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眠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扫把星。
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被一个人类踩在脚下。
弯月高挂，城市的灯火被茂密的树叶遮挡，只余零碎的光点忽明忽暗。他背上的人眉眼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月光渡得他的发丝微微发光。冰冷的硬物顶在肃眠的后脑勺上，他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连禾毫不留情地踩着肃眠，单手持枪抵在他的脑袋上，歪头打量着这个菜鸡一样的血族。他什么话都没说，但肃眠知道，只要他敢乱动，迎接他的就是一枪爆头的下场。
肃眠一动都不敢动，用余光偷摸观察着近处的别墅。
十分钟前，一群身上带着银色十字图腾的人闯进了他家，家里的所有人都被他们一个个抓起来丢在外面。肃眠老远就听见家里的动静愈演愈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被一个蹲在旁边放哨的土匪人类一脚踹在地上，死死地压住了。
那群人穿着一样的制服，背上的银色十字图腾在夜间也亮得发光。肃眠觉得那些图案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大惊失色。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这些人应该是血猎协会的人！
别墅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原住民都被绑成了木乃伊，一群木乃伊堆在一起，模样有些滑稽，但肃眠却死活笑不出来。
他额头上冷汗直冒，大脑疯狂运转，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些血猎。
现在是和平年代，血猎也不会随随便便跑出来缉拿血族，作为一个纯良无害的吸血鬼，他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或者动物，到底是哪里招惹到这群活阎王了？
带队的女人一一核对了被绑起来的倒霉蛋们的样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头朝连禾喊道：“没有，不在这群人里面。”
话音刚落，肃眠就清晰地感受到背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连禾冷笑一声：“那就全都抓回去，这群人涉嫌包庇凶手，一个都跑不了。”
凶手？什么凶手？肃眠的脑袋宕机了。
“我没……”肃眠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连禾踩了他一脚，踩得肃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连禾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双手拷在身后，丢上几辆贴着黑膜的面包车。进入别墅搜查的血猎回来了，端着枪紧盯着押上车的血族。肃眠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恶徒。
把这群血族全部羁押上车后，连禾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直到连禾上车，肃眠才看清了这个土匪人类的长相，与他粗鲁的行为不同，他的长相优越，是走在大街上会被年轻男女搭讪的那种类型。黑色的耳钉和深邃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不太好亲近，但依旧无法阻止旁人看向他的目光。
察觉到肃眠的视线，连禾抬眼瞥了他一眼，肃眠连续眨了几下眼，赶忙别过头去，掩饰刚才的行为。
连禾笑了一声，温柔地说：“再看老子把你头拧下来。”
肃眠浑身一颤，紧紧闭上了眼睛。
·
长园路132号，外表看起来是一栋年代久远的别墅，实则是98区的血猎基地。居住在这附近的人们总能听到那栋别墅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胆小的人报了好几次警，怀疑他们在里面搞什么违法事件。警察来过好几次，在里面搜查了好几遍，最后都不了了之。
将抓到的血族移交到审讯人员手里后，连禾斜靠在懒人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
最近他们辖区发生了多起杀人事件，幸存下来的受害者声称被一个人形生物袭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过来时发现已经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这些受害者身上都有抓咬过的痕迹，最醒目的就属脖子上两个圆圆的牙洞。
他们辖区已经多年未发生过血族伤人的事件，这次事件一出，血猎们倾巢出动，晚上连轴转，总算找到了那个袭击人的吸血鬼。
那只该死的吸血鬼一路潜逃，逃进了郊区的一栋别墅中，只可惜他们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抓到凶手。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审讯人员，希望他们能从那群血猎中套出点东西。
连禾已经很多晚没有睡过好觉了，一闭上眼，身体就立刻软了下来。他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连禾睁开一只眼，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萱姐。”
李萱拨了拨飒爽的短发，卸下腰间的枪支放到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审讯结果出来了。”
连禾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怎么样？”
