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师傅

江扼师傅名为召陵,从江扼记事起,父亲便把召陵分配到他身边,教他修行知识和修行技法。

召陵是典型的严师,江扼也是典型的高徒。

无论是在鲨鱼的刺激下,灵力爆发,还是日后的征战屠戮,猎杀敌族,江扼都是召陵的得意门生。

江扼学起东西来很快,几乎一点就通,勤奋且努力。

作为师傅,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模样好,学习快,悟性高,做事游刃有余的徒弟。

他之前就和江扼父王江炎说过,“江扼天赋异禀,鱼族这些年修德行善才换来如此好的苗子,能教他修行为善自是我召氏一族的荣幸,他怕会是我这辈子最出众的弟子。”

他还亲手在书册上写下江扼的过往。

赤水一年,江扼出生。

赤水两百年,江扼灵力觉醒。

赤水五百年,江扼在鱼族再无对手。

赤水六百年,江扼察觉体内戾气。

赤水八百年,江扼封印灵力。

赤水千年,江扼重启灵力击杀脊骨。

原击杀脊骨那日,按计划安排的乃是一月。可江扼速战速决,缩短了这杀敌进程。

在江扼的返程路途上,脊骨灵珠自爆,那是脊骨为拉江扼下水的早有预谋。

但他还是低估了江扼,他鱼形躯体报废,灵力大伤,但还是活了下来。他和脊骨灵珠一同坠海,掉入那即将被清扫出去给人类作为礼品的蚌壳内。

若不是他召陵及时察觉不对劲,一路追踪前来,怕是脊骨灵珠自爆在前,八卦血阵,噬心阵在后,江扼且不说得道升仙,就说还有没有命活下来都难说。

召陵这十日在外破阵,耗尽心血,没有一夜睡过,也没有一刻睡好。

他一直在担惊受怕,因为这件事不得出一点差错,否则他千年大计都将毁于一旦。

一进来就听见这徒弟忤逆师命,没顺着他的意思,他登时怒火中烧,“江扼,你平日里不听话也都是些小事,任性妄为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如今这种事情你也敢忤逆为师?”

江扼旁若无人一般,掌心喷涌出一股股莹亮的灵气进入单禾悠体内。他一向这样,对于自己想听的话就听一些,对于自己不想听的话便一概罢免。

他大多时候无所谓,但关键时刻绝不是个受人拿捏的软柿子,平日里的恭候尊敬,是因上还有几分师徒缘分。

但有些事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救单禾悠就成了“有些事”。

召陵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因为得道升仙这些事情,江扼有更好的法子,忤逆师命他是不会生气的,但就这么一介凡人,耗了他多少时间和灵力。

这绝不是他好徒儿应该做出来的事。

召陵摆手施咒,将一众在堂屋外日日夜夜翘首以盼的人拦在堂外,他和徒弟再有争执,也轮不到这些人类来看笑话。

召陵落地,上到金罩子前,“江扼,速速取了这人类体内的脊骨灵珠,一刻都拖不了,狼族虎视眈眈是明面上的,其他种族呢,这些年表面风平浪静,实际各族早就斗得头破血流了,你一刻都耽误不得啊。”

江扼此刻,掌心灵力输出,嘴角又汩汩流着血,不要钱似得流下来止不住一般,像在荒漠干沙里缺水少水的一颗植物,苦苦挣扎地破败的躯体。

而对于召陵叫嚷的所有,他置若罔闻。眼睛照旧一睁一闭,身姿端立,除了掌心冰冷的躯体,其余所有对他仿若空气。

从斩杀脊骨到灵珠自毁,从斗杀豺狼到斩杀鲨鱼,再到救三个已死之人还有掌下的单禾悠,再厚实的灵气也早就透支得干干净净。

现在他渡灵力不过是强撑硬撑,等身体透支不出灵力的时候,他也吐不出血了,连血都没有了,他也要重回蚌壳里好好休养生息回复灵力了。

但他得道升仙拖不得,才短短几天,各大族群已经折腾出多少事情和乱子,他在这耗不起。

召陵见他无动于衷,手掌靠近金罩子,约摸差一指距离,“你如果执意如此,那我不可能再让你任性妄为下去。”

