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沈明姝几乎逃也似的别开脸,拒绝脑中这一刹那的动摇,她仓皇起身快语道:
“他回来了,我不能和您再多说了,这就送您回去。”
王氏见她逃避,心头苦涩,但感情的事向来如饮水冷暖自知,且她这个当娘的活了大半辈子还拾掇不好自己的婚姻和生活,处处受制于人,又有什么资格指摘女儿的选择?遂也跟着起身,无力地叹息一声:
“不必送了,娘见你没事也就放心了。”
当即喊来方才搀扶她过来的小丫鬟,赶在箫胤临走过来之前,踉跄着步子离去了。
待她走后,沈明姝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方才她只顾着和她娘说这几个月她在淮南王府发生的事,她娘竟未诧异她此次为何回锦州,还有她要和沈明宜换回的事,不由抬眸看了眼主院的方向,杏眸微动。
猜想,应当是她爹怕她不听话,才刻意将此事隐瞒她娘。
但不管怎样,只要她娘还好好的,对于其他,她便也无所求了。
并在心中无比虔诚地祈祷:但愿接下来她和沈明宜换回的事一切顺利,到时,她便可以彻底脱出沈家这个牢笼,带着她娘远走高飞,从此过上再无拘束的日子。
至于事情真相——
到时她再告诉她娘也不迟。
与此同时,箫胤临也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她面前,面露疑惑地含笑道:“刚才和谁在说话?”
方才沈明姝选的这个位置从外面看颇为隐蔽。他若没看到她娘也不稀奇。
沈明姝心里如是想,盈盈笑起,正欲抬手挽他的臂膀,脑中却忽然闪现她娘方才说的话,手一顿,改为垂在腿侧。
“是我三姨娘。”
沈明姝说完叹息一声,和箫胤临并肩往回走,故作轻松的语气,听在耳中仍有几分紧绷:
“打我记事起她身子便不太好,之前还一直在乡下庄子上养病,方才我去给母亲请安时,路过此地撞见她,就和她多说了几句。”
她自觉这番话说得寻常,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箫胤临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疏离,心头大为不解,随之主动牵起她的小手,微眯起眼,意味不明道:
“你三姨娘和你生得很像,尤其是眉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方才过来时远远地看到你们,还误以为你们是母女呢。”
沈明姝本想挣开他的手,闻言心下一阵疾跳,忙面上故作轻松,一派懵懂地摸了下自己脸颊,“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说完,似生怕他不信,眼露淘气地补道:“不过古人云,若无相欠,又怎会相见?许是上辈子我曾做过三姨娘的女儿,却做得不够好,所以这辈子才又投生到她身边,换了另外一个身份继续照顾她呢。”
箫胤临皮笑肉不笑地叱她:“歪理。”
昨夜他处置完刘氏和沈明宜后,刘氏早已向他坦白这名三姨娘的身份,是妻子的生母。
今日他出府之前才刻意派人安排了妻子和她娘的“偶遇”,一来是想让妻子开怀些,二来也是给妻子透露一个给他坦白真实身份的机会。
眼下看来,妻子对他戒备心极重,还是不敢全身心地相信他。
思及此,箫胤临垂于腿侧的大掌捏紧,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沈明姝顿时察觉到他心情不虞,心下难免不安,回去的一路上左思右想怎么都猜不到他的心思,直到踏进房门时,福至心灵般回忆到今晨起床时,隐隐想起昨夜她醉酒的囧态。
莫非是她昨晚胡说了什么?让他心有芥蒂?
思及此,沈明姝窘迫的掐了把自己的手心,试探地轻声说:“我昨夜喝醉酒后,可有乱说话?”
提起此事,站在屋中央圆桌前倒水的箫胤临,手一顿。
沈明姝见他神色有异,越发觉得是这个原因刺激到了他,一脸歉疚道:“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箫胤临眸色一暗,她倒是推脱得干净。
遂生出逗弄她的心思,他仰头将手中茶盏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后,搁下茶盏,煞有其事地盯着她,薄唇轻启:
“昨夜你喝醉后,抓着孤的手,一个劲说倾慕孤。”
沈明姝这些时日为了麻痹自己,私下没少这么心理暗示自己,可暗示归暗示,被他亲口提起又是另一件事,她杏面倏然红透,羞的连连轻咳,佯装镇定忙拎起茶壶。
“是,是吗?我不记得了。”
男人眸底笑意越发地深,在她懵懂的目光下,缓缓将她的手按在他衣襟上:“还说馋我的身子。”
沈明姝手一抖:“........啊?”
“还将手摸进我衣襟里。”
“......啊啊?”
