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将整个凹凸大厅当成战场,把这场架打得轰轰烈烈,劈里啪啦,攻防进退间难舍难分。
裁判球在一旁战战栗栗地试图发出无用的警告,然后被一道红色身影摁着脑袋在地上摩擦,毫无反抗之力。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我躲在安迷修身后,目光怜悯地看着不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雷德,和他手底下被摧残得不忍直视的裁判球。
半空中炸起一朵朵烟花,那是裁判球们曾挣扎着反抗命运的最后证明。
裁判球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大厅损坏实在惨重时,我余光中看见有一艘有些故障的小型飞船在凹凸大厅外绕了大半圈后飞行轨迹不太稳定地飘了进来。
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艘飞船,纷纷被转移了注意力,忽高忽低的议论声绵绵不绝。
“居然还有新的参赛者吗?!”安迷修惊疑道,他仰望着那摇摇欲坠的飞船,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担忧,“这个时间点来,恐怕凶多吉少啊。”
......不,你想多了,这里面可是主角啊。
我对上他的碧眸,踮起脚伸直了胳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这可说不准啊。”
安迷修:“?”
他歪着脑袋,呆毛抖了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按照常规套路来讲,一般这种后出场的家伙总是有那么几分能耐的。”我笑着屈起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要跟我打赌吗?我猜这位新人一定能安全活过预赛。”
然而出乎意料的,安迷修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回应,他闻言,只是异常安静地低头注视着我。
这很反常,以往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马上接上,以这家伙对我的高度关注与照顾来讲,像这样沉默不语的状态基本没有发生过。
我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扭过头继续盯着那艘开始冒起黑烟的飞船,试图以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尴尬。
第一与第二的打斗才堪堪告一段落,两人站立于大厅中央,在严峻的气氛中各自捏着武器对峙着。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分钟的事,安迷修忽然轻轻地笑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他嘴角温柔的弧度。
此刻旭日当空,炫目的阳光穿过凹凸大厅外围的空隙照拂在这个人柔顺的棕发上,映射出一种扑朔迷离的朦胧感。
我感受到有一只厚大的手掌在我的头上揉了揉,力道不重,像是在安抚一只幼小的猫咪。
“这样啊,”安迷修面色温和,语气肯定道,“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看来那飞船里的新人是个相当不容小觑的角色呢,在下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铁定要怀疑那人话里有话,在暗里嘲讽我。
可当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那个正值诚实的安迷修时,那就说明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蓦地老脸一红。
你倒也不必如此赞同我啊喂!!好歹也稍稍质疑一下吧!!
我是看过剧本的人,但你不是啊,身为剧情人物在别人没有登场的情况下如此信任他人的片面之词真的好吗?!
太过捧场了吧!骑士先生!
我心中想的话并没有传达到安迷修那边,他见我不言,头顶的手顺着鬓发落在我的肩上,旋即俯下身认真地看着我。
“维亚,你没事吧?”他像是顾虑着什么一般,放轻了声音询问道:“有没有哪里难受?还能顺利呼吸吗?”
嗯?
这是什么问题?
我愣了一下,道:“我没事啊。”
“真的没事吗?”他似乎仍然有些不放心,眼底神色复杂,微皱着眉又确认了一遍。
“真的啦真的啦!”我原地蹦了两下,向他表示我很健康。
话说他突然为什么会这么询问?
我刚想直接开口询问他,却不想安迷修率先一步直起了身,笑着说:“太好了,看来维亚现在身体确实有所好转了呢。”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点,脑中思索起来。
看来这个“我”以前还是个病秧子,呼吸不顺大概是发病时的症状之一。
正失神时,不远处的空中突然出现了裁判长丹尼尔的投影,惊得我一个激灵。
视线在大厅中扫视了一圈,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格瑞和嘉德罗斯早已离开了原先的位置。金和紫糖幻已经结识,两人站在一起仰望着丹尼尔,格瑞不见踪影,而嘉德罗斯——
我直直对上那双溢满了杀气的眸,差点心脏骤停。
他他他他他正带领着两个小弟,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啊啊!!!
我吓得伸手拽住了安迷修衬衫的一角,在他诧异的目光下躲到了他身后,瑟瑟发抖地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人为什么要用那么愤怒的眼神对着我啊!我好像没惹到他吧?
