徐清枝唇角上扬,点点头:“喜欢,很喜欢。”

这句喜欢,回答的似乎也不止那一个问题。

陆言廷顿时松快地笑了出来。

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浓郁的春色,他附和道:“我也很喜欢这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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