“摸完我的胸膛后,不顾我的阻拦,还继续往下摸,一直摸到我的小腹........”
“.......啊啊啊?”
沈明姝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喝完酒有这么急色吗?顿时慌得心肝乱颤。
可男人的话却仍在继续:“还说很喜欢我的........”
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也跟着缓缓滑动到了他小腹以下。
沈明姝见状,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霎时断裂,她羞愧得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仓皇放下手里握的茶盏,磕磕绊绊道:
“我,我好像忽然又记起来了,嗯,是的,不用殿下再提示我了。”
说完忙挣开他的手,逃也似的转身快步走到小榻前,拿起小几上尚未打好的络子,手忙脚乱的继续。
可露在外面的耳尖却红若滴血。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遮掩的娇俏模样,令箫胤临低笑出声,就连方才心头闪过的几分不悦也跟着一瞬消散。
忽然间他想,罢了。
以妻子的脾性,眼下让她心甘情愿的和他坦白一切,恐还有的磨,他也不愿逼她太紧,那会让她总惶惶不安,这不是他想要的。
只不过——
箫胤临念及此处,含笑的眸色骤然沉了几分。他反复思忖,却始终猜不透,方才她为何会突然对自己露出那般疏离的姿态,目光不由看向前院方向,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箫胤临声称有事出门了,恰逢去前院打探消息的绿翠也回来了。
沈明姝忙拍了拍自己尚还发烫的脸颊,定了定神后,才放下手中活计,问她刘氏院子的情况。
李嬷嬷是刘氏的心腹嬷嬷,之前她去找刘氏时,大多是李嬷嬷代为传话的。
绿翠一脸懵然地快语道:
“李嬷嬷说夫人今日确实去了西京,和夫人一同去的还有沈明宜,但夫人临走之前,特意留了话给您,说是沈明宜昨夜旧疾复发,眼下急需诊治,暂时不能和您换回了,至于三夫人,她会继续好生照料,让您莫要担心。”
“还说........”绿翠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她还说了什么?”
“说您若没事,还需继续跟着殿下回京去,待来日沈明宜病好了,她会派人通知您的。还言让您少安毋躁,耐心等待即可。”
沈明姝听后心里咯噔一声,霎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袭上心头,人定在原地。
绿翠见她眸底隐含伤感,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任谁眼睁睁地看着自由从手指缝里溜走,都会不甘心、失落、难过的,遂感同身受地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温声安抚道:
“小姐也莫要难过,左右您也等待这么多时日了,且三夫人那,奴婢回来时听说刘氏临走前特意指派了两个婆子前去照料,想必三夫人在府中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您就再委屈委屈等一阵子罢。”
且眼下除了此法,沈明姝并无选择。
沈明姝何尝不知?她深吸口气,低头手指僵硬地继续穿针引线,沙哑着声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午后静谧的时光如流沙般从指尖划过。
转眼间,静夜沉沉,冷浸溶溶月,院子里的梨花树枝丫随风摇曳,把满院清辉洒得错落又温柔。
守在厢房门外的绿翠和几名丫鬟,听着屋中的动静,纷纷红了脸,皆退到稍远一些的位置站着。
而屋中落下的半遮半掩的床帷内,脸朝下趴着的沈明姝,一头鸦发凌乱的披散在玉背上,抓着被褥的青葱十指用力到发白。
明明很是情动,可身子却一直僵硬着。
箫胤临难耐的粗喘口气,将人翻转过来后,沙哑着声低问:
“可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这么紧张?”
沈明姝涣散的眸子有一瞬的清明,她贝齿紧咬了下下唇,不知想到什么。
忽抬起藕臂圈住他的脖子,极尽虔诚地吻他眉眼,溢出的吟哦如小钩子般:“殿下,抱,抱我,吻我........”
箫胤临哪受得了妻子这般主动撩拨,按着她后脑勺,将她拦腰抱起继续动作起来的同时,用力吻住她殷红的唇。
肆意欲.冲上头顶,不过须臾,汗滴成水,泛滥地席卷这一隅之地。
待屋中动静彻底歇下后,外面夜幕渐退,下人们亦开始在院中忙碌起来。
箫胤临从浴房回来躺在榻上时,将睡着的妻子搂入怀里抱着,疲惫地闭上双眼。
明明很困,可不知怎的他脑中总反复回想妻子昨日身上的种种反常——
之前她所担忧的事,他昨日都已帮她摆平。可王矩白日却禀告说,妻子和绿翠的对话中,妻子似乎并不愿意随他一同回京。
思及此,箫胤临搂着妻子的手臂缓缓收紧,若有所思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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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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