李萱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凶手的下落没有问出来，他们说自己只是佣人。”
连禾挠了挠头发，问“那栋别墅的主人呢？”
凶手别的路不跑，偏偏选择潜入这里，说不定是因为跟主人相识。
李萱摊手：“其他血族共同指认，你抓到的那只吸血鬼就是别墅的主人。”
连禾的动作顿住了。
他抓到的吸血鬼？那只菜鸡？
“我去看看。”连禾站起身，往地下的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常年不见阳光，一进去就一股寒气直逼骨髓，审讯员韩立雨坐在肃眠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见到连禾，韩立雨连忙站起来：“连哥！”
“你继续，我旁边看一下。”连禾拍了拍韩立雨的肩膀，站到墙角。
韩立雨龇牙咧嘴，悄悄凑到连禾耳旁，小声说道：“连哥，这只吸血鬼脑子好像有病，问他话跟对牛弹琴似的，我之前都换了好几轮审讯员了，愣是都被他气跑了。”
这么厉害。连禾挑眉，抱胸靠在墙角，朝审讯桌抬抬下巴，示意韩立雨开始。
韩立雨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坐在了肃眠对面。
肃眠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双手都被拷在桌子上，老老实实地交握在一起。半长的头发从他的后颈绕过来，随意搭在颈侧。看到连禾后，他连续眨了几下眼睛，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显然是对他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事耿耿于怀。
他一侧头，连禾就看到了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头顶的冷光打下来，他的睫毛被染上一层柔光。坐下之后，他傲人的身高也被压制了，整个人看着无害又柔软。
韩立雨清了清嗓子，示意肃眠回神。他抖开审讯手册，照着里面的步骤念道：“我是血猎协会98区的C级血猎韩立雨，因你涉嫌包庇近期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现对你进行例行审问，有异议吗？”
肃眠摇头。
“姓名？”
“肃眠。”
“身份？”
“伯爵。”
连禾斜睨肃眠一眼。
血族封爵位都是按照强弱来分，这只菜鸟凭什么当伯爵？
“你唬我呢？”韩立雨“啪”地一声把审讯手册拍到了桌子上，桌上的塑料水杯“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肃眠下意识往后一躲，倔强道：“我真是伯爵！”
连禾嗤笑一声。
“……咳咳，行。那么伯爵，你跟凶手是什么关系？别墅里有没有什么秘密通道？”
肃眠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什么凶手？我没见过。别墅……我也不清楚……”
韩立雨忍住怒气：“你的别墅你不清楚？那你每天都在家里干什么？”
“就……洗洗衣服，擦擦地……”肃眠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一旁的连禾，“倒倒垃圾什么的。”
韩立雨一脸无语地看向连禾，摊手耸肩，几乎要把“看吧，他就是个智障”说出口了。
连禾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韩立雨又问：“别墅后院发现了已经干涸的血液，经过检测，确认血液就是其中一位受害者的，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肃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最近总能闻见后院里有一股臭味呢！”
韩立雨忍无可忍，“腾”地一下站起来，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肃眠，“你你你”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看样子被气得不清。
连禾低笑出声。
“连哥！”韩立雨委屈地转过头。
连禾拍拍韩立雨的肩膀，算是安慰他。他将腰间的枪取下来，慢条斯理地上了膛，意味不明地看向肃眠。
一瞬间，肃眠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椅背，他的手还拷在桌子上，无路可退。
“不愿意说真话，是吧？”连禾慢步踱到肃眠面前。
肃眠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在连禾的注视下，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小，头也慢慢低了下去，不敢直视连禾的双眼。
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上他的脑门，顶着他抬起头来。
肃眠惊恐的双眸中倒映出连禾的模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肃眠，嘴角弯弯，看起来明明是善意的表情，可他手上的动作却一反常态地强硬，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毫不留情地顶在了肃眠脑门上，好似下一秒子弹就会从里面呼啸而出。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连禾温柔地笑着。
韩立雨也被这一幕惊呆了，连忙在一旁劝道：“连哥，不至于，不至于……”
“不说真话的舌头要割掉，不提供情报的吸血鬼，也没必要留着。”连禾道。
肃眠闭了闭眼，心一横：“我没有说假话。”
连禾的笑意多了几分，随即扣动了扳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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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智障血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