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陆沉呛了几声, 眼眶更红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止住顾遇的眼泪,他的心都快被他哭碎了。
“嘶——”陆沉疼得脊背紧躬,缓缓吐出一口气, 竭力放松身体。他的手在地上无意识摸索,颤颤巍巍, 最终摸到了冰凉的椅脚, 十指抠紧。
这个姿势不好翻身, 陆沉想要安抚他家遇遇, 却被失去意识的顾遇单方面拒绝。
特别是他的脸。只要陆沉稍一偏头,雄虫的动作便愈发粗暴,眼泪也流得更凶了。
陆沉不怕他动作有多凶, 就怕他掉眼泪珠子。
掉一滴陆沉便心里发软, 再掉几滴全身就都软得不行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陆沉害怕他给自己哭晕了,深吸一口气, 忍着各处的痛在一轮结束后陡然翻身。他用了大力气, 顾遇被他翻得明显一懵,向后撑地的手又被自己的长发一绊, 彻底被陆沉反压在了地上。
他绊倒的动作和一懵的神色, 要不是时机不对, 陆沉都要忍不住笑了。
他坐在顾遇膝上,弯起了唇角,注视着顾遇那张残留泪痕的脸,然后发现自己笑不出来,陆沉鼻尖一酸眼泪跟着下来了。
这可以说是陆沉十五岁后,第一次哭。
陆沉真心觉得他俩有点傻逼,对着哭——他妈还是这种场合对着哭, 可真有出息,太他雌父的有出息了。
十管催化剂……十管……
他家遇遇都认不出他了,还在流眼泪,还在流!为他妈的谁——为他妈的陆沉,为他妈的原则!为他妈的不准睡其他雌虫!
操!
陆沉平生第一次生这么大气,越想越气,气的还是他自己,气得脑仁突突地疼,什么冷静什么克制统统不记得了,肺都要炸了。
他妈的!那种情况你去睡其他雌虫,我会怪你吗?!
陆沉有那么好?他就是个残废,懦夫!每天瞎几把许诺,却一个诺言都兑现不了的废物!他还要你遵守诺言,要你命都不要了,去遵守那个狗屁不是的诺言!
陆沉把自己气得肺疼,用了十足的狠劲,以报复自己的方式在雄虫身上起伏升落。
他的眼泪也不住地流,好像在和顾遇比谁掉得多似的。
意识模糊的雄虫都被他这不要命的架势吓得懵了懵。
好几轮后,陆沉缓缓吁出一口气,因愤怒起伏的胸膛平缓下来,最终极其轻柔地俯身,额头贴住了顾遇的额头。
“遇遇,是我……不要哭,看看我,好吗?”
雄虫并没有抬眸。
陆沉不懈地低头,尝试去亲吻他的唇角。
顾遇倏然掐住了他的下颌,苍灰色空洞的眸子打量他。
陆沉动了动唇:“遇遇,是我,你认出我了吗?”
顾遇淡漠的眸子一动,陆沉心里一喜,但顾遇却并未接着做出什么回应,而是掐了掐陆沉的腰,不耐地示意他不要停。
于是,陆沉认命地继续。
半途仍不懈地尝试亲吻他唇角。
顾遇次次偏头避开,他好像对这方面有什么执着似的,避到后来,又小声含糊了一句。
这回陆沉离得近,听清了。
他说:“只给他亲。”
陆沉压下喉间涌起的情绪,循循善诱地问:“他是谁,遇遇?”
顾遇垂眸,雪白的眼睫颤抖着,像在努力回想。
“陆……”
他扶着抽痛的额角,十分费力地说。
是谁,是谁呢?
陆……
“陆……沉。”
陆沉?
陆沉贴着他的额头问:“遇遇,你看看我,我是谁?”
他低沉的嗓音太温柔,顾遇被蛊惑般抬头,眼睫眨了眨,泪水便唰地流下来,重新沿着泪痕纵流。
“……陆……沉。”
他哽咽地说,一瞬间又再度哭得像个孩子。
陆沉贴着他耳廓低声说:“那亲亲我,遇遇。亲亲陆沉。”
顾遇偏头来寻他的唇,磕磕绊绊寻到后紧贴着亲吻,咸咸的泪水落进这个交融的吻里,却又微微带着甜。
那吻先是尝试,而后轻柔,再然后变得急切,不可避免沾上了占有的侵略性。
陆沉上半身的衣物被他急切解了下来,他一只手搂着陆沉的腰,吻开始顺延而下。
陆沉环住他的脖颈,不断在他耳畔喃喃重复,一遍一遍重复着顾遇的名字。
最后极轻又极重地落到三个字上:“我爱你。”
遇遇。
……
黎明的光照进房间内。
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顺着落在顾遇阖紧的眼皮上。
他眼睑动了动,恍恍惚惚撑着坐起,手陡然摸到了另一个虫的手臂。
顾遇头皮发麻,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闭了闭眼,感受到空气里那股熟悉的雌虫气息,才吁出一口气,敢把眼睛睁开。
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肿痛得厉害。
顾遇大概记起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他来不及管其他的,先把陆老师小心摸进自己怀里。
有了第一次矿洞发情期的经验,顾遇已经做好面对畜牲自己了,但看清眼前陆沉模样,顾遇还是呆滞了好几秒。
这已经不是畜牲不畜牲的问题了。
这他妈畜牲都干不出这种事!
一地刺眼的血红把顾遇眼睛扎得生疼,他呆呆地往底下摸,后面倒没那么严重,主要是前面的大腿……
大腿有道口子,不知道被谁一刀戳的,已经结了一道长痂,还残余了大片血污在那腿上。
顾遇肿了的眼睛又红了。
他妈的谁干的?雄虫国度?!