灵力四溢,他手冒白光,掌心灵气与金罩子相撞擦过大面积的火花,那金罩子远看就像一朵火焰腾腾的金莲花,火红的颜色像血一样溅在了灰白的横墙和廊道上。

江扼岿然不动。

召陵心中火焰节节攀高,勃然大怒,那金罩子外面烧出来的火花往他手心上窜,“江扼,你这是要和师傅作对!你难道忘了这袒心镯是我铸来保你平安的吗?你如今拿这玩意对付我,我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啊!”

江扼斜睨他,语气依旧极为克制但有了辩驳之意,“师傅,我无心与您作对,是您要和我对着干。”

“我要和你对着干,江扼,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些年我为了等你得道,我付出了多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召陵加码,金罩子外面的火焰越烧越大将,整个大院烧得红火通明。

不知道情况的人群被挡在外面,只见红光冲天,烈焰沸腾,登时有人哭了起来,叫喊着单家丫头还没出来,单丫头还没出来呢。

眼前的红光仿佛能把一切都烧毁,烧灭,烧成灰,召陵尝试破开这坚硬无比的金罩,他当年有多么呕心沥血铸就这法宝,如今气红了眼,就有多恨这玩意。

“江扼,我不和你废话,你做还是不做,杀还是不杀。”

旺盛的火焰烧来一股焦味,不知道何处来的烟灰胡乱飘洒,他那好徒弟的话也是这样,轻飘飘说着,还要凑过去听。

“师傅,恕我师命难为。”

随后,召陵见他急速透支了体内所有灵力,分毫之间,充沛的力量便在单禾悠体内流转。

而召陵加码的这一掌确实击破了金罩,只是进入金罩后就落在了江扼身上。

江扼浑身战栗,一掌撑地依托这一点力气还算能坐起。

召陵恍惚收手,看着徒弟背后一大块血掌印,像鞭子挞落,红红的五个指头。江扼没吭声,他灵力涣散,一片干巴巴的躯体,尝试抱起来身前的人,但是没力气,他半驮着她起来,走到召陵的隔绝罩前,召陵仍站在原地,气急了瞪他。

“师傅,让我出去。”

召陵瞥眼不去看他。

江扼一瘸一拐走出去,他隐隐咬着牙。

这是完全反了天了。

江扼就像大寒夜里,河上船布破了无数大洞,烂得差不多的船,还能行进,就是行将就木硬撑着。

灵气稀薄,鲜血干涸,这是江扼,他的徒弟。

召陵听着他话,犹豫片刻僵持不下,挥手让他出去。

江扼背上的那个红掌印格外深,像雕刻在他肉身的几道崎岖沟壑,血红得分明。

“江扼,你当真是我的好徒弟啊,这些年我做你师傅真是找罪受,自讨苦吃。”

“让师傅为难,我的不是。”

“……”

召陵看他越走越远,没再出声要拦,他宛若惊弓之鸟,还在恍惚之间。

他不是没打过江扼,但这样打下来的一掌却是偶然。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是江扼扛下那一掌也是故意为之。

明明可以躲开的一掌,却偏偏大开金罩扛下来,明明可以疼的大喊大叫的一掌,他一声没吭,连这个师傅都没瞧一眼。

然后,他逐渐走远,白袍背上的那个血印子,血肉模糊,一边行走一边流血,这样子就是告诫他的师傅。

他做了的决定任何人都干涉不了,哪怕是他还愿给几分薄面的师傅。

这一掌下去,就是和召陵分道扬镳,选了不同的路。

江扼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他做的决定无人能干涉,如果师傅强行拦下他,他不惜拼命。

江扼怎么不算算计呢?

他终于对着这位师傅算计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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