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小绿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不断在她眼前晃悠的手机,宁白亦还是有映象的,那个手机壳通体大红,非常刺目,像是血液一般,是属于正常人不会优先考虑使用的眼色。
宁白亦清楚地记得,她主动邀请小绿到咖啡厅谈判的那天,手机就赫然放在两人之间。
万一……
宁白亦心中冒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让她不禁脊背一阵寒凉,直冲得她头晕目眩。
不会吧……
她之前怎么从来也没把手机会录音放在心上,宁白亦陷入苦恼中。
宁白亦霎时间像是声带被按了消音键,没有了叫嚣的勇气。
即便是宁白亦有了后怕的意识,主动噤声,但小绿自忖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没道理被人欺负到头上还闷声受着的道理,遇到对方显露出颓势,痛打落水狗才是保持心情舒畅的真理!
小绿斜睨一眼其他几位,目光最终定位在常阳煦身上,“我这里有段录音,不知道社长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录音?”突然话锋一转,被蓦地点到名的常阳煦浑身一阵,两个女人的战争照理来说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否则战火烧到他身上,他实在搞不懂,关键时刻叫他是意欲为何。
严嘉瞧见宁白亦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下猜到七八分,录音恐怕短剧更换女主角的原因有关,他率先出声,“听!”
在短剧社团当家做主的还是社长,小绿还是想要得到常阳煦的首肯,她把手机推到常阳煦面前,用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常阳煦主动去打开。
常阳煦还在犹豫,他是猜到小绿铁定有拿捏宁白亦的把柄,但考虑到宁白亦有老师及校方的背景,万一真相被揭露,那么岂不是在学校方面再难拿到便利?
没有等常阳煦脑内权衡结束,李怀石已经快他一步,一把拿过手机。
下一秒,宁白亦以奖学金为由,要挟小绿点头更换短剧女主角的录音被清晰播放出来,在场的众人对其中对白两人的声音都再熟悉不过,绝对不存在小绿造假的嫌弃。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宁白亦砌词狡辩。
常阳煦闭眼扶额,心里暗暗叫苦,全完了,学校的赞助资金,场地,其他助力……恐怕都要被统统收回,他们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主儿。
“高高在上的宁白亦小姐,不如你来解释解释,你女主角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小绿不死心,还要再在宁白亦的伤口上撒盐。
她先前吃过的亏,今日要全部拿回来!
一直没有大动静的裴绍祺,冷哼一声,嘲讽的看向呆若木鸡的宁白亦,脸上是早就了然于心的看好戏表情。
有话直说,不吐不快的严嘉则是怒斥,“宁白亦,你这回做得未免也太过分了!”
僵持对峙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作为屋子主人的李怀石发言:“还是请社长拿出个方案来。”
从情意上说小绿作为受害者,理应获得正名,拿回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是从现实考虑,常阳煦作为短剧社长,不得不顾及到短剧社团的长远发展,他始终要和学校方面低头做妥协。
“这样吧,”思量再三,常阳煦心虚得不敢跟小绿对视,他自知理亏,但也不得不为之,“宁白亦和小绿各出一段拉票的发言稿,让社团所有成员票选,得票最高的就是本次短剧的女主角。”
投票,是常阳煦当下想到的,两边都不得罪的,最折中的方案。
“可是,明明是宁白亦不折手段,不当竞争在前!”严嘉愤愤不平,“难保她不会又在投票上弄虚作假。”
有了台阶,宁白亦当然要借坡下驴,爽快地说:“可以,我同意。”
压力给到对手,小绿却是低着头,似乎踌躇着不敢应。
在宁白亦看来,小绿就是心虚。宁白亦双手抱臂,一脸胸有成竹,挑衅道:“怎么,害怕了?刚刚拿手机威胁我的时候可是正气盎然。”
身为受害者的小绿依旧低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她到底被什么所困。总有人会为受害者抱不平,李怀石冷冷出声,“小绿也同意。”
闻言,小绿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李怀石,眼里满是疑惑,她万万没想到,向来明哲保身的李怀石会替她应允。
把困难往外推,自己一身轻,常阳煦轻快很多,他拍两下手引起众人注意,“既然如此,那么时间定在两周后,请二位准女主角做好准备。”
两周,两周很长,长到足够让有权有势的人做好准备,两周很短,短到未必能让无权无势的人准备好发言稿。
短剧社团的几个人走了之后,小绿的生活恢复如常,依旧白天上学,课余时间在李怀石别墅做保洁打扫,累了休息,一切都太过正常,正常到连平时不愿意多管闲事的李怀石都发现不正常。
她不是应该为演讲做准备之类的?
