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升对他竟然会有话可说,这次连禾没有预料到的。听完这句话,连禾下意识地往肃眠那边瞥了一眼。
肃升又道:“这话不能说给肃眠听,你要听就听,要带他就滚蛋。”
他疾言厉色,眉眼间却藏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恐慌,好像连禾要带肃眠一起来听是什么糟糕的事一样。
看他这幅急急忙忙又害怕焦躁的样子,连禾觉得他要是真的带肃眠一起过来听,肃升能拔腿就跑。
“你等着,我去跟肃眠说一声。”权衡之下,连禾选择暂时相信肃升的话。
他折返回去,跟肃眠解释了一遍。听完这番话,肃眠顿时连自己难受都顾不上了,扔掉水瓶就站了起来,拉住连禾的手紧紧拽住:“不行!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肃升:“……”
妈的小比崽子,他就在这儿站着呢?以为喊那么大声他听不见吗?
这话说完之后,肃眠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他往肃升那边看了一眼,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有听见。于是他又放小了音量,悄悄的凑到连禾耳边道:“肃升是个变态,最喜欢漂亮小男生的血,你跟着去,我不放心。”
肃升:“……”
还是能听见好吗?
连禾有点想笑。
他摸了摸肃眠的脑袋,安抚他一下:“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就你们肃家人一个两个跟菜鸡一样的水平,我揍肃升就跟揍条狗似的,你还怕我在他手底下吃亏?”
肃升:“……”
妈的!这对狗人!
肃眠狐疑地退后,上下打量一下连禾。
的确,敢单枪匹马袭击连禾的血族应该都是活腻歪了。
“那你去吧。”肃眠委屈地松开了连禾,“早点回来。”
·
摆平了肃眠之后,连禾跟着肃升往烧得焦黑的建筑内走去。
先前连禾还问肃眠家里有没有密道之类的地方,眼下肃升就带着他来到了一条密道前。挪开了已经被烧成框架的书架,背后就是一条隐蔽的通往深处的门。
“放心跟我来吧,里面没陷阱。再说,我要是对你动手,我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肃升自嘲地笑了一下。
连禾不太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见肃升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把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话说,你怎么是顶着阳光过来的?你不怕阳光?”这话连禾一开始就想问了,只不过当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我的特殊能力是【免疫】,银质的东西和阳光对我统统没用。”
连禾陷入了沉思,如果肃升真的有免疫的能力,那他们万一以后要猎杀肃升岂不是个大难题了?
“你能不能暂时先不要想着怎么杀我?你的眼神都出卖了你自己。”肃升翻了个白眼。
他推开面前的一扇大门,密室就已经到了尽头。门背后是一个简单的房间,里边有两张床,一张桌子,看似是一个紧急避难用的场所。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些,不过打扫得还算频繁,桌椅板凳上也没有粘上灰尘。
“行吧,你要和我说什么?”连禾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对于他这种大爷式的表现,肃升显然很不习惯。他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类在他面前敢如此放肆。但眼下他的确有话要说,此时也只是蹙了蹙眉,就移开了视线:“你之前不是在追查肃眠在肃家的事吗?我现在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
连禾嘲讽地笑了笑:“肃成河之前不是把这事跟宝物一样藏着掖着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是可以随便跟人说的事了?”
“你以为我想吗?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瞒下去我们都性命不保!”肃升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狠狠地锤了一拳桌子。
连禾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平复下心情,不咸不淡地清了清嗓子,从兜里掏出一枚吊坠扔在桌子上。
乍一看,那似乎是枚再正常不过的吊坠,但连禾仔细望去就能发现,它的宝石结构内部似乎沉浮着很多细密的杂质。随着肃升的动作,里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这种东西,他在别的地方也见过。
连禾没有伸手去碰,淡淡地盯着吊坠看了一会儿,才抬眸道:“伊湳花?”
