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心下微惊,“你能看得到我的修为?”
叶听晚缓缓喝了口粥:“他若能抓得到你,早就动手了,何须三番四次来观望。”
青鸟微微一叹,“我担心的不是他,那天我被修士一路追至此地,不知为何他又忽然消失了,我这附近躲了几天,也没见他再出现过。”
听到这里,叶听晚忽然抬起了头,“这洞天里还有别的修士?”
青鸟凝重地点点头,“他虽然只要筑基期的法力,但他的神识至少在仙人境之上。”
叶听晚蹙了蹙眉,那长老说过,没有话本是进不来,她放下筷子,“那修士是女子?”
今日那云语纤一副睥睨全场的态度,还三番四次找她茬,莫不是....
青鸟却道:“不,是个男子。”
叶听晚眉头一拧。
男子,还有话本?
她静默了瞬,心里浮出行舟的身影:“书院新来的夫子?”
青鸟却很肯定地摇头,“那小夫子来的第一天我就去看了,不是他。”
叶听晚沉下脸,不再说话。
青鸟趁机道:“我之所以缠着你,是你这里的灵力波动可以庇护我修炼,你放心,只要我结成妖丹,就马上离开,期间若是得了空,我也可以帮你出去寻一寻失魄。”
见它语气诚恳,却始终不愿介绍自己过往,叶听晚淡淡勾唇,“心意领了。”
青鸟看着她没有温度的嘴角,心底发虚。
未时初,晴空飘着几片悠闲的白云,日光被缓缓遮去,天色一瞬转暗。
叶听晚在房中打坐,忽闻前院响起开门声。
叶听晚收束起灵力,便听到前院响起温长珞的训斥声。
“我是官,不是匪!”
待她到前院时,只见温长珞留下一句:“从今天起,你不许踏出永庆街,如若不听,我即可送你回外祖母家。”
便出了门。
温清澜沮丧地站在竹藤下,秦竹卿在一侧柔声劝说道:“罗谷川正是吃准了你的性情,若你中计,正中其下怀?方才温叔叔亦说了,他定会查清那伪造的契约书。”
温清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未答什么,反倒宁莹怒气腾腾:“清澜有何错?他罗谷川既能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抢?!”
温清澜刚刚浇灭的血气瞬间又涌了上来,“宁姨也觉得有理?”
何苏宜与秦竹卿眼前一黑。
叶听晚在转角,看着院里两人苦口婆心地说着大道理,神色微顿,还是折身回了房。
日光重新穿透云层,金光覆盖在初生的露嫩芽之上。
时光悄然流转,时至夜幕降临。
温长珞夜里未归,何苏宜简单抄了两个菜,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却变得安静许多,往日里最是贪食的温清澜,这会亦是没了胃口。
片刻后,叶听晚刚放下筷子,温清澜跟着放下,抢先道:“我吃完了。”
何苏宜看了他碗里一眼,想说些什么,人却已经走。
“何姨,我先回去歇息了。”叶听晚跟着起身。
何苏宜忙出声交代道:“天佑之事,暂且对兰姨母子保密,不要增添她们的忧虑。”
叶听晚轻颔首,“晚晚明白。”
经过前院时,温清澜正在挥洒着拳头,跃步前踢,出右直拳,凌空双飞踢...
拳法虽刚劲有力,然在叶听晚看来,其招式间攻防转换,略显迟缓,若真交起手来,破绽百出。
确实该多练。
她收回视线,自其后走过。
刚进小院,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青鸟嘴里叼着一张白纸,停在她肩上,叶听晚抬手接过,那血腥味正是从上面传来的。
“这纸从隔壁院里丢过来的。”青鸟说。
叶听晚展开纸,上面写着:罗谷川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温清澜,这几日不要跟着温清澜。
青鸟歪着头,“那卖豆腐的为什么关心你?”
叶听晚指尖一扬,纸张飘落空中之时,立即自燃了起来。
“他不是关心我,他是在赌,赌我会不会阻止温清澜去送死。”
青鸟不解,“可他不就一买豆腐的吗?又如何知道罗谷川的计划?”
叶听晚抬头望了房间,声音沉缓道:“因为他刚从罗府回来。”
青鸟怔了怔,待到叶听晚进了房间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的伤是因为罗谷川?”
“嗯。”
青鸟还想说什么,忽然身子一僵,抬头望向幽暗的屏风。
叶听晚眸底掠过一道金光,房间烛火忽暗。
庄舟从屏风后走出。
今日的脸上没挂着往常的笑意,那双狭长的凤眸紧攫着叶听晚,眸色夹着一丝寒意。
“不知姑娘今日之举,所谓何意?”
