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临握着药包的大掌倏然收紧,沉声道:“此药若用多了,对身子会有什么坏处?”
“据说,据说会导致终身不孕。”此人战战兢兢还未说完。
只一刹那,萧胤临眸中怒意蓬勃,他目眦欲裂地猛地转身,作势就要冲出院子:“这群混账东西,孤这就去宰了他们。”
旁边的王矩见状,忙上前两步死死抱着他的腰,急声劝:
“那些人固然该死,可殿下千里迢迢来锦州,不就是想弄清事情的缘由吗?若您这会儿就去将人砍杀了,是可以替王妃出气,但也极可能再查不出事情真相了!”
那名暗卫也忙跟着急声劝:“而且属下方才所言都是道听途说,不一定为真,殿下若想弄清楚这诱春香的药理和危害,还是去问宫中的御医为妙。”
可此刻萧胤临所有理智都抛之脑后了,如何听得进去?他气喘如牛地踹王矩一记窝心脚:
“你让孤如何等得了!这群人想害孤断子绝孙,如此残害王嗣,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矩身子踉跄了下,可依旧不敢撒手,他喘着粗气继续苦劝:“可王妃到底是沈家人,到时定然会被牵连,殿下若不小心伤了她,事后定会难辞其咎,老奴就是为了殿下好,今日也万万不能放殿下去。”
萧胤临浑身一震,迈出去的双脚刹时钉在了原地,几息后抬脚又要冲出去。
王矩见他面容有所松动,急忙补道:“若殿下不放心,老奴记得已致仕的苏老太医就在锦州,明日老奴就把人找来,先帮王妃诊治后,殿下再下论断也不迟。”
胸膛剧烈起伏的萧胤临,这才堪堪收住脚步,可他似犹不死心,狠戾的目光死死盯着院外:“此话当真?”
王矩忙以额触地,颤声道:“您就算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这个时候也不敢欺瞒殿下啊。还请殿下息怒,为了王妃三思而后行。”
随着他话音落下,院中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头顶乌云密布,廊下虫鸣嬉戏声也似被掩盖了去,众人耳畔只余萧胤临胸腔里发出的粗重喘声。
过了许久,就在众人战战兢兢不知要如何再劝时。
萧胤临垂于腿侧的双手倏然紧握成拳,他闭眸深喘口气,咬牙切齿地道:“看在王妃的面上,今日孤暂且饶了他们的狗命。”
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屋。
待人走后,王矩紧绷的神经豁然松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抬起衣袖擦了把满是冷汗的额头。
那名暗卫担忧地忙将他从地上扶起,“王总管,您方才没事吧?”
王矩脸色惨白地庆幸摇头:“老奴没事,殿下向来重情重义,哪怕方才控制不住情绪暴怒之时,踹我的那一脚也收了八分力道,如若不然,老奴这会儿焉有命和你说话?”
“那就好,那就好。”
王矩捂着发疼的胸口,沉声叮嘱道:“你速速继续查证殿下交代你的事,莫要耽搁,让殿下久等。”
那名暗卫点头应下后,再不迟疑,纵身一跃如大鹞般跳上屋脊,转瞬消失不见了。
*
沈明姝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次日晌午,她困顿的不想起床,遂翻转身子打算再闭眼小眯一会儿,边胡乱将被角掖在左脸颊下,有气无力地唤:“绿翠,帮我倒一杯凉茶过来。”
须臾,屋中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后,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连人带被褥一并抱入怀里,沙哑晦涩的嗓音擦着她耳畔响起:“好了,张嘴。”
听到是萧胤临的声音,沈明姝一瞬睡意全无,她忙睁开惺忪睡眼。
入目所见,男人昨夜似是没睡好,眸底猩红一片,下颌亦泛出一层浅浅的青绿胡茬,竟是一脸的疲态。
沈明姝怔了下,昨夜受累的不该是她吗?他怎么看起来比她还精神不济?
萧胤临见她痴痴地盯着他,皱眉温声道:“不是口渴吗?怎么不喝?”
沈明姝一瞬回神,低头就着他的手将凉茶喝完,趁着男人起身去屋中央圆桌前放空茶盏的间隙,忙抬眸看了眼周遭。
却见屋中除了萧胤临和守在房门口始终低垂眉眼的王矩外,竟没有一个下人。她清了清喉咙,诧异问道:
“苏嬷嬷和绿翠呢?她们去哪了?”
这时,前院忽然来个下人,在廊下低声禀告道:“大小姐可醒了?”