很好!那群畜牲彻底死了!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顾遇对自己死活不关心,注入十管催化剂这都还算小事,但敢给他家少将腿上戳一刀……
顾遇要在他们身上戳十刀百刀千刀还回来!
……
等陆沉醒来时,便收获了一只双眼通红,肿上加肿的雄虫,抱着他一边清理伤口,一边神色冷淡,沉默不言。
陆沉便问:“你是我家遇遇吗?”
神色冷得吓人的雄虫急得眼又红了:“我怎么不是?陆老师你不认识我了吗?还是说你还有其他遇遇?!”
陆沉这才放心,俯身凑近他唇角亲了亲,安抚道:“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遇遇。”
他才不会说,他是被发情期的雄虫给整出阴影了。
一般在上床这件事上,陆中将平时是比较主动的。但太多了,谁都会吃不消,他精力不比顾遇这种年轻虫,吃不消是很合理的。
陆沉给自己找完了借口,安抚完他家遇遇,这才问:“过去几天了?现在外面怎么样?”
顾遇垂眸:“三天了。外面几个军团长把雄虫国度的成员审讯了一遍,重新接通了信号,和林希安他们取得了联系。”
陆沉有些惊讶他们进度之快:“林希安他们怎么说?”
顾遇把营养液拧开递给他,又轻轻揉着他的腰,说:“元帅之前因为劳累昏迷了一阵,今天才和我们取得联系。眼下有两种方案让我们逃出去。”
陆沉快速喝了半瓶,脸色一沉:“虫潮是不是已经……”
顾遇点头:“我们已经不可能按之前观众撤离的方式逃出去,虫潮已经漫上高层了,这个房间所在的地方就是E区最高的位置。”
顾遇的头发被他自己捆起来,扎成一个丸子在脑后,有些碎发垂在脸侧,遮住了他轮廓鲜明的部分,而让面部柔和许多,成了纯粹一个美人。
陆沉的喉结动了一下。
他无奈发现,他的心在这种非常时刻居然还动了动。
彻底没救了,陆沉暗暗揉着自己的腰,自暴自弃。
只是眼前这个美人美则美矣,面色却很阴沉:“有两个方案,陆老师——一是兰德尔他们从外面派来小型直升艇,扔来梯/子送我们离开,直升艇不能靠地面太近,否则会被高处的虫潮抓到机会吞噬。”
“我们出去后,军部会调来大型武器摧毁整个竞技场。但问题是,竞技场占地面积太广,爆炸不可避免会波及周围地区。”
陆沉也沉下眉,发觉事情的棘手:“这周围……是整个帝国最繁华的区域,首都星中心区。”
即使撤散群众,周围的建筑也必然会被波及。
而国立竞技场靠北边,就是整个帝国的政治中心——国会大厅。
顾遇发觉陆沉不自觉揉腰的动作,双手搭回去示意他接着来:“而且,就算炸完了,也不能确定最关键的虫母是否死亡,毕竟它可能调动所有虫潮来掩护它。若是逃走了,我们也难以得知。”
陆沉靠进他怀里:“第二种方案是什么?”
顾遇低头看他,目光莫名:“二是事先寻找虫母除掉。没了虫母,虫潮不会再加以扩张,军部会用小型武器对场内虫潮进行大规模扫荡。”
“但必须有虫留下来……”
顾遇不说话了。
陆沉也望着他,替他说下去:“但必须有虫留下来,找到虫母。”
回想起一开始雄虫阴沉许多的神色,陆沉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目光渐渐深邃,想要望到顾遇心里。
“所以,那个留下的虫,”陆沉淡淡启唇,“是你吗,遇遇?”
顾遇偏开视线不敢看他,对这个问题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不会再让雄虫国度好过,我不会再让他们任何一个阴谋得逞。”
陆沉一怔。
顾遇转过头,他的眼神是陆沉很少从他脸上见到的认真。上一次见到,还是顾遇第一次穿上军装,站在床头对他说“少将,我会身披你的荣誉而往,也为继承你的荣耀而归”时。
这样的认真,让陆沉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顾遇垂下眼帘,在陆沉额上落下一吻。
伴随他靠近,垂落的碎发扫过陆沉的脸,皮肤轻轻发痒,那种感觉让陆沉说不清也摸不透。
只听见眼前这个神色淡漠的美人说:“我以为他们只会冲着我来,可这次……陆老师,他们对你下手了。”
或者说,他们早就对陆沉下过手了,而顾遇经这次才再度被提醒起来。
顾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滑过陆沉的大腿,不含一丝暧昧,轻柔至极。他滑过那里新添的一道长痂,又滑过因很久以前那场事故动过刀子的地方。
那场事故,就是雄虫国度策划的。
他不该忘。
那个该死的组织从来没有把陆沉排除在目标之外。或者一开始,他们便朝着陆沉而来,没想到引出个他顾遇而已。
陆沉摁住他的手,尝试解释:“遇遇,这道伤口是我自己……”
“嘘,陆老师。”
顾遇弯起眉眼笑了笑,食指轻抵在陆沉的唇上,又微微屈起指节抚摸他唇角:“不要说了,我知道,孟留都告诉我了。”
“但这笔账,最后还是都要算到他们头上,不是吗?”
顾遇垂下白色的眼睫,眸光冷得如冰:“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们任何一个阴谋得逞。”
敢来搅和他家陆老师,看他不把他们组织上下全部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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