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妙的是,凌愿也听到了。
五个人顿在原地面面相觑,只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近。没有人再敢往后面看,余光里是的确有个白袍黑发的女人慢慢走近,嘴里唱着如哭丧般的歌谣。
恐惧如潮水上涌弥漫到脖颈,冰凉浸人。凌愿大喊一声:“跑!”五人立刻全往前冲去。
凌愿手被李长安紧紧扣住,带着她在昏黄的暗道里左拐右拐。她跑的太快,双腿生痛,只觉得呼吸困难,肺都要炸开。
暗道里回旋着女人的哭谣,空灵诡谲,听得凌愿头皮发麻,却什么也不敢想,一味跑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竟然到了岔路口。明明来的时候只有一条路!
凌愿随意挑了一边继续跑,突然听到白萼仙“哎呦”一声,想是她跑太快扭了脚。
越此星喘着气道:“你怎么样?我背你!”
凌愿回头一看,白衣女子却离她们越来越近。
她们明明跑得那么快,几乎力竭,可那白衣人速度越来越快,这样迟早会追上她们。
“先停下。”凌愿知道是避无可避了,“阿星,准备迎战。”
“宋弦。”
宋弦摊开手给李长安看。李长安这才发现宋弦平日缠在手上的七杀弦不见了,皱眉:“你的弦呢?”
宋弦指越此星。
越此星颇有些尴尬,讪讪道:“断掉了。”
眼下不宜追究此事。白萼仙赶忙把自己的箜篌弦拿出来给宋弦:“冰蚕丝的,宋小娘子要不将就一下?”
萧瑟有心吓这几个不速之客,忽快忽慢地游过来,却看几个娘子突然停下。其中三个人挡在另外两个娘子前面,各自手执武器,神情戒备。
萧瑟停在几丈开外,一看五人里面有四人都穿着蓝色校服,另外一人是斯尔族传统打扮,腰上银锁闪闪发光,格外漂亮。
她目光在四个晴山蓝衫的娘子身上扫来扫去,摸不清楚情况,干脆开口问:“你们谁姓李?”
姓李?凌愿怀疑地盯着李长安的后背,剩余几人都觉得奇怪,一时再没人开口。
凌愿道:“敢问阁下是…?”
萧瑟:“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只要那个姓李的。”
凌愿被呛了这么一句,眉毛气得抖了下。
这个女人太奇怪了,手持一把重剑,身上唯一的饰品是一个银手釧。
她比李长安还要高,虽然看起来不算特别雄伟,但脸上的刀痕、衣料下若隐若现的健壮手臂,无不彰显着她过去异于常人的辉煌经历。
秉持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她回之一笑:“在下斯尔族圣女栖木落,见过阁下。”
萧瑟早知道她肯定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没理她,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谁姓李?说出来,其他人我会放走。”
李长安淡定开口:“安昭殿李长安,前辈有何贵干?”
“好。”萧瑟点点头,“我叫萧瑟,要来杀你。”
萧瑟说完就提着重剑冲了上来,和李长安对打。
越此星和宋弦本来还在一边帮李长安,但暗道不算宽,那两个人挥剑如风,还嫌不够伸展,逼得越此星和宋弦只能退到凌愿那边。
凌愿看宋弦本就受了重伤,还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提着她后脖衣领给人拉住,让她不许去。当然,越此星还在旁边拽着宋弦胳臂,否则凌愿一个人怎么拦得住。
宋弦心有不甘,还挣着要过去。
越此星拆下发间几样五兵佩给她,自己手里也拿了一个,往萧瑟身上扔:“喏,别过去添乱了,我们搞点偷袭就行。”
宋弦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把越此星用来固定辫子的暗器也拆下来。
越此星大叫着别拿这个啊头发会散,然而并没有人听。
白萼仙看呆了,喃喃道:“想不到越小娘子的发饰竟然是暗器啊…”
凌愿没空管她们打闹,眼睛专注地往李长安那边看,心内七上八下的,暗中着急。
萧瑟和李长安目前来看打得不相上下,可萧瑟是越打越厉害,仿佛是在慢慢适应李长安这个对手。
能和李长安打平手,还要同时躲着越此星和宋弦投的暗器…凌愿怎么也想不起来萧瑟到底是哪号人物,这么厉害,她却从未听说。
那两人剑锋凌厉,招招致命,其他人看得几乎是目瞪口呆。若是现在不在暗道里而是在演武场,几人肯定会连声叫好。
突然,萧瑟像是发现了什么,横空一剑劈下,直打李长安左臂。李长安堪堪躲过,只被波及到小部分,闷哼一声。
她左臂本来就受了伤,又被自己划了道口子装可怜,不太灵活。
萧瑟盯住了她这个破绽,乘胜追击又是一剑。
李长安渐渐力竭,被逼退到墙角,却觉得头晕眼花,浑身虚软。
她没说。那边白萼仙却和凌愿道自己头晕。越此星也表示自己有同感。
怪了。凌愿看宋弦也紧闭着眼似乎有些难受,而她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侧身去翻越此星眼皮,腰上银锁随动作搭连在一起,发出叮铃当啷的清脆声音。
凌愿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银锁,猛然意识到什么,把银锁拆成几节,分给众人,道:“快摸这个!”
