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我们......是朋友吗?”

看着这张冷漠的脸怼在眼前,许如归被吓一跳,清冷如冰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她咽咽口水,声音微抖:“当然。”

黄歧猛地抱住许如归,细长的手臂紧紧缠绕她的脖颈,低声喃喃。

“朋友......”

黄歧抱得紧,让许如归感觉有些窒息。

黄歧的头发扫过她的鼻尖,清新的柠檬皂角味渐渐散开,吸入鼻腔中,有点太过于浓郁,许如归猛烈的咳嗽,她感觉再不出声就快要被勒死。

她沙哑着嗓子,柔声说:“黄朋友,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再不放开,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到时候你就没有朋友了。”

黄歧立马放开许如归,她站好身,与许如归的视线相对,黄歧抬起手,柔荑细指紧贴着唇角边的肌肤,轻轻上提,向许如归“笑”。

手动微笑自然比不上真情实感的笑,若时间一长,细看上去还有几分恐怖之处。

可这对她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许如归挽起黄歧的手,向丙殿继续走,一路上许如归独自闲聊,黄歧就静静的听着。

到殿内,许如归拿出篮子里的书册和钱袋,连带着篮子把所有幽篁花送给黄歧。

“......真的要......全部......送给我吗?”黄歧怀里被塞着手篮,她先是看看篮中的幽篁花,又看看满脸认真的许如归,不确信般,又问:“真的?”

“当然。”

烛火斜照,撒落在许如归半侧身上,为她渡上一层和煦暖光,她唇间挂着柔和的笑,茶色棕瞳映着微黄的灯火,显得愈发明亮炯炯有神。

黄歧默了默声,纤卷的睫毛好似蜻蜓的长翅,轻轻翕动,双眸宛若一泓清水,明净清澈,自显出清新脱俗古典高雅的韵味。

“多谢。”她快速向许如归道谢,提着篮子飞快往楼上跑去,徒留许如归一人。

黄歧进到房间,同寝的朋友已然睡下,视野里一片黑漆漆的。

月华天降,透过窗落在屋内,给她留下唯一的光。

房内安静的很,黄歧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因运动而过激的跳着。

有多久没像今日说过那么多话了?

已有十多年。

她也曾想把自己的苦楚向别人倾诉,可那些人无一不是嫌她说话奇怪的,又或是觉得冷脸不好相处,索性不接触的。

只有许如归,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听完她遭遇的人。

自从说话出现问题后,她就感觉自己的人生陷入黑暗之中。

黄歧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孩子,从出事以后,她就开始被兄弟姐妹们欺负,父母也逐渐对她不管不问,训练她说话,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家族蒙羞。

于是她偷偷变卖自己的金银首饰,潜逃离家,准备修仙练道。

她还不信,仙医法术还治不了脸上的病。

黄歧悄悄点起一支红烛,面对铜镜看着自己清冷的脸,用手揉捏两边的腮肉,试图让他们能生动点。

无果,她又试着一边许如归的法子,朝镜子中的自己“笑”。

另一边。

许如归见黄歧一溜烟的回去,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她,却又想不通其中道理,只能回到房中。

进入房间后,左芜正在看书,手里还复习着木系法术。

“回来了?”左芜灵动的眸子往上瞟,先是看许如归的脸,眼神往下轻移,看到她怀里揣着的东西,神色狐疑,问:“不是去采幽篁花了吗?怎么没看见,还带着书回来?”

许如归把书一股脑的堆在桌上,坐在左芜对面,把遇到黄歧的事大致讲给左芜听,巧妙的没有提起黄歧的脸部问题,只说和黄歧交心,结成朋友。

“那你为何要把幽篁花送给她呢?”左芜放下书,柔情似水的瞳眸望着许如归,眼里满含奇怪情绪。

“既然都成朋友了,就送给她意思意思算了。”

许如归回想之前采灵草的时候,黄歧每次都是采得最快最多的,而且还会和药阁长老提价格,好像很缺钱的样子。

“那你辛辛苦苦采的东西就这么送给她?”

“反正也没有多少嘛......”

“......随你,居然还能跟她做朋友。”左芜无奈耸肩,花唇轻撇,学着黄歧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淡淡的说:“每次看着她板着个脸我就不敢和她说话,你能和她交朋友,也是厉害。”

左芜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高冷成那个程度,冷傲孤僻的,仿佛是俯视众生睥睨众人的神。

她又立即恢复神情,在书堆里看到田耕怀的钱袋,葱根似的白指扒开布料一看,音调直接拔高几度。

“我靠,怎么还有那么多?”