沈明姝忙定了定神,先让人进来。
进屋的是沈明宜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名为清宁。她进屋后先给萧胤临行礼,才细声继续对沈明姝道:
“今日侯爷在前院搭了个戏台子,晚上邀殿下和您一起去看戏,特意让奴婢过来叮嘱大小姐一声,到时莫要忘了时辰。”
沈明姝昨日就听说了此事,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便挥手将人打发走了。
待转过头来,便见男人脸上神色有一瞬的阴沉。
沈明姝只觉纳闷,明明他昨日还好好的,怎的转眼就不悦了?忙眨了下眼,等再睁开眼时,男人已恢复如初,依旧是方才平和儒雅的模样。
但沈明姝转瞬便反应了过来。
眼前之人本就不喜她的家人,此次肯顾及她的颜面,专程前来锦州,已是给足了她那对渣爹恶母天大的体面,又岂会再给这二人好脸色看?
遂也未多想,只攥着几分忐忑,顺着方才的话头,又轻声问了一遍。
男人拎起白玉茶壶倒水的动作一顿,淡声道:“这两人今晨说想去外面集市逛逛,采买一些过几日回京城的物什,孤就允了,这几日孤不在时,你若有事可吩咐王矩去办。”
王矩低垂着眉眼立马走上前来,那张橘猫脸笑眯眯的,语气恭敬又客气:“王妃若需要什么,尽可和老奴说。”
王矩是钱贵妃生前宫里伺候的老人了,自打钱贵妃薨了后才被放出宫去,这些年一直服侍萧胤临,虽是个阉人,可在淮南王府里除了萧凌玉,便是他的地位最高。
沈明姝哪敢使唤他,她心下一跳,实在不知其意,忙看向萧胤临,见对方下颌绷得紧紧的,只好先将拒绝的话压在舌根,笑意盈盈地说:“那就多叨扰王总管了。”
王矩推说几句好听话后,便退到房门外守着。
下人传膳时,沈明姝也梳妆打扮好了,见男人脸上神色稍缓,眼露淘气旁敲侧击地问:“可是今晨苏嬷嬷和绿翠做错事,惹殿下不快了?”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萧胤临眸色一暗。
他可没忘昨夜回厢房时,这两个人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眸底闪过的慌张之色,他不信这两个人不知妻子在用诱春香。
不过,不管这两人是沈家人,还是妻子的人,只要帮妻子隐瞒此事都罪不可恕。
见他眸底射出阵阵寒芒,沈明姝心不由揪起,正欲再问。
下一瞬,只来得及轻呼一声,男人已展臂将她抱坐在双膝上,右手握着她白皙的小手按在他下颌青色胡渣上,戏谑道:“她们是你的人,每次见到我跟老鼠见到了猫般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又怎会惹我不快?”
也因此动作,沈明姝掌心被扎得好痒,她心头方升腾起的顾虑一瞬消散,又因怕痒不觉咯咯笑出声。
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入,映在她似嗔似瞪他的杏面上,越发显得她娇艳动人,勾人心魄。
萧胤临喜欢看她因他牵动情绪的模样,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将她另一只小手也捉过来放上去。
这下沈明姝痒的一个劲想缩手却挣脱不得,霎时整个房间都盈满了她的笑声,她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是不是因为这个,殿下才不快的........哈哈哈.......那我回头就告诫两人,不许她们再这样了.........哈哈哈........殿下,您就看在我的面上,饶过她们.........”
萧胤临见她如此维护那两人,心中气愤不已,不待她说完,低头用吻堵着她的唇。
沈明姝顿时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夕阳在屋檐上敛尽最后一缕余晖,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廊下悬着的大红灯笼次第亮起,暖红的光焰漫过檐角、廊柱,将整个平阳侯府照得亮如白昼,喧闹的人声与灯笼晃动的光晕交织,满是热闹喧腾的气象。
坐在前院隐蔽狭小耳房中的沈明宜,却满面焦灼。
只因今日她早早地换好与沈明姝同样妆容的衣裙,已在这儿枯坐大半日了,却依旧没等来沈明姝,原先挂在脸上的笑意慢慢地一寸寸褪尽,越发显出不耐来,咬牙切齿地几乎坐立不住。
刘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忙吩咐府中的嬷嬷再去催催。
然,前脚人方走,后脚前一个去催促回来的丫鬟,还未开口。
沈明宜激动地噌地一下忙从小榻上起身,急声道:“白日殿下不是说好要来听戏吗?怎么这个点了人还没来?可是中途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她和沈明姝约好今夜暂时换回的,定是沈明姝那小贱人缠着殿下不放。
丫鬟听后双肩一抖,支支吾吾的:“奴婢方才打听到的消息,是,是一个时辰前殿下带着三小姐出门游玩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沈明宜霎时气得浑身发抖,再克制不住大声喝斥拦着她的下人后,不管不顾地冲出屋外,将身后刘氏气急败坏的高呼声甩在了身后。
唔,我忽然觉得自己写的互动还挺甜的。[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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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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