她又扔了一截给李长安,却被萧瑟拦下。一道阴恻恻的笑容挂在她脸上,她玩味般舔了舔下唇:“终于发现啦?”
然而已经晚了,谁也不知道这半路冒出的女子会对李长安有这么大的敌意。
萧瑟已杀红了眼,剑刺下去被躲开,又是一剑劈来。李长安横剑挡在胸前,两人僵持不下,各自额间都浸出细密的汗来。
越北星中毒太深,跌跌撞撞地要过去帮忙,还未近身,就被墙上突如其来的一只箭矢射中腿,就此倒地。
萧瑟头也没回:“老实点。等杀了她,我可以放你们出去。”
凌愿吼道:“萧瑟!”
萧瑟哼了一声:“小圣女,既然来了,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想杀了她、他们?”
凌愿哑口无言。这话戳中她心思,却不知道萧瑟为什么和她说这个。其余几人听到这番话内心如何想她不知道,只去看李长安。
李长安恰好也在看她,苦涩地笑了一下:“你也想杀我?”她好像不是真的想听凌愿的回答,目光匆匆转回到剑上,唤她:“萧将军。”
萧瑟一瞬间愣了神,眼神乱转之际突然触到李长安的剑柄,惊道:“长风!”她猛然地盯住李长安,“长风怎会……唔!”
凌愿呼吸有些急促,握着凝雨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仍然镇定:“只是麻醉而已。萧将军,晚安。”
萧瑟不可置信地最后看了眼凌愿,缓缓倒下。
“哐啷”一声,长风落地。凌愿冲过去抱住李长安,轻轻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李长安贪婪地嗅她的发间,却说:“你要杀我,就现在吧。”
“闭嘴。”
暗道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听到白萼仙在低声啜泣,宋弦和越此星已完全昏迷。
凌愿从李长安身上下来,憋着气,用之前拿来捆宋弦的绦带将萧瑟牢牢绑住,打的死结。又把她手上银钊摘下,塞给李长安。
萧瑟的身体素质远强于一般人,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只有凌愿正面无表情地对着她:
“我问你答。”
萧瑟低头一看,自己脖颈上系着一条白色弦线,她目光一路顺着线到凌愿白净细腻的手上,低低笑起来:“小圣女,勒死我不要紧,可别伤着你的手呀。”
“别废话。”凌愿把弦线拉紧了些,贴着萧瑟的咽喉,“解药在哪?”
“解药?当然没有。”萧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银钊已被人除去,皱眉瞪着凌愿,“你?”
凌愿空着的那只手拔下头上一只银钗丢给萧瑟:“不白拿你的。这可是梁都来的好货。”
“我只要我那个!”萧瑟脱口而出。
凌愿眯起眼:“哦?你既然不说,那就先听我说。”
“暗室里有毒,但并不是扩散在空气里的毒气,而是混入了墙壁吧?”
越此星拆机关时摸了很久墙壁,宋弦手上有伤口易被感染,所以两人中毒最深,至于昏迷。
萧瑟被说中,干脆闭了嘴。
凌愿也不管她,自顾自道:“而我和你没有中毒,是因为银锁和银钊。我的银锁是既明给的,斯尔族人为防银饰发黑,会将银器浸入特殊药水,保持其表面光洁发亮。”
“这药水不仅只有这个作用吧?”
萧瑟笑了:“不错,你很聪明。”
凌愿也朝她报之一笑。只是那笑阴森森的,在凌愿风流的脸上显得格外妩媚又危险:“别急呀,萧将军。我还没说完呢。”
“这暗道太大,机关又精妙,非一朝一夕能建成。砖墙的毒素又恰好能用银器解,这里本来就是斯尔族人修建的吧?”
萧瑟抬眼:“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凌愿:“该我问你了:萧将军是北族人吧,斯尔族为何肯把这地方给你?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杀李长安?”
萧瑟扫她一眼:“你阿爷没告诉你?”
凌愿微笑:“既明不是我阿爷。将军不是说了吗,我都猜得到,问他做什么?我只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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