安迷修很快反应过来,他稍稍侧身将我揽在背后,凝晶流焱顺着他抬臂的动作具现化在手中,面色严肃地挡在我前面摆出一副备战姿势。
嘉德罗斯一丝目光也没分给他,只是用那双鎏金色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我,就好似我曾拆了他的家,抢走他的财产,最后还玩弄了他的感情一样,恨不得现场就将我大卸八块以解心头只恨。
威名远扬的大赛第一走在人群中自然是不可忽视的焦点,再加上名气不低的安迷修,这种强者相撞的场景又一向都是吃瓜群众们的心头好,已经有不少人朝这里看过来了。
剧情开始以后便一直安静如鸡的系统发出红色警报。
【维亚,你现在很危险!!】它尖叫道:【你不能让正在走剧情的丹尼尔和金他们注意到你,快想办法离开!】
“怎么离开啊?”我也急了,“现在离开不是更加引人注目了吗?!”
就在我如同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刑期以至即将走上断头台般走投无路之时,嘉德罗斯却忽然脚步一转,换了方向。
他最后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往截然相反的方向悠悠走远,转移掉了绝大部分人的关注,留下我与安迷修面面相觑。
安迷修停顿片刻,若无其事地收回双剑。
*
直到离开凹凸大厅,对于刚刚才发生的这件事,我还在心有余悸地后怕着。
【差一点,真是太惊险了。】系统也呼出一口气,为我捏了一把冷汗。
“说真的,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抱怨道,“就算没有记忆,好歹让我知道一下以前的那个我究竟和这群剧情人物大致都发生了什么吧。”
“我就是个来享受穿越福利的普通人,为什么偏偏要给我一个侦探副本的剧情啊。”
【这......】系统的语气飘忽不定,【没办法啦,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唉。”我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唉。】系统也跟着叹气。
坐在一旁休息的安迷修没有跟上队形,他突然站了起来,眼神犀利地看向某一个方向。
几秒后,轰鸣的爆炸声从那处传来,蘑菇云伴随着女性尖锐的呼救声,连绵起伏地在林中炸开一下又一下。
“那边怎么回事?”我也站起身,担心道,“我们去看看吧。”
“不,在下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安迷修拦下了我,面色凝重,“对方是大范围伤害的元力,在下没办法确定自己能在那种攻击下护好你。”
也是,以我现在的能力过去,也只会拖后腿而已。
“维亚要乖乖等我回来哦?”安迷修执起双剑,侧头缓下语气,像是哄小孩似的嘱咐我:“如果遇到危险请一定要立刻呼叫在下,知道了吗?”
我再次盘腿坐回地上,万分乖巧地朝他一个劲儿的点头。
他笑了笑,随后转身朝着仍在发生爆炸的地方快速奔去,像是觉得速度仍然太慢,他向前掷出凝晶,翻身一跃,踩着这把可怜的武器目标明确地飞远了。
接连不断的爆炸很快便停止了,但安迷修却迟迟没回来。
我单手撑着脑袋,无聊地拨弄着地上的小草。而就在我安奈不住想去找他的时候,一双鞋突兀得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维亚!!】系统乍然出声。
我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面貌后顿时浑身僵硬。
嘉德罗斯手上还握着武器,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面无表情。
“原来你躲在这里啊,”当时在大厅中碰面时的愤怒似乎已经散去,他眯了眯眼,缓慢而又极具威胁地道:“可真是让我好找。”
我身体后仰坐倒在地上,仿佛皮肉下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染上阵阵寒气,喉咙被凉意冻住,我在他冰冷的威压之下完全说不出话,内心害怕得就差扑上去抱住对方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喊着“大佬放过我了”。
终端响起,是安迷修的视频请求,我手指一颤,直觉不能在这种被野兽锁死的困境中接下这通电话。
“哼,”嘉德罗斯哼笑一声,单手抚上下巴摩挲一下,“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尽心尽职的骑士啊。”
我没敢吭声。
很奇怪,即使在与阴晴不定的雷狮近距离接触时我也没有这么惶恐不安过,但现在当我面对着眼前这位大赛第一,恐惧仿佛融入骨血,顺着血液刺激着心脏。
心跳声越鼓越响,但这种心绪又不像是单纯的,直面死亡的战栗,反而更倾向于忌惮着更深一层的什么东西。
嘉德罗斯紧盯着我,陡然惊奇道:“你怕我?”
他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一样,倏地弯下腰凑近了我,那双闪着光的眼眸近在咫尺,不容拒绝地将我的视线锁死。
“有意思,你居然也会怕我。”他低语着,又挺直了身,话锋一转:“不过......”
嘉德罗斯紧蹙着眉,像是打量商品般上下扫视了我一番,忽而抬起大罗神通棍直指我的鼻尖,语气万分嫌弃。
“喂,你这家伙,身上这渣滓一样的元力是怎么回事?”
......
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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