青鸟偷偷地瞄了叶听晚一眼,暗中竖起耳朵。
叶听晚坐在凳上,瞥了气势汹汹的庄舟一眼,忽而挑唇一笑,“我当初只问你们该如何做,可有答应帮你们?”
庄舟拧着眉,心顿沉。
叶听晚眼底一片冷漠。
空气顿时凝结住。
短暂的沉默后,庄舟开了口:“你的一魄,我真不知在何处。”
叶听晚微抿了下唇,“所以没有筹码,你与我谈什么?”
庄舟眯起眼,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你不怕得罪各宗门了?”
叶听晚用眼尾扫了他一眼:“那就不出去了,左右不过是活着,在哪都一样。”
青鸟心神一震,对啊,它这么没想到。
庄舟不信,“你会就甘愿修为一直停滞?”
叶听晚看了眼洒在窗台上的月光,慢悠悠道:“能当一回无事小神仙,有何不可。”
庄舟看她不像开玩笑,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她若真打定注意不出去,他们还真拿她没办法,可一旦她拿回失魄,恢复到了渡劫中期的修为,他们更拿她没办法了。
庄舟的脸色变了又变,眉心蒙着让人心悸的寒芒。
叶听晚好整以暇望着庄舟,似乎笃定他不敢动手。
果然,庄舟压下不满,沉声道:“我会派弟子去找,尽快给姑娘消息,但明天晚上,还望姑娘能按计划救人。”
叶听晚见他口吻多了丝恭敬,而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轻颌首。
“自然。”
见庄舟忍怒气走后,青鸟对叶听晚的崇拜全挂在眼睛上,“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救人?”
叶听晚神色微敛,“他怕被雷劈。”
青鸟听完觉得离谱:“那你就不怕了?”
叶听晚神情娴静,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青鸟:....
**
晨光熹微,书院上空书声琅琅。
书斋里弥漫着墨香,行舟端坐在讲台上。
台下的温清澜心不在焉,悒悒不乐。
阳光打在窗扉下的书案上,叶听晚半张脸映在柔和的晨光中,鼻梁秀挺,唇线噙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淡漠,指腹摩挲着一只竹节笔杆,散漫地听着。
行舟丹青中抬起头,不经意对上这一幕,他视线微凝了瞬,随即移开了视线。
又见温清澜垂耷着脑袋,明显在开小差的模样,便点了他名:“清澜。”
温清澜陡然一惊,条件反射般站起:“学生在。”
叶听晚跟着抬眼。
行舟温润的眸色夹着一丝肃然,问:“我方才提到画兰花需要注意什么?”
“啊?”温清澜木然,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哪里知晓是什么?
想着他偷偷瞥向一旁的叶听晚。
叶听晚避开他的视线,一副拒绝打扰的姿态。
温清澜眼角微抽,支吾半天,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回禀夫子,清澜上课分心,请夫子责罚。”
见他果断认错,行舟讶了瞬,思忖一番,又将视线望向叶听晚:“那便请听晚回答。”
叶听晚利落地起身,答道:“回夫子,需控制好墨色与水分,笔法和力度。”
行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朝她牵唇,“答得很好,清澜,将听晚的回答抄写二十遍。”
温清澜低下头,“是。”
行舟闻言微颌首,又道:“我观你容易打盹,接下来的课程便站着听吧。”
温清澜:......
半个时辰后。
温清澜见行舟走远后,才抱怨起叶听晚的不仗义。
叶听晚抱起收起书册,不咸不淡回:“一人抄,总好过两个人抄。”
温清澜一哽。
院外,下堂的孩子们围在新栽的茶花边,熙攘笑声不断。
书斋二楼。
行舟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鱼骨玉佩,递给百川:“持此玉去墨濂居,告知掌柜,我愿遵从其一切安排。”
百川凝眉,低声问道:“需要等其回复?”
“等。”
百川颔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纳入衣襟,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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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
偏厅内,一张雕花红木大案桌上,叠累着一卷卷等待批阅的文书,敞开的大门外忽然映进来一道影子。
夏长飞自案牍间抬头,目光触及来者,面色瞬间阴沉,“温大人,您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我?”
温长珞语调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若夏主簿真感困扰,便请将那贩卖妓女的卖家真实身份告知。”
夏长飞面露不悦:“下官不是已将相关资料呈上?”
温长珞脸色倏地沉下来,“本官亲自去那一片找了,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夏长飞目光闪躲,语气却依旧强硬:“这……许是对方伪造信息,与我又有何干?”
温长珞面色骤寒,“与你无关?身为朝廷命官,未经核实,便轻易发放经营许可,如今对方涉嫌人口贩卖,你竟说与你无关?这便是你的为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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