“对。”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这是上次肃南北原本打算交给肃眠的东西。”刚说完这句话,肃升就接收到了连禾刀子般的眼神。
他被看得心里直嘀咕,心想很多活了好几百岁的吸血鬼都说S级猎人不容小觑,现在看来真是这样。
眼神要是真能杀人,他现在估计已经被连禾刺中心脏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肃眠挺幸运的,吊坠不照样还在我们这里吗?”肃升心虚地解释道。
连禾被气笑了:“没拿到是你们命大,不是肃眠幸运。要是他因为你们给的东西出了什么岔子,今天你们肃家就得在这儿绝种。”
肃升一点也不觉得连禾是在说气话,神经病做事永远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连禾就是这样,万一上头再给他们来一把火也说不定。
“咳,行了。”肃升咳嗽一声,觉得再继续纠缠下去他们得打起来,“说回正题,这吊坠其实并不是我们想给肃眠的,是古陨教——你知道的吧?前段时间你们血猎刚端了窝点的那个新教。是他们的人让我们把这个交给肃眠。”
连禾皱眉,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腿面:“什么意思?古陨教为什么要把伊湳花交给肃眠。”
“也许是为了加快进程吧……”肃升悄声说道。
“什么进程?”
“没什么!”肃升直起身子,“我知道你们血猎一直在追查血奴的事情,十年前血族发现了伊湳花的功效,于是决定用这东西来繁衍血奴,为的就是——在【神明】到来之前,准备足够多的【祭品】。”
这一句话出现了好几个连禾没能理解的名词:“什么【神明】?什么【祭品】?”
【祭品】一词他勉强有点印象,记得第一次见到闻人鸢时,他杀了他们正在追击的血奴,放话说这种血奴不配做【祭品】。
可【神明】又是什么意思?
夏米尔曾说过血族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难不成就和肃升现在说的事情有关?
“你们血猎应该学过129年前那场大战的历史。人类战胜了血族,血族的神明陨落。”肃升说,“还有不到一年就满130年了,古陨教预谋要使陨落的神明重新降临于世。重生的神明会更加强大,到时候人类就无法再战胜血族了。”
连禾并不完全相信肃升的话。作为一只血族,还是平日里眼高手低觉得人类都是蝼蚁的血族,将这些事情全盘托出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神明降世,帮你们对付人类,这不应该是件好事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连禾抱臂靠在椅背上,一副不相信的架势。
“我并没有说过要对付人类之类的话。”肃升活了几百年,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狐狸,说话的同时还警惕着连禾给他设下的圈套,很小心地绕过了所有可能的坑,“我对神明降临一事一直是持中立态度,我有【免疫】的能力,不管在血族还是人类社会,我都能混得很好,又何必费心费力再折腾呢?”
两人聊了半天,一直没能聊到重点上。血族预谋的的确是大事,但这件事又跟肃眠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跑偏了?我们一开始要聊的不是关于肃眠的事吗?”连禾敲了敲桌子。
肃升揉揉眉心:“这是前提条件啊!你能不能听我说!”
连禾:“……你说。”
“那天你和南叔在一起,应该是从他嘴里听说了些关于肃家的事吧。”肃升抬眸,红色的眼睛里满是阴翳,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声音犹如夜风吹过枯枝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战。
“肃眠……他就是个怪物,他出生不过一周,所有接触过他的佣人都死了,一个两个死状凄惨,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身体的血一样。”肃升的头垂了下去,“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好几次都想处理掉肃眠,都被肃眠的人类母亲阻止了——那个女人也够蠢,自己的精力都被肃眠这个怪物掏空了,还心心念念护着她养出来的小怪物,活该没过几天就死了。”
连禾听得眉头直皱。
他没有说话,等待肃升继续接下去。
“……那个女人好不容易死了,父亲好不容易能把肃眠处死了,结果又来了一群古陨教的人。他们强迫我们抚养肃眠长大,说这个孩子以后为血族带来荣光……妈的,谁想抚养一个怪物长大?”
连禾察觉到了不对劲:“古陨教?他们和肃眠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不是说古陨教在谋划神明降世吗?”肃升抹了一把脸,“肃眠——就是他们选中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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