“田大少爷可真是有钱。”

田耕怀祖上师承药王谷,深居此地上百年,渐渐发展成仙医世家,凭借医术高超积起多年家产,也算是富甲一方。

田耕怀就是在这种世族背景下生长的,因此花钱大手大脚。

“可不是嘛,黄歧说她都拿了一半,结果还有那么多。”许如归一只胳膊搭在桌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脸。

风吹着,烛火在空中轻曳,火与影摇晃。

*

“小意!”

一缕青烟飘到温兰院中,散化成白衣女子,她一把推开房门,匆匆往里冲。

林澜刚从五宗会议中脱身,刚踏入沧云峰就察觉不对,立马赶到温兰院。

只见林听意盘腿入定,悬于空中,周身灵气凌乱萦绕,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薄唇绷成一条直线,额上渗出细薄冷汗。

“掌门,听意她、她好像走火入魔了。”蔓蔓神色慌张,语调紊乱,看到林澜宛如看到救星般,赶紧跑到她身边。

林澜面色沉重,几句话将蔓蔓打发出门,飞身至林听意身后,食中二指并拢,点上几处穴脉,替她一一疏通。

她一看就知道林听意是引气过多,导致灵气在体内四处乱窜,又因处理吸收的方式太过粗暴,使得岔气。

林听意本身就有几处经脉滞堵,难以疏通,若疏通不慎,可能连带着所有仙脉尽毁,这也是林澜这么多年来未能助她打通经脉的原因。

眼下,林听意已经引岔气,若不及时疏通引气,恐怕林听意凶多吉少。

危在旦夕,林澜迟疑那么多年,不得不在此时疏通了。

林澜花费些许时间将经脉打通,然后将走岔的灵气引入正确的去处。

花费大半天的功夫,才将林听意安顿好。

林澜坐在床边,轻轻叹气,望着陷入昏迷的林听意出神,思绪渐远。

末了,她又叹一气,起身离开。

“掌门!”

蔓蔓一直守在门边,见林澜出来,便赶紧叫住。

“听意她......”

“无碍。”林澜神色略有疲惫,伸手,掌心朝上,陡然变出一包药材,“这是新配的药方,记得叮嘱她每日喝下。”

“过几日我再来。”

蔓蔓接过药包,林澜抬脚就径直离开。

“掌门!”蔓蔓又一次叫住林澜。

林澜转身,眉宇间的疲倦感更甚,她哑声问:“何事?”

蔓蔓停顿半晌,犹豫不决。

“有事就说。”林澜站在原地,闭眼揉捏眉心,静等蔓蔓说话。

蔓蔓黛眉一拧,直直跪下去,低着头,腰板挺直,大声说:“两月前,春断香又重伤林听意,伤及五脏六腑,险些肝脾破裂。”

“还望掌门替听意做主。”

风乍起,吹起虫鸣阵阵。

蔓蔓久久未听林澜回答,浅浅抬头,正好对上林澜的眼睛。

林澜的脸清秀温婉,脸上嵌着的琥珀色棕瞳,因疲惫毫无神采,光泽暗淡。

也不知她是否听见蔓蔓说的话。

蔓蔓欲开口复述,便看林澜神情呆滞着,施施然丢下一句“知道了”后就离开。

蔓蔓弯下腰杆,干脆将腿挪开,直接坐于地上,仰头望繁星灿灿。

她刚与林听意相处的时候,林澜还常常相伴于林听意身边的。

林听意自小由林澜带大,林澜自然对她疼爱有加,可随着年龄增长,除了定时教习仙术,林澜的陪伴也逐渐减少。

后来林澜实在抽不出空,就直接把林听意送到主峰修习,再加上林听意有意不劳烦林澜,渐渐的,师徒二人的关系便不似往日般亲密。

短短几年,这些变化只叫人唏嘘。

良久,蔓蔓估摸着现已过丑时,起身为林听意煎煮熬药。

*

许如归半夜口渴,醒过一次,喝完水后,又继续翻身入睡,沉沉陷入梦境。

她鲜少做梦,最近几次都是与林听意有关。

当许如归发现自己身处灰色虚无世界里,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际飘忽不定,她心中暗想。

又要梦见林听意了吗?

眼前云雾缭绕,朦朦胧胧,许如归骨节分明的细指一一拨开迷雾,尽管如此她仍看不清事物,只得慢慢摸索着,一点点向前走着。

一团人形黑影缓缓靠近许如归。

许如归像是看到希望般,赶紧向黑团跑去。

越靠近黑影,身边的云雾越少,能看到的东西越清晰。

等到她看到那个人时,整个人都吃惊无措。

“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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