怎么如今看来好像压根没把演讲放在心上?
莫非是胜券在握了?
观察“正常”的小绿两天,李怀石越发觉得她不正常,像是在压抑着情绪,刻意去回避一般,即便是在吃饭的时候李怀石有意提起,小绿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岔开话题。
她,整个人像是游魂一般,常常神游天外。
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让李怀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受不了压力,精神产生问题了。
担心小绿会出意外,李怀石开始刻意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在工作室里面作画,也要竖起耳朵,侧耳倾听她在干嘛。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一个半小时……
小绿没有动静的时间越来越长,李怀石彻底坐不住,他放下手上的画笔,从楼下到楼上四处寻找小绿的身影,他家不大,总不至于好端端一个人,能消失不见。
客厅、厨房,没有。
画室、她的卧室,没有。
三楼、他的卧室,没有。
奇怪,难道真的消失了?
不对,还有阁楼!她数次提起对阁楼感兴趣!李怀石朝通往阁楼的步梯看去,不出意料,阁楼的门果然是敞开着的!
冤孽!
她怎么会跑到阁楼去了!
他知道钟点工大姐曾经偷偷跟在他背后窥视过阁楼,后来被吓得够呛,为了避免有人再受惊吓,他才不让小绿去阁楼,担心她也同大姐一般受不了刺激。
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她倒是自己溜进阁楼了,也不怕被吓半死。
别墅屋顶在设计之初,就预留了采光小窗,因此阁楼就没有专门安装照明灯具。
此刻从破败的阁楼大门口望进去,阁楼里面俨然像黑洞洞的深渊巨口,似要把人的身心意志全部吞没。
一束天光透窗而过,恰恰好包裹住深陷其中的小绿,在李怀石看来,她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中的天使一般。
然而,小绿只是呆立在光里,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天使。
李怀石走进,即便是脚步声逼近,也没能成功让小绿回魂。
小绿眼神空洞,仿佛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李怀石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担忧,“小绿?”
许是被叫到名字,小绿木然的表情呈现片刻松动,眼神依旧怔愣,回复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冰冷机械的感觉,“嗯?”
“你没事吧?”
“呃……没事。”小绿回答得一板一眼。
异常的精神状态更让李怀石担心,他想到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钟点工大姐,担忧小绿是不是也被阁楼的氛围所惊扰。他提议,“不如我们先出去休息一下。”
“唔……”小绿游魂般语调若有似无,“我像是受到某种感召……思绪平静……”
话到最后,几乎是只剩下微弱的音节,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去。
李怀石眼疾手快,疾步上前一把揽住小绿的腰,否则她下一刻必定脑袋磕到地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昏迷不醒。
望着眼前双目轻阖,全然失去意识的小绿,李怀石心中满是疑问,感召?谁的感召?
眼下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人都晕了,叫医生比较重要!
在医院里面折腾了一大通,各种检查一应俱全,李怀石全部签字付款,半点不带犹豫。
当医生拿一堆报告,跟李怀石汇报检查情况的时候,焦虑到自乱阵脚的李怀石几乎是拍案而起。
“什么叫没有问题?”
“人都晕了,怎么叫没问题?”
许是见惯了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医生显得镇定很多,他挥挥手,示意李怀石坐下,稍安勿躁。“我是说,她身体没问题。至于无缘无故晕倒,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心理……”她的确最近是经历着重压,难道说压力已经大到她精神无法承担,达到崩溃的地步了?
“是啊,建议你带她和身边好朋友好好交流,又或者直接到心理科看看。”
跟朋友交流,她最近的生活两点一线,的确已经好久没有跟朋友交流过,甚至跟他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真是疏